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獵人被狩獵!
船上現在隻剩隻有出氣沒有進氣的精瘦漢子了。他親眼目睹了巨蛇連頭都沒低下過,僅四次擺尾,就讓連同他在內三名高手毫無招架能力,死的死傷的傷。
他不禁暗歎,武林中人強身練武,又是爭奪武林盟主,又是奪取武功秘籍,又是恩怨情仇牽扯出腥風血雨,說到底,“有且隻有人的地方”才能叫江湖。麵對這神龍下凡般的造物,人的戰鬥方式顯得多麼可笑。
玄鐵鱗蛇一雙碧眼轉而看向自己,無數黑蛇也回過神來慢慢向自己這邊窸窸窣窣的遊來,精瘦漢子隻有無奈等死。
少女被玄鐵鱗蛇一尾淩空一擊,帶著這股巨力沉沉墮入海中。
冰冷的海水卻並沒有讓她清醒。相反,傳說人死之前眼前會浮現一生中記憶深刻的場景,人們叫它走馬燈,她隻覺得自己現在就正在看著走馬燈。
一間精致的書院,白須的先生在前麵自顧自的講著之乎者也一類難懂的東西。講壇下麵十來個孩子,其中一個小女孩拿著一本和先生一樣的書,卻在書裡又夾著一本,她津津有味地讀著的明顯是裡麵那本。裡麵那本書中竟然還有插畫,畫技拙略,歪歪扭扭的畫著一個長袍老頭舉著一根頂端會發光的木杖,麵對一個混身著火頭上長角拿著火焰巨劍的巨人,呼喊著什麼。
小女孩躺在床上,似是在生病臥床。眼前一個仿若仙人般美麗的白衫少女在給她喂粥。很矛盾的,小女孩知道女子很美卻怎麼也看不清她的麵貌。小女孩喝了一口粥,忽然奪過粥勺就要反喂給美麗女子。白衫少女就這麼一手端著粥碗一手懸空,麵對小女孩伸過來的粥勺,喝也不是躲也不是,場麵一時極為尷尬。最後她還是輕輕抿了一小口。
轉眼間小女孩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少女身著輕甲,已渾身是傷,背靠牆壁,持一柄比自己還長的長刀橫在胸前。對麵五個手持武器的人成扇形將她圍在中間。五個人幾乎同時發起了攻擊,少女瞄準其中一個,腳一蹬牆壁,借反衝之力一記自下而上的衝斬,完全不顧其餘四柄就要落在身上的利器。
整體基調嫣紅的房間雍容華貴,所用擺設也都透著一股奢靡氣息。少女隻著一件讓身體若隱若現的單薄絲衣,被綁在大紅的精致床榻之上。一個足有兩米高,肌肉塊要漲破皮膚的巨漢笑吟吟的伸手要來撫摸少女,卻被少女淩厲的眼神一瞪,手縮了回去。巨漢依然笑吟吟的說了很多話,少女聽不清稀,隻能分辨語焉不詳的幾個詞語,“聖胎母體”,“最強的種子”,“容器”…
重槍,一記突刺。滾燙的鮮血飛濺,濺了持槍的人一槍,一身,一臉。槍穿透了看不清麵貌的美麗白衫女子的心臟。離自己漸漸遠去女子似是帶著淚,也似帶著笑。嘴唇開合似在說著什麼,聲音細不可聞。
好好的,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
少女好像在白衫女子消失在視野的瞬間看懂了她的唇語。
活下去。活下去!
少女猛的睜開雙眼,瞬間感到海水的冰冷直入骨髓,嘴裡泛著一陣陣甜腥。
她一個翻身——這一翻身瞬間讓她全身骨頭一陣劇痛——本是頭朝下下沉著,此時向上看到了還在燃燒的兩截船透過海水撒下的光影。
她手中還握著槍。槍已經沒了木杆,鐵芯也已微曲,好在彎得不是太厲害。
她看向四周,水中滿是燒焦或沒燒焦的人和蛇,斷裂的兵器,船上碎裂下來的木條。還有一條粗繩從水麵垂了下來。
少女趕緊抓住粗繩減緩下沉的速度。這種粗繩在船上隨處可見,不論作為備用的帆繩還是用來穩固貨物,這種繩子都是船上的必備品,多多益善。
少女憋住胸中僅存的一絲空氣開始上遊,同時把粗繩在纖細的腰上纏了兩圈之後打了個死結。船已經支離破碎,雖然不知道粗繩另一頭是什麼,但想來必與木船相連,但把自己捆在木船的某處總還有一線希望。
不知道剛才的走馬燈最後那句話是否真實,此時的少女依然希望像個戰士一樣戰死。但已經頭腦混亂的她又一次憑生存的本能把自己和船綁在了一起。
同一時間,巨蛇仰天看著掛在天邊的圓月,像個寂寞的絕頂高手,睥睨天下。精瘦漢子尚還活著,可它已經懶得管這將死之人了。
而其他黑蛇卻順著幾乎已經全部浸入水中的甲板遊向他。
精瘦漢子其實比較希望巨蛇也一尾巴拍死他,總比被一群黑蛇一口口咬死要來得快一些。
這時,一個纖細的灰影躍出水麵,帶起一串水花,落在他身前的甲板上。灰影手中還握著槍,以足為軸旋轉一周,同時拖槍劃著甲板一掃,周圍一圈黑蛇都被沾滿鏽跡卻仍然銳利的槍鋒斬為兩段。那少女竟然還活著!
彌留之際的精瘦漢子想張嘴對少女說什麼,可一張嘴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他眼見少女腰間係著一捆粗繩,而粗繩的另一端,就是自己依靠著的桅杆。
嗬嗬,把自己綁在船上怕被淹死麼?其實船艙裡有一艘逃生用的小艇,要是能告訴你說不定你還有一線生機。精瘦漢子想著,卻是被巨蛇那一尾打得隻剩最後一口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