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恩那麼難!
恩情嗎?
王攸貞心底默默咀嚼著這幾個宇。全本
她還是有好多疑惑,但已不是對周劭,而是針對著方暢。
在公事上,她還是會做著她該做的,不因為知道方暢幫著周劭而改變什麼。所以這件事,他們沒什麼好再談下去的了,方暢仿佛也是這麼認為,就此收住了話題。
她想著…周劭到底曾幫過方暢什麼?居然會教方暢這麼感念。一個這麼冷淡的人,卻可以為了朋友全力以赴,要有多大的恩情才能使他無怨無悔?
憊有,這麼年輕的方暢,而且還是個專職廚師,怎麼有辦法幫周劭這麼多?這非常的不可思議呀!她想著劉秘書不斷的報告著周劭在會議上的表現…而那表現正是方暢以電話遙控出來的結果。
方暢怎麼有辦法對那樣的場跋做隨機應變?這可不隻需要有靈活的腦袋,還得有一定的專業訓練與經驗才成。她相信方暢是很聰明的,可是再怎麼聰明的人,也不會一下子變成商業人才。
這不合理。發生在一個年輕廚師身上,就是不合理!
可是她卻親眼看見了。
昨天下午茶的談心,他們沒有太多機會再談下去,因為飯店人員來敲門,說是晚上在海邊有營火晚會,請他們務必參加。他們應好,也就沒時間再多談了。後來是儘興的狂歡,在海邊又吃又叫又笑的,傻傻的把天上的七彩煙火當作流星許願,然後被他抱著狂吻,吻得她什麼都忘了…
他們第二天睡到中午,接著就趕著要收拾東西回台北,一直都是忙著。可是她心裡卻還掛念著一件事…關於自己身上也背著一件恩情,所以來到他身邊的事。
她有點懊惱的捶了下行李。昨天其實是很好的開誠布公時機,她該順著恩情這個話題說下去的,可是…卻玩得都忘了個精光!心裡不無擔心的,她怕方暢會誤解她的到來,是因為恩情比愛情多;他自尊心這麼高的人,會生氣的。所以這種事必須挑好時機說出來,可以減低他誤會的程度。
她是來還恩情的沒錯,可是她好愛好愛他,多高興因為有這樣正大光明的理由來逼自己認識他、接近他,不然她這麼臉皮薄的人一定會閃得老遠,就算心裡暗戀他,也不敢接近他的。
拔況,愛他從來就不是償還恩情的方式。說是報恩,她其實什麼也沒做到。
報恩,是很難的,尤其在方暢什麼也不缺、也不要的情形下,她什麼事也幫不上忙。一直覺得挫敗,可是又感到高興。高興他們之間可以隻是純粹的談情,沒有其它糾纏。
她的報恩根本是假公濟私的行為哪…好羞人!也好喜歡這種結果。
“你在想什麼?”方暢把所有的東西都搬上車後,蓋上後門,繞到前麵來,就見到她對自己的行李袋又揪又扯的,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哦,沒有。”她在副駕駛座上坐正,把行李往後頭一丟。
他摸了下她的頭,“回程很長,等會你可以眯眼睡一下。”說完,把她這邊的門關上。
她看他上車,眼光有些依戀的看向窗外,那片大海藍得好迷人…
“我們什麼時候再來?”
“會有機會的。”他笑。
她歎了口氣,休假會讓人墮落。
以前不以為然,因為每每放假時,除了出門買必需品之外,隻能待在家裡睡覺;若是有長假可以安排出國玩,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彆好玩。可是現在她了解了,休假真的會讓人玩到喪誌,隻要是跟心上人一道的話,誰都會希望這個假日沒有止境,不管是在國內玩或國外玩,都會好玩得不得了,欲罷不能。
可是,明天就要上班了呀。
憊有…報恩的事,也得找個機會跟他說。一直懸在心上也不好。
唉,如果愛情可以完全是甜蜜的、沒有煩惱的,那該有多好!
