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病曆!
希特裡海岸線這片棚戶區沒有自己的名字,電子地圖上也沒有明確表示出這片區域的位置,這導致威利跟到這裡時已經臨近第二天晌午了。
自動駕駛出租車在棚戶區上空盤旋了一分鐘,等待著威利再三確認蒼溪的身體信號源的確消失在這片區域後才下達降落指令。
他現在有些焦躁,下車的時候並沒有聽見出租車ai在他身後提醒他此地為刑事案件常發區域請小心的聲音。若不是跟在他身後的江寧先一步拽住他,恐怕他此刻早就一腳踩進這些社會邊緣人的陷阱裡了。
住在這裡的人實際上和東區一樣,都是被西區社會架構驅逐出境的‘灰色地帶’人群。唯一不同的一點可能隻有他們享有西區自由出入的權利,而東區則被一堵隔離牆剝奪了這項權利。但那有什麼用呢?
但凡住進棚戶區的人很大一部分是不會選擇再踏入那座擁擠的鋼筋水泥森林了--不為彆的,森林裡的人眼睛長在頭頂上,一類視他們為蛆蟲糞便,另一類則視他們做洪水猛獸。即便是最低賤的他們也不樂意再去討這個沒趣,還不如這樣抱做一團自給自足來得好。
但很快他們發現西區的社會可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更多在西區不能擺上明麵的交易場所被轉移進了這裡,很快形成了江寧口中的‘微型社會達爾文主義實驗場’。
隨著越來越多的灰色地帶人群湧入這裡,從前的流浪漢和乞丐被各種各樣的灰色組織替代或收編形成另一個東西兩區的縮小版世界。
江寧向威利指出那最靠近他們的一個簡易窩棚處,通過二人後頸連接的通訊錄交流下,威利這才注意到那裡石棉瓦的廊沿下站著一個女孩兒。
據我所知這裡很早之前就被納入了生體強化改造實驗區域,由中央軍團斥資雇傭邊緣研究員進行秘密人體改造和記憶植入。雖然我那個時候還沒有得知這些實驗的結果怎麼樣,但我們還是小心為上。
正交流見,便聽那小女孩以稚嫩聲線冷漠問道“你們是誰,來這裡找什麼人?”
二人相視望過一眼,這才由江寧上前擺出一副微笑無害模樣同那小女孩周旋。
“我們是西區過來的,來打聽一個人。請問‘彪子’在嗎?”
“彪子。”小女孩重複了一遍,目光在江寧和威利二人之間遊弋了一陣便不再深究,轉而向他們指出一個方向“那兒。”
她所指的正是這片棚戶區最大的一間屋子,頂上蓋著工地用的彩鋼瓦片雖然已經生了鏽,但也不難看出它比周遭任何屋子都要堅固‘豪華’一些。
被稱為‘彪子’的男人正在裡頭等著他們。
那竟是一個看起來六十已過的男人,用威利的理解來說正是陳年的‘師父’。二十五年前陳年正是在他手底下踏入盜竊衛星資料這個行當,用相當低廉的手段從信息記錄衛星上抽取個人信息在黑市倒賣,賺取相對高昂的報酬。
六個小時前威利正是通過西區防禦衛星的侵入記錄找到他的存在,幾經輾轉聯係上之後好在對方不是什麼囉嗦的人,說來說去無非也就是一個‘錢’字能解決的問題。因此二人決定麵議這事兒,但威利好歹學著第九都市裡的慣例留下個心眼兒,來的時候把江寧叫上了。
彪子是個冷漠的男人,二人掀開破舊碎花門簾進來的時候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隻在威利身上停留過。
“陳年早就被判了我。”彪子麵無表情地陳述到“不論你再用什麼東西威脅我結果都是一樣,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我沒有威脅過你。”威利辯駁道“我們交流的內容我敢確保每一句都是真話,我想你自己也有這方麵的認知。為什麼近期第九都市乃至整個東國發生了那麼多怪事,還有防禦衛星撤離和無端遭受星際暴亂襲擊--不用我多說了吧?”
他的長相有些駭人,黑黃皮膚乾巴巴滿是皺紋的臉上嵌著兩顆昏黃眼球,瞪著威利的時候仿佛能看穿所有謊言直達靈魂最深處的真相“即便如此,”他等了片刻,這才緩慢開口“那和我這個老頭子有什麼關係呢,這件事你應該去找政府那幫大老爺,他們關心。”
“他們不會相信的。”威利回應道“老爺子,我不是這個時空的人,不像你們這裡的共性那樣喜歡繞彎子。我隻是把真相告訴你,並誠摯的請求你的幫助。這對你自己也有好處不是麼?”
“對我有什麼好處。”彪子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自顧自低頭擺弄起手裡的舊煙卷兒來,嘴裡念念叨叨到真顯現出幾分年老者麵對年輕人衝動舉措的無奈來“拯救世界這種事兒是你們年輕人的專利,我老咯--”
這句話在威利喉嚨裡哽了半晌,最後他也無奈歎息了一聲示意江寧把身上的儲存器拿過來展示給老頭看。
“這是一個虛擬人賬戶。”他將儲存器插入腕間的智能手表裡,旋即便在虛空中投影出內含的賬戶資料來,“凱斯迪安,銀行職員。他的賬戶下有五萬星際幣,我想這已經綽綽有餘了。”
老頭抬了半邊眉毛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表情,過了約莫一刻鐘才長歎出一口氣示意二人都坐下,“不是我老頭子有意要訛你錢,隻是這世道沒錢還真啥都乾不了。”他這麼說著,從那煙袋子底部的指紋感應儲物盒裡取出了威利想要的東西--陳年的生平所有資料,“我們先說好的,這東西給你可以,您看了就得銷毀,也不能讓他那兒得到一點風聲說是我這裡露出去的底。”
“一定的。”威利微笑著。
這是他在這個時空做成的第一筆‘生意’,江寧對此有些奇怪,“我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你不直接找席子鯤,反而繞那麼大一個彎子先找陳年。”
威利拉著她離開這塊兒棚戶區的時候,那小女孩在等在那裡。見他們出來也沒太大反應,隻草草送了個眼神過去便不再多看,低頭擺弄著手裡破舊的布娃娃。威利眯了眯眼睛,心裡仍舊警惕著以往陳年交給他的在第九都市的處事之道,抬手衝那小孩兒仍去一張50麵值的通行現金貨幣。
“慢走。”
小女孩兒嘟囔了一句,臉上有了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