突然一個渾身泥濘的女人出現門口,雨水順著長發,衣角留在地上。
接著外忙傳來一陣金甲撞擊和馬嘶聲,一隊金甲兵跑進庭院,但誰都沒敢上前。
李總管穿過金甲兵看到海蘭兒一身泥濘皺眉道“路上沒出什麼事吧。”
金甲統領低聲道“從馬上摔下來兩次,不知道受沒受傷。”
李總管瞪了金甲統領一眼,最後隻是長歎一口氣道“都說咱們這個皇帝無情,那也得看對誰。”
海蘭兒站全身發抖地站在棺材跟前。
“打開。”
墨星衍站起身,輕輕將棺材蓋打開。
海蘭兒望著楊縱橫臉一言不發,良久才喃喃自語道“你這個混蛋。”
李總管忙走上前對墨星衍等人招招手,墨星衍忙走出去,老鬼等人也走出門外。
李總管忙將門關上。
“乾什麼?”墨星衍問道。
李總管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隻是指了下房間,緊緊抿了下嘴不說話。
接著眾人便聽海蘭兒的聲音
“楊縱橫,你起來,朕命令你起來,你再不起來,朕就把你的那些朋友全殺了,你不是最在意他們嗎?你快起來啊。”
“楊縱橫,你不要嚇我,你起來,好不好,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海蘭兒啊。”
“小橫,你不是不想我做皇帝嗎,你起來,我們一起會流徙島,回海神洞,求求你,你睜開眼好不好。”
眾人聽海蘭兒的聲音由訓斥變成哽咽最後變成嚎啕大哭,即便是瓢潑大雨也未能掩蓋海蘭兒的哭聲。
噗通
房內的哭聲戛然而止,李總管忙打開房門,隻見海蘭兒已經哭暈在地。
“太醫,太醫。”李總管忙喊道。
隻見一隊太醫從金甲兵身後魚貫而入,這一切都在李總管都預備好了。
“外麵好熱鬨。”施蠻全身無力地躺在床上說道。
她此時已經泡了三天的藥水,每次泡下來,黃澄澄的藥水都變的漆黑,臭不可耐。
按照溫那蘭的說法至少要泡十五天,等藥水不再變色,之後再慢慢靜養幾日,身體便會恢複。
“這裡相府嘛,人來人往很正常。”溫那蘭笑道。
“楊公子呢,他為什麼沒來看過我,是不是還在怪我?”
“怎麼會,他那麼多親朋好友,一天天忙得腳不沾地,已經好久沒有回過相府了。”
溫那蘭思考一下,接著說道“施蠻,你現在好了很多,我想把你接到我們驛站去給你治病,怎麼樣?”
“我要在這裡等楊公子。”
“這裡太吵了,影響你療傷,在我們那裡你的傷好的更快,等楊兄弟回來,看到你痊愈了肯定很高興,你也不想楊兄弟回來看到你這麼病怏怏地吧。”
施蠻這才同意,當天晚上趁施蠻睡著的時候,溫那蘭便將施蠻接到自己的驛站。
曹溪和曹文已經來到了相府,曹文哭的是死去活來,反而曹溪卻顯得很鎮定,隻是緊緊地抱著懷裡的嬰兒。
“楚雲樓,你個混蛋。”
楚雲樓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領口已經被人提起來,定睛一看,竟然是白日熏和烏頭崖。
“你他媽是怎麼照顧我們宗主的。”
楚雲樓一時間語噎,張本嗬斥道“白日熏,你夠了。”
白日熏和烏頭崖這才走進棺材嚎啕大哭起來。
很快雷州的蘇教仁,綠蘿等雷州法學館的法師,甚至溫元炯都來了。
朝中的文武大臣更是絡繹不絕,有些是和楊縱橫有些交情的,有的壓根隻是遠遠見過楊縱橫一眼,但聽說皇上都來了,他們不來成何體統。
這些人一上來便圍著棺材嚎啕大哭,他們並不是真想哭,可皇帝都哭暈了,他們不嚎兩聲,明擺著不給皇上麵子嘛。
