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七點吧!”
她點頭。
“時間可以,我們彆在外麵吃東西,中午剩下的飯我晚上可以炒蛋炒飯吃。”反正隻要不花錢一切好辦。
“好,你看著辦,那我先回去…“
康恕餘的話並沒有說完,立即被遠遠傳來的聲音打斷,尖銳得教人不注意都不行。
“康恕餘!?你不是康恕餘嗎?我的天呀!你怎麼像個賤民的打扮呀?天啊!一身的泥。好恐怖啊!”
不消說,能製造出這種音色的人除了之前的黃小姐之外,就隻有今天來談合作案的朱大小姐了。當然惡人無膽的黃小姐不再有那個膽與她作對。自然是那位朱小姐了。
康恕餘怔怔地看著朱茜瑪小姐由遠走近。
“怎麼?不認得我了呀?虧我叔叔還想把茜凱嫁給你呢!你媽說你出國讀博士,原來你落魄到台中當工人呀?”
“當工人有什麼不好?不偷不搶,認真工作,你憑什麼瞧不起人?”富蕷第一個動作當然是捍衛男友。
那位朱茜瑪小姐嘴巴一向不懂適可而止“不會是因為你交了這個醜八怪,所以故意把自己丟在台中這種落後地方自生自滅吧?不然就是台中沒有任何公共建設,讓你無處發揮所長的情況下隻好當工人?我看你這麼落魄,我堂妹是不會嫁你了。”
“朱小姐,人各有誌,端看各人心態如何去想,以及對生活的要求為何。當然,我不能改變你的看法,但同時也請你學會尊重彆人。”康恕餘輕攬住盎蕷“她是我的女朋友,並且也是個清秀佳人。我不希望聽到任何侮辱她的字眼。”
實在是朱茜瑪小姐囂張也不懂得看地方。站在台中卻膽敢大發厥辭批評台中種種,也難怪原本大作壁上觀的同事皆一一加入聲討的行列。
男員工甲走到朱茜瑪麵前“嗯,我承認台中的建設比不上台北,但我相信文化水準應該比你這位台北人高一些。至少我們台中人沒有胡說八道,卻又自以為有氣質的人。”
“每個地方總會有不幸的意外,也許我們是錯怪台北人了,我們不能因為見到一顆老鼠屎而壞了一鍋粥。”富蕷頃刻間已被人潮阻在中心點以外,隻好以聲音表達看法。
趁著眾人圍剿朱茜瑪之時,康恕餘將她拉到門邊“我還有便當得送,晚上我會對你說明白。對了,彆向他們透露我的地址。”
“ok,我知道。”
他飛快閃出去,看得富蕷好笑不已。
奇怪,她不是隻交了一個單純且勤勞的工人男友嗎?為什麼愈來愈覺得此人無比的複雜呢?是不是每一樁戀愛的過程都像在挖寶?如果那是事實,她就不客氣地生受了,也許好玩的還在後頭呢!
盎薔閃過人群靠來姊姊這邊。
“阿姊,你說雞腿要給我吃的。”
冰於“吃飽了,才有力氣乾活兒”的真理,姊妹倆沒有加入呱呱叫的行列中,躲在櫃台邊,打開超大食盒,幸福美滿地窩在一邊吃起飯來了。
反正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吃飯才重要啦!
※……※……※
五點半的光景,公司同仁全走光了,富蕷與妹妹正在收拾物品,也準備回家了。今天的事端基本上是令大老板頗感臉上無光的,所以她們因為下午聽訓了一小時而延誤了工作進度,當然要加班做完;幸好她們一向手腳俐落,不到半小時就做完了。
“要回去了嗎?”陳善茗提著公事包出來,一臉的燦笑。
“問我,還是問她?”富蕷問著。
他聰明地沒有回答,隻道“我知道了那個康先生的所有事,你想不想聽?”
