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時雨!
進入醫館的人個頭很高,一眼看見了被移動過的木板,不悅道“這是你倆誰的鬼主意?躲在下麵乾什麼,正事呢?活都乾完了嗎?偷偷摸摸乾什麼呢?”
說著,顧青衣下意識看向牆上,發現那裡吊著的酒葫蘆沒了,“怎麼回事?”
半夏推開木板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門口閂好門,梅落塵隨著他一起爬出來,看到師父鼻子陣陣發酸,忍不住跑向他。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顧青衣看著默默流淚的小徒弟有些疑惑,“半夏,發生了什麼事?我的葫蘆呢?”
半夏看向牆壁,果然葫蘆沒了,他恨師父白天沒把酒喝完,竟然把好酒留給那些人,再不濟摻點毒藥也行啊。
梅落塵哽咽道“師父,北麵的奚人殺人了,他們要殺我們……”
什麼?!
顧青衣臉色一沉。
聽完半夏的解釋,他皺起眉頭,這真是出乎意料,他是從山上下來的,剛才沒留意街上的景象,恐怕他與那些奚人是前腳後腳離開,這才沒遇見。
那些人竟然如此膽大,不對勁,這裡不是普通地界,大唐的駐軍就在城外十裡駐紮,他們也敢來城中惹事?
“走,跟我出去,我倒要看看他們做了什麼。”顧青衣打定主意,帶兩個徒弟去所謂的“刑場”看看。
路上的百姓都在發牢騷,等他們到了那些奚人的刑場上,梅落塵發出一聲尖叫。
一排頭顱半張著嘴,奚人把一串頭顱擺在一起,就像一群風格迥異的布頭娃娃,他們把圖騰用血塗在牆上,仿佛鮮紅的雄鷹會從上麵活過來。
一旁刑場草叢裡傳來奇怪的響聲,有人大膽上前,原來是賣豆腐的被綁住手腳扔在這裡,幫他抹掉臉上揉成渣的豆腐,人們發現他的鼻子那裡隻剩下一個血窟窿。
“真是血腥殘暴,喪儘天良!”梅落塵感到火燒胸膛。
因為宵禁,許多人因此逃過一劫,如果那些人白天進城,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遭殃。
“有人嗎?”
有一隻手忽然拽她的衣角,梅落塵下意識要叫,顧青衣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這時候難免草木皆兵,不能嚇到彆人“老人家找我們有事麼?”
“顧大夫,求你幫老身看看這副藥開得對不對,這是我偶然拿到的偏方。”老婦人遞上一個紙包。
顧青衣捏起來一小撮紙包裡的藥聞了聞,又在燈籠下辨認幾眼,嚴肅道“劉婆婆,用藥必須要聽醫囑,不能私自用藥,以防藥材相克中毒。”
“唉,這不是白天沒找到你嗎,那些混蛋可真是害苦了城中的人,可惜你不在沒看到那一幕……”
他們在這裡說話,梅落塵悄悄走到刑場一角,她看到了剛才見過的女人,她被殺了,死得很慘,倒在一叢枯草上。
梅落塵蹲下去貼近她傷痕累累的臉頰。
“被捅了十幾刀,最後割斷了喉嚨,看來死之前被折磨了很久。”顧青衣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
人們圍過來。
“一身細皮嫩肉,可惜了。”
站在不遠處的男人聽到這句話淒厲地哭起來。
“那些人從來不會適可而止。”
“這種事年複一年都在發生,北部就是大唐的一顆毒瘤。”
“那些人呢?”
“聽酒館的夥計說吃了幾樣葷菜、喝了幾壇酒,已經出城了。”
“是嗎?終於走了。”
圍上來的百姓紛紛歎氣,感慨過後漸漸散開。
“沒事吧,落塵?”顧青衣半蹲在小徒弟身旁,摟住她的肩膀。
“我沒事。”梅落塵失望地說。
原來人這麼容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