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最終還是拗不過老人家的脾氣,隻能同意下來,因此這些時日以來,周伯一直都在城牆和縣衙之間奔波,救治城內傷兵。
“不是我要打擾大人沉思,而是大人身上的傷還是先包紮一下,還有前天的傷口也該換藥了。這可耽誤不得,傷口一旦惡化可是不得了的事,再小的傷也能要人命,那時可就是神仙難救了!”見到林凡回神,周伯舉了舉拿在手中的繃帶,又指了指林凡的左臂,示意道。
林凡聞言低頭看向了左臂,在甲胄護不住的地方有一道約兩寸的傷口,是剛才被流矢所傷。傷口此時雖然還在流血,不過並不深,也算不上太嚴重,隻是皮外傷。
而在這道傷口上麵不遠處,靠近肩膀的地方,甲衣之下隱約能看出包紮的痕跡,那是前天賊兵偷襲的時候留下的。
相比之下那道傷倒是更重一些,深可見骨,這讓林凡抬起左臂的動作顯得有些艱難。
知道周伯在關心自己,林凡心裡一暖,他衝周伯歉意的笑了笑“不過是一些小傷,不礙事的,周伯還是先去看一下其他兄弟吧,他們很多人都受傷比我重。”
周伯沒好氣的說道“彆人自然有人去照顧,用不著我,我的事就是照顧好你!快點,聽話!”
從家中出來之後,已經很久沒有人用長輩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了,林凡的鼻子有些發酸。隻能答應道“哎!”
林凡直接靠著城牆坐了下來,褪去了鎧甲和上衣,露出傷口。
借助附近火把傳來的亮光,周伯小心翼翼的清理著傷口,然後一點點的上藥,最後再包紮。
過程中,周伯悄悄打量著林凡,隻見他麵無表情,隻是偶而的皺一下眉頭。
第一道傷口並不麻煩,周伯很快就包紮好了,開始處理第二道傷口。
周伯是知道處理傷口尤其是換藥的時候是有多疼的,在解開繃帶的時候,他語氣中有些顫抖的說道“孩子,你
要是實在忍不住了就叫出來,彆硬撐著,這樣會好受一些。有周伯在這,沒人會笑話你的。”
“嗯!”林凡輕輕點頭,答應下來。
第二道傷口的處理尤為麻煩,繃帶和傷口接觸的地方有些已經長在了一起,要一點一點的撕扯下來。而在換藥之前,還要先把已經發臭流膿的爛肉給一點點割掉,這帶來的疼痛不言而喻。
換藥的時候,豆粒大的汗珠不停的從林凡的額頭流下,一直流到脖頸。
他聽出了周伯話中的憐惜之意,他努力的朝周伯做了個笑臉“不要緊,周伯放心換藥就是,我還撐得住!”
周伯不再說話,默默的處理著傷口。他是打心底裡心疼林凡,明明不比自己孫子大多少,還是一個孩子,卻要把全城所有人的性命都壓在他的肩膀上。
這個擔子太重了,足夠壓到任何人透不過氣來,可這孩子隻是不聲不響的扛在肩上,從來沒有見他喪氣過。
正是由於這孩子的堅持,給全城人帶來了信念。不知不覺中,這個年紀不大的孩子已經成了所有人的支柱。
一滴水砸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周伯知道那是自己的眼淚。他不敢抬頭,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一直等到打好最後一個結,周伯才輕聲道“好了!”
林凡聞言活動了一下胳膊,笑道“好多了,真是有勞周伯了!”
林凡說這話的時候周伯正在埋頭整理藥箱,頭都沒抬的說道“我有什麼辛苦的,苦的是你才對!”
周伯一般在縣衙負責照料傷兵,這是極其麻煩的一件事,片刻都離不開人。而縣城裡大夫總共就那麼幾個,其中善於治療外傷的就更少了。他們卻要照料那麼多的傷兵,每天還要到城牆上麵來給傷員處理傷口,協助搬運重傷的人;而且傷兵的人數每天都在增加,人手根本就輪換不開。
林凡從遠誌那裡得知周伯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過了,雖說周伯自己總說沒事,可他畢竟年事已高,林凡還是擔心他支撐不住。
於是林凡說道“周伯,你不要太勞累了,該休息時就休息一下,有些事交給年輕人就好!”
周伯撚著胡須,輕聲笑了起來“哈哈哈,不用;你們年輕人在前麵打仗,舍生忘死,多少的年輕人啊,就那麼死了。跟你們一比,我這什麼都不算,隻是儘一些力所能及的綿薄之力罷了!”
周伯的笑聲溫和慈祥,眼神之中卻難掩疲態。不過他既然如此說了,林凡隻能裝作沒看見,將擔憂埋在心底。
拍了拍林凡的肩膀,周伯勸說道“你就不要擔心我了,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睡覺了吧?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可撐不住,全城的人都在看著你呢,你可不能倒!”
最後他顫聲道“還有,能不拚命的時候,就不要太拚命!”
林凡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至於有沒有聽進去,周伯是知道結果的。
這時陳方舒走了過來,向林凡說道“大人,下麵已經準備好了,請大人過去!”
林凡點頭,再次歉意的看向了周伯。周伯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去去去,你小子忙自己的去,不用管我。”
林凡不好意思的打了個招呼“那我就先下去了,周伯也不要太過勞累了。”
周伯揮揮手,驅趕林凡他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