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臣!
說起來,這個金員外還是金海的同族本家,若是按族內輩分來論的話,金海還要叫他一聲老叔。
隻不過幾代下來,兩家之間的來往越來越少,關係便逐漸的生分淡漠了。至於那點本就稀薄的血脈之情,更是早已被時間磨滅的差不多了。
不過兩家雖說關係淡薄,但畢竟還在一個鎮子上,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又是同宗,算是有些熟絡,還不能說是如同陌路。
尤其是在金海在巡檢司做上了隊正之後,兩家來往更是多了不少,金員外對著金海家裡也是格外照顧了幾分,不時的送些錢糧。每到逢年過節,也都不忘給金海家送些菜米油鹽過去。若是金海偶爾得空回家探視,也經常被他請到家裡喝酒。
正是因為如此,在金海的引見下,金員外才能搭上宋茂的這條線。
總之,拿人手短,此後的一段時間,在宋茂的默許下,金海和他手底下的那十幾號人可沒少充當金員外的打手,打著官府的名號替他上門收債。
有了這層關係在,如今又知道了傅天臨的下一個要下手的目標極有可能是金家,宋茂對這事自然也比較上心,不用林凡催促也以最快的時間做好相應的準備。
為了以防走露消息,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宋茂去找了兩輛破破爛爛的牛車,裝上了一些木柴,又同林凡幾人喬裝打扮,扮作了山裡的砍柴人。他們趕著牛車,晃晃悠悠的去往雞鳴鎮。
除了多了宋茂和金海他們兩個,這次出來人員並無其他變動。相對來說持重一點的王虎仍然被林凡留在了營裡看家,這到是讓王虎怨念頗深,恐怕等林凡回去以後,少不了要被他抱怨幾句。
林凡口中叼著一根狗尾草,時不時的咀嚼的的著,這是他隨手從路邊摘來的。記得剛來的時候這些東西都還沒露頭,現在都長這麼大了。
他自言自語的輕輕嘟囔道:“是啊!都這麼長時間了啊!”
除了去年到洪州府參加秋闈以外,林凡還從來沒有離家這麼長時間過。
林凡仰麵躺在牛車之上,春末的陽光有些刺眼,他手搭門簾,眯起眼睛望向湛藍的天空。
天上的白雲可以四處漂浮,無拘無束,隨風飄蕩;可地上的人卻不行,除了是因為人不會飛之外,還有就是人心中總有牽掛。
一個人心中隻要是有了這些東西在,就好比在脖子上套了個繩子,哪怕就是會飛也飛不高,更飛不遠。而若是沒有了這些東西,則看似自由自在、超然物外,可自己也就變成了無根之萍、無源之水,也就隻能隨波逐流,飄到哪算哪,想要片刻的安寧而不可得。
白雲掠影,可以轉瞬千裡。但林凡可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他還是得老老實實的忍受著龜速一般的牛車不停帶來的顛簸,感覺全身都快被晃散了架似得。
不過,牛車雖然有些顛簸,身下的木柴也硌得全身都不舒服,卻絲毫沒有影響到林凡享受這片刻閒暇的興致。
想起出來時王虎的表情,他就有些想笑。不過也不怪王虎想要跟過來,自從三人來到了武關,王虎一直都被林凡放在了營地裡,去哪都不帶他,來到了這兩個多月了,甚至都沒好好出來轉過。
尤其是這次要抓的傅天臨不是尋常人,參與的人數又不能太多,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危險;林凡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徹底,萬一動起手來很有可能導致傷勢複發。王虎對林凡的安危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這才想要跟過來看看。
想到這裡,林凡心裡也有點不好意思,想著是不是什麼時候找個機會帶著王虎出來轉一下,放鬆一下心情。
一路上,林凡就這樣有的沒的胡思亂想著,享受著這難得的閒情逸致。
至於這樣的閒暇到底還有多久,沒有人知道;或許明天,又或許後天;總之,這一刻隨時都有可能結束,而那一天又隨時都有可能到來。
一時間,腦子裡各種的紛亂思緒胡亂湧入。不知道為什麼,他想起了林氏一族,想起了已漸年邁的父母,想起了多年未見的先生,又想起了陸清雅,想起了他珍視的一切。最後,他想起了戰場殺伐,想起了刀劍烽煙,想起了生靈塗炭。
恍惚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他的家族變成了一片焦土,父母、先生、愛人、族人都被無情的馬蹄踏的粉碎、伴隨著戰馬的嘶鳴、敵人的獰笑,所有人都倒在了殷紅的血泊之中,發出痛苦的哀號。
“哞,哞!”老黃牛的叫聲驚醒了林凡,把他拉了回來。
林凡猛的睜開了眼睛,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他坐起來,看向周圍,外麵依舊是風和日麗、豔陽高照,不遠處老農那算不上悠揚動聽甚至有些粗糲的號子聲不時的傳入耳中,而自己身下這輛破破爛爛的牛車還在吱扭作響,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呼!原來都是夢啊!”林凡拭去了額頭上的冷汗,又深吸了一口氣,再吐出來,反複幾次,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緒。
他人雖然是醒了過來,但是腦袋裡那些七嘴八舌的聲音卻還在不停的吵吵鬨鬨,攪的林凡頭都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