“不必大老板的“熱心”。”她沒有向不相乾者探聽他人是非的嗜好。“你要約我妹吃飯?”
“對啊,今晚中山堂有一場不錯的表演,想約她一起去看。”
盎薔走到富蕷身後“我不要去啦,每天晚上都和你出去,我都無法做手工。”
盎蕷聳肩“那不重要。反正你快點交個可以結婚的男友才是正事。”
“但他又不在可以結婚的名單內。”真是太浪費時間了。老與花心的男人耗,又不能做手工賺錢…雖然與大老板出門絕不會無聊,甚至可以說每一次都很儘興,但他太花了,想來就亂不是滋味的。
“練習一下也好。”雖然富蕷也不認為大老板是適合的人選,但反正這兩人沒什麼搞頭,偶爾約約會,可以省下一頓飯錢,何樂而不為?至少她可以肯定大老板是“花”中君子,會偷個吻,但不會將小辦帽拆解吃人腹。
“喂喂,彆當我不在場行不行?”他手臂一伸,不一會,小美人已被他攬在身側,對富蕷道“給我時間,以及機會,你又怎麼肯定我不會是令妹的另一半?”
“如果大老板決定食用單一菜色過一生,哪有什麼問題?我舉雙手奉上。”
這是警告嗎?還是暗示?他思索玩味著。
不多言,富蕷已拿起皮包“我先回去了,小薔,十二點以前記得要回家。”
“哦…可是我不想和他去玩呀!”答應之後她才想到要表明自己的意願。
盎蕷笑了笑,有些諷刺道“我想你的牢頭不會放人的,拜了。”“阿姊…”見著毫無姊妹愛的無情人閃入電梯中,富薔敢怒不敢言地將嘴嘟了個半天高。“走嘍,今天吃素食好?”他點了點她嘟唇,惹她忙不迭地縮回雙唇抿到嘴巴中。
他笑了,當然明白她何以有此動作。
“你不要動手動腳的。”她將大袋子抱在胸前,聲音很微弱地抗議。
“ok,走吧!”與他應允所不符合的,他的毛手又摟住她香肩,催促佳人上路了。
“這是什麼?”在電梯中,他忍不住拉了拉她的大袋子,不以為她會拎著一大堆用品上下班。
盎薔笑得可得意了“這是塑膠花的第一個步驟啦。我就知道你會亂拉人吃飯,所以準備好了工具,就不怕不能如期交貨了。”
而陳善茗翻白眼後的下一個動作則是將她的大袋子沒收,鎖在後車廂中,以期維持良好的約會品質。
至於小美人的叫囂聲,則終止在他說要吻她的威脅中。可憐的富小美人,隻能敢怒不敢言。
不管是她的阿姊或她的上司,都是十分惡霸的人,至於比較弱勢如她者,隻好忍辱偷生了。
不然還能怎麼樣?歹命嘛!※……※……※
康恕餘提早抵達富蕷的小套房,主要是他必須告知中午衍生出來的問題。下工回家匆匆清洗後,他一身清爽地過來。
吃著蛋炒飯的同時,他也娓娓道來他的身世。
英年早逝的父親,與一個一心想成為上流社會的母親,錯誤的投資與虛榮心的猖狂,致使他不斷以傲人的成績去滿足母親百般不得誌時唯一可資炫耀的。
也許是太過順從,養大了母親的控製欲,她不僅要兒子有好成績、好成就,也要高攀上富有人家,到時她也會沾了光成為上流社會婦女,可以與一些富太太們平起平坐…
“也許我的孝心並不夠,無法堅持到底,入伍當兵時,我便決定往後要為自己而活,過自己真正想過的日子。退伍之後,我沒有告知母親,來到了台中。之中母親已替我安排一門親事,是朱雄林的女兒,也是我大學的學妹,但我早已寫信告知了朱家,以及與學妹有幾次電話聯絡沒有結婚的意願,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但那位朱茜瑪…向來比較愛生事,其他人就明理多了。”
盎蕷已吃飽,手癢得一邊做手工一邊道“哦,我知道了。但你三、四年來都沒有與你媽聯絡上嗎?”