張府一直喧鬨了七天,本欄按照張本的意思停棺三天就已經足夠了,但海蘭兒張嘴就要停七七四十九天,這可是皇帝的規格,當場就把張本嚇蒙了。
好說歹說,才同意停棺七天,海蘭兒因為悲傷過度,已經不能下床了,隻有李總管偶爾露麵看下情況,然後再回去稟告給海蘭兒。
第八天,終於到了楊縱橫安葬的日子,神都那真是人山人海,送行隊伍中,有真心感激楊縱橫為國立過大功的,有的是懾於皇權不得不來的,但大多數純粹來湊熱鬨的。
目的是張本親自挑選的,那裡是埋葬王公貴族的風水寶地,最主要是距離海蘭兒的陵墓不遠。
當棺槨落定的時候,幾天都未曾說話的曹溪突然阻止了眾人。
“我想再看看他。”
眾人再次將棺槨打開,曹溪含笑將懷中嬰兒抱給曹文說道“哥,麟兒就交給你了。”
曹文接過孩子說道“放心。”
曹溪慘笑一下,緊接著一頭撞向棺槨一角。
突如其來的這一幕,讓眾人都措手不及,等反應過來,曹溪頭骨都陷下去一塊,早已斷了氣。
此時曹文反而鎮定下來,抱起楊麟說道“麟兒,再看你爹娘一眼。”
楊縱橫的棺槨夠大,即便放下曹溪也綽綽有餘,於是眾人便將曹溪裝殮一番,和楊縱橫葬在一起。
再熱鬨的盛會,也終有散去的時刻。
當黃土掩埋,石碑樹立,眾人也漸漸散去,最後隻剩下了楊縱橫最好的朋友。
曹文看著墳墓說道“妹妹、妹夫,大哥改天再來看你們。”
說完也不管其他人便穿過人群向遠方走去。
身影疲憊而落寞。
墓前錢終於空無一人,夕陽的餘暉灑在石碑上,就像是鍍上一層金色。
各個全身縞素的女人來到楊縱橫墓碑前,那裝束就和曹溪一模一樣,局仿佛她才是楊縱橫妻子。
“縱橫,我來看你了,隻要你一天沒寫休書,我就還是你的妻子。”柳瀟瀟說到這裡已經是淚流滿麵。
楊縱橫當初受了老鬼迷惑,以為柳瀟瀟是為了利用他才和他成的親,放大了柳瀟瀟在棲雲台對他的羞辱,而忽略了兩人曾經經曆的諸多坎坷。
柳瀟瀟本身就心高氣傲,本來已經準備低聲下氣向他解釋,結果卻發現他要和彆人成親,從此兩人之間隔閡越發嚴重。
後來楊縱橫在江東白家一怒之下不惜用命和之前做個了斷,兩人算是徹底斷了關係。
柳瀟瀟和楊縱橫成婚多年,卻依舊躲避懷孕生子,也許在潛意識裡他真的如楊縱橫所說,隻不過是在利用他而已。
知道他見到楊縱橫死在自己麵前,那一刻她恨不得躺在那裡的是他自己,要不是被自家老祖和家主攔住,她早在楊縱橫屍體前自刎。
緣分儘了,說什麼都沒用。
柳瀟瀟離開了。
但另外兩個身影卻落在了楊縱橫墓前。
就算死了,還不得情景,楊縱橫如果泉下有知不知道該做如何感想。
來著兩人身著破爛,蓬頭垢麵,這個裝扮一看便是三屍教的風格。
“鑽地鼠,人家剛埋我們就挖墳,有點不好吧。”
“虧你還被稱為黃泉龍,剛埋的墳就不是墳?”
“不過墳墓看上去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最值錢的不是金銀珠寶,而是裡麵的屍體,那可是楊縱橫,我們老祖和執事做夢都想抓到他。如果我們把他們獻上去,我們其實不是……”說著對黃泉龍挑挑眉。
黃泉龍登時恍然,連連對鑽地鼠誇獎一番“就你這腦袋和缺德勁,我再修一百年也追不上。”
“過獎,過獎。”
說完兩人站在墳墓兩旁,手指在泥土中捅了捅,接著身體收縮成一根木棍一般告訴旋轉著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