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的眼神十分銳利,直看得蕭思柔有些心虛,可她僅僅瑟縮了一下,便又豁了出去。
“是,是我害你!可那是因為我恨你,憑什麼你從小到大得到的都是最好的?如今就連婚事也是讓旁人望塵莫及。就因為我是庶女,所以即便父親再寵我,這樣的婚事卻從未考慮過我。”
她終於說出了心裡話。
望舒也不惱,隻是不鹹不淡的評論了一句,“那還不是因為你不知足。”
在望舒看來,父親對蕭思柔已經足夠好。從小到大,她有的東西蕭思柔一樣不落。蕭思柔又極會爭寵,就算再貴重的東西,隻要她哭一哭鬨一鬨就能得到。至於婚事,決定權又不是隻在父親手裡,不過他也的確不希望蕭思柔嫁入宮中就是。
“知足?我為什麼要知足?”蕭思柔大笑,看著滿室奢華的布景,酸澀的紅了眼睛,“出生又不是我決定的,憑什麼我不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她的野心倒是大,但有的時候也要能力匹配得上才行。
望舒歎息一聲,“你當然可以,但有的時候不是光靠努力就行,還需要機遇。”
蕭思柔很驚訝望舒沒有否定她。
她怔怔的問“什麼機遇?”
“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讓你得到你夢寐以求的東西,但你敢要嗎?”
“你……你什麼意思?”蕭思柔驚訝的話都說不全了。
望舒拿下頭上的鳳冠,輕輕放在了桌案上,“我讓你穿上這身衣服,替我嫁給顧懷宇。”
“你瘋了?這是欺君之罪!”蕭思柔驚叫。
望舒卻不慌不忙的笑道“這的確是欺君之罪,所以我才會說看你肯不肯要了。”
鳳冠上的東珠格外紮眼,蕭思柔猶豫了。
望舒看著她的模樣,心下已十分了然。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麼貴重的東西自然不是輕易就能得到的,不冒險就能得到的東西也未必就能討你喜歡。萬物自有法,欺君雖是滅族死罪,但你也可以賭父親會為了蕭家保下你。”
見蕭思柔神情動搖,望舒繼續道“你在賭的同時,我又何嘗不是在賭呢?”
蕭思柔疑惑的看著她,“我賭便也罷了,你賭什麼?”
“我賭自己的隨心,賭自己的自由,賭自己的不將就。”望舒雖是笑著,可那笑容到底有些暗淡。
此時的望舒不似人前的淩厲,似乎還有幾分柔弱。蕭思柔忽然覺得她也沒有那麼討厭了,畢竟她們所求不同。
“值得嗎?”
望舒很快將那份柔弱隱藏了起來,“哪有什麼值不值得,不過取舍罷了。”
蕭思柔恍然明了,“我懂了,你不喜歡懷宇表哥。”
人生就是這般,她棄如敝履的東西卻是自己求之不得的存在。
望舒果然沒有否認,“我與他相處本就不深,如何會喜歡?人與人之間本就講究‘緣分’二字。難道你就喜歡他嗎?”
蕭思柔見她坦白,便也不再掩飾,“我雖不喜歡他,但我喜歡他的身份,也會喜歡我以後的身份。”
望舒知道她已經做下決定了。她將鳳冠遞給了蕭思柔。
蕭思柔靜默了良久,忽然道“無論如何,謝謝你。”
這是蕭思柔第一次真心謝她,望舒有些悵然。
也許也是她最後一次聽到這一句話了。她們的選擇是兩個方向,這輩子到底是做不成姐妹的。
望舒走出房門,看著天邊繾綣的紅霞,晨風總是如此清爽,讓人有種自由的錯覺。
她忽然想起那日經過父親書房,他對張依纖說的話。
“我豈會不念著柔兒的婚事?隻是她那性子實在是不適合入宮,那宮裡能笑到最後人啊,哪個不是謀略至深,舒兒穩重聰慧,最適合不過了。”
蕭思柔總以為父親對她不公平,其實父親就是因為太過偏愛她才不願意讓她入宮,他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入宮後將會麵臨怎樣的結局,出於對女兒的保護,他選擇了更適合入宮的望舒。
望舒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間。窗後的人影已安然坐在床邊,蕭思柔應該已經梳妝完畢,蒙上蓋頭了。
她雖利用了蕭思柔,但也給了她選擇的機會。所以無論最後結果如何,也是她自己一手促成的。
冬月廿六,定然會是一個好天氣,無風無雨,旭日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