“我xx妹會告訴找她的情況。她…呃,很生氣。”他笑了笑,也擱下碗,陪她做塑膠花。
“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呢?”這是她比較好奇的。
“努力地賺錢,平淡地過日子,適當的休息生活。”抓了下頭,他又道“但我不大喜歡一成不變的工作方式,所以做很多工作,也以兼差性質為主。”
盎蕷揮著手“沒差啦,人各有誌。反正賺的錢不論多與少都要充公,至少工作方式是你可以去挑的。”
“原本是那樣沒錯,但日後的生活方式必然會有所改變,所以下一階段的規畫就要有一些調整。”他深深凝望她。
“為什麼要?”
“因為娶妻生子之後,我便不再孑然一身地自己溫飽就好。養家是男人的天職。”
他們已經進行到談論婚嫁了嗎?富蕷可沒有鈍到不明白他所謂的“娶妻生子”一事必然有她參與。來不及裝羞含怯,她首先想到的是“進度”問題。
“我們接下來要準備劃下句點了嗎?”有人戀愛一兩個月就夠的嗎?
康恕餘認真地看向她“我是以結婚為前提與你交往,如果沒有意外,我們應該會結婚。不是嗎?”
也對啦!不然沒事交往乾什麼?她點頭同意。
“好吧,既然此刻你還不急著出門解決事情,那我們就來談談養家的責任問題。我不以為家庭必須是丈夫養家、妻子持家這種模式,我堅持夫妻之間一定要有一個身處正職,可以有穩定的收入;另一個時間可以自由運用的,則負責持家教育子女,而這不限於性彆。”
這種說法當然沒有錯,隻是富蕷可能不明白,當外人看到她拚命賺錢的那股狠勁,以及省吃儉用那副德行,再鐵石心腸的人也舍不得動用她的血汗錢,更彆說要她成為養家的那一個,因為可以預見她一定會更拚死拚活地找兼差來做。
見他不語,富蕷搖著他的膝“喂,阿康,你不同意?”
他握住她手,輕輕搓著上頭稱不上細嫩的皮膚;一個過度勞動的女人不會有一雙美麗的手。粗糙的手令人憐惜,同時也是一雙適合同甘共苦的手,他相信自己的選擇再對也沒有了。
“阿康?”她又問。
他笑“你有一套理家的方式,我自然也有。我們都有心為即將建立的家庭最好的能力去圓滿豐富它,改變部分是必然的,但都以不勉強自己為原則好嗎?”
這男人一向值得稱許。富蕷在他溫柔眼波下點頭。
“我不訝異會有許多女子青睞於你。”
明眼的女孩都會知道他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喜歡上你是很容易的事。”她又緩緩說著,但不知為何,俏臉竟浮上羞赧。那也是她的心聲嗎?
他腦中似乎也在這麼問,但沒有問出口,隻是看著她,等著她可能有的…訴情。
“我…很喜歡你。”
辦臉相對,同樣羞怯的笑意在含蓄的眼波中傳情。
他將她握在唇邊,細細吻了下,道“我也是。”
喜悅動情氣氛過了良久,富蕷所剩無幾的浪漫細胞活動過後,開始有點傷腦筋地想著這種情境該如何善了,總不能什麼都不做,淨是相看了事吧?要是看成鬥雞眼要怎麼辦?
“咳…嗯,你不是說有事?要不要提出來討論了?”她極不好意思地提醒。
惹得康恕餘哭笑不得,不知該怎麼接續下一個動作來適應她的突兀。不過也好,浪漫的情境有過就好,也要懂得如何打住,否則豈不相看兩尷尬?
而且他今天約她的要事也尚未提及,差一點忘了。
“我們邊走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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