又再度歎氣了,望著他好看的側臉,也看著車窗外的天空…
墾丁敗美,是個豔陽天,就像她這幾日的心情。那,台北呢?
台北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始終不見太陽露臉。
從墾丁必來後,隻有在電話裡才有機會跟方暢說話。他說台中的朋友有事找他幫忙,他每天中午煮好了大眾食堂的飯菜後,就直接搭機下台中了。這一忙就忙了好久,除了早上回來煮餐之外,他連晚上都睡在台中。
雖然每天晚上十點他都會打電話來,一聊就是一、兩個小時,可是她還是覺得心口空空的;看不到他的人,讓她失去所有活力。除了機械式的上班工作外,其它時問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打發。
他很忙,她應該體諒,也很能體諒。可是她的心情好陰霾,竟是有些怨了。
為了這麼想他卻又看不到他;為著他對朋友的義不容辭與自己心甘情願的體貼。愛著,也怨著,兩種情緒交織糾扭成快要透不過氣的思念。
氣他,也氣著自己。
體貼情人的結果竟是讓自己這麼寂寞呀…
以前一個人時,她並不寂寞的。跟家人感情疏離,也不曾讓她有太多的失落。反正還有在聯絡,還有基本的關心,那就很好了。有一陣子,她以為自己是冷血無情的人,因為對親情竟不曾有過強烈的渴盼。
可是當她的寂寞與脆弱這麼血淋淋的攤在眼前時,她才知道自己也隻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女人罷了。她不冰冷,也不理智,她的體貼也不是真心…至少不夠徹底。也許她是怕他嫌她氣量太小,嫌她隻會兒女情長,才會故作大方的對他說著“沒關係,朋友重要,你去。我一個人會很好。我等你回來。”但其實她隻想用力獨占他,讓他眼中隻看到她、心裡隻有她…
一直以為他人不在台北,她就有時間趁下班時去剪頭發、買年輕衣服的,可是她沒有。那她每天下班都在做什麼呢?怎會忙到去辦這些事的時間都沒有?啊…是了,她都直接回家,等他的電話,等不到就發呆,任自己愈來愈哀怨。
是不是比男朋友年紀大就沒有撒嬌耍賴的權利?比方暢大個幾歲,是不是一定要表現出成熟大姐氣度?
她是比方暢大,可卻不代表二十八歲的她已經有足夠的成熟了呀!她想,不管她五十歲還是一百歲,在愛情上的表現永遠不會成熟的。隻要她的情人是方暢,她就想跟他朝夕相對,想時時看著他,就算是閉眼睡了,也想要棲息在有他的氣息裡。
她好想任性!懊想他!她可不可以不要體貼?
可是…如果下體貼的話,方暢會不會討厭她?
唉…這就是她不敢打電話給他的原因了。她知道他在忙,就像她在上班時方暢也不會打電話來打攪她一般,她也不會在他忙時打電話去煩他。於是隻能每天每天煎熬的等著下班、等著晚上十點的到來。
王攸貞這幾天的安靜,讓辦公室的上班氣氛不知怎麼的變得好嚴肅;大家平常還會開開玩笑的,但這幾天都好認真在做事,屁話也不敢多說一句。說不上來這是為什麼,因為王秘書還是一樣的工作態度,對人還是溫和有禮,但大家就是變得很戒慎就是了。連她的頂頭上司周劭都儘量在回避她,常常縮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喘大氣。
現在他正在跟方暢通電話,忍不住抱怨起來…
“方暢,台中的天氣怎樣?”
“陽光普照。”那頭不太理會他。
“我們這邊一直在下雨。”
不理他,逕自做著手邊的事。
“我們辦公室裡也有一片好大的烏雲。”周劭氣息奄奄的說著。
“哦,世界奇觀。”
“這王秘書不知道怎麼了,覺得她這幾天很沒有精神,真是愈來愈像機器人了,可就算是機器人吧,也是得加汽油或充電的,我看她現在比較像電力耗儘的樣子。你想她會不會是覺得在我手下做事真的很沒有意思,所以想回“長富金控”工作呢?”
攸貞這幾天很沒有精神?方暢停下手邊的工作,問道“彆的部門這陣子還找她麻煩嗎?”
“口頭上酸個兩句是在所難免,但我看王秘書根本沒把那些吠叫當回事。你愈對抗她,她愈有精神。我猜呀…”好小聲的說著八卦“她八成是被男朋友拋棄了才會這樣失魂落魄。”最傷女人的,莫過於感情了。這是他周大師觀察多年的權威心得。
“彆胡說!”方暢在那頭低斥。
“我哪有胡說!你小子沒什麼感情經驗又不看世界各國偶像劇補強,所以你不知道啦!我這個論斷是很權威的,沒你反駁的空間。”
“周劭,彆人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王秘書絕對沒有失戀。”
“唷!你又知道了!我告訴你…”
“不用告訴我什麼。”打斷他,問著“你現在有空嗎?”
“很忙,忙著閒,也閒到發慌。要做什麼?”
“麻煩你去幫我買一束花…”
“那沒問題!要花,我朋友的花店多的是。你要做什麼?要多少?要劍蘭還是白菊?要玫瑰還是百合?要不要出動花車?要不要音樂?”
“不用。你請你朋友送一束正常、普通、平凡的白玫瑰花到你公司。”
“白玫瑰?你要送我?今天是我生日嗎?”周劭一頭霧水,還在搞不清楚狀況中。
“你想得美,當然不是送你!”方暢笑罵,“反正你先請人送來就是了。然後等一下我會傳一張紙條到你私人傳真機,煩你裁一裁貼在小卡片裡。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要送誰?不會是女人吧…”最後一句,叫得像被雷劈到。
“當然是送給女士,難不成還真的送你?”
“方暢!你你你、你你你…不會是在追求女人了吧…你耶!曾經被女人追到吐的家夥耶!你不是有厭女症?你不是四十歲以後要出家當和尚?”
由著周劭去胡說,方暢逕自道“玫瑰多久可以送到?”他看了下手表,現在是下午三點二十分。
“二十分鐘之後。”周劭嘿嘿低笑。雖然還在說電話,不過他已經騰出另一手在打電話給花店了。
“那多謝了。”方暢道。
“喂,你到底在追誰呀?你現在不說,等一下我看到傳真過來的東西還不是會看到,我要幫你送花也還是會知道。”
“我…”
周劭很亢奮的打斷他“等等,我先猜一下!是不是我們公司公關部的傾城名花?還是業務部的那朵火焰玫瑰?還是…喂,老張!快,紮一束半開的白玫瑰過來,九十九朵就好了,配色嘛…就白色的玻璃紙加金色的包裝紙,花上麵灑一點金箔。快送來,對!儘快,再見!喂喂喂!方暢,你說我猜的對不對?”
“你繼續亢奮,我不打攪你。”說著就要掛了。
“彆啦!方暢!你說一下嘛!是誰啦?”苦苦哀求。
“王秘書。”大方的公開答案。
“什麼王秘書?關她什麼事?我們不談她了啦,多無聊。你這件事比較有趣,快說吧,我聽著呢!”
沒救了!收線。
“喂喂喂!方暢!方暢?怎麼掛了?沒義氣的!”留下電話這邊的人逕自碎碎念。耐著性子等傳真過來,哼!總會看到的,你不說也沒關係!
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居然能打動方暢的鐵石心?這方暢,有心上人也不說一下,真是太沒意思了!虧自己每次戀愛時都有跟他說,一點也不藏私,這人怎麼也不會公平一點?
鈴…
來了!傳真過來了!
周劭跳到傳真機前,屏息以待著。
是誰?是誰?是他家公司裡的誰?誰這麼有本事得到方暢的心?
“咦?攸貞?誰是攸貞?”周劭一時想不起來這個好熟的名字屬於哪一個人所有。
忍不住的,他習慣性的就要打內線到外頭找他的超級秘書問問…手指按下去的同時,腦袋瓜也轟隆隆的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