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菡萏湖十米畫卷,顏大盛看過,不僅看過,且還記憶猶新,但他隻能暗自欣慰兒子畫功精湛,卻不敢放任自流,怕他道心不堅……怕他步入後塵……
“爹,這顆水華珠給您。”顏不惑遞出從儲物袋中取的水華珠,笑道。
顏大盛卻將之推回“不惑,你將將破鏡,這顆水華珠對你有大用,快回去穩固境界,趁勢將此珠吞下,往後作畫,想必江湖在你筆下會更加出彩。”
顏不惑張嘴還要說什麼,王有根笑道“不惑兄,且聽顏叔的,我這裡還有一顆水華珠。”
王有根取出水華珠遞向顏大盛道“顏叔,這顆水華珠對沽山無用,我體內水靈根早已成型,無需此物抒發,還請顏叔將此珠收下。”
“不可,此珠甚是稀有,沽山還是留著,將來遇到……有緣之人……”顏大盛說到最後,頓了一下……
王有根打斷老人言語,笑道“沽山有緣之人唯有丹虎。”
顏不惑在旁不禁暗自搖頭……
話畢,水華珠就被王有根塞到失神老人的手中。
待顏不惑被他爹催促回草廬後,二人便散步到了峰頂南麵,百花叢中,二人對坐石凳上,不遠處的秋千隨夜風晃蕩。
老人好像意猶未儘,又讓王有根講述了一遍菡萏湖上之事,老人認真聽著翠錢看畫破境,翠錢想要那畫,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的囧境,但他隻是認真聽著……
而聽到顏不惑采了多少蓮,顏不惑栽了幾裡小溪,這樣的小事,才讓老人如飲美酒,凝神淺笑……
待王有根話畢,顏大盛才將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的秋千。
“沽山,你可知我為何對不惑練字作畫一事即默許又反對嗎?”顏大盛苦笑道。
王有根卻一下子疑惑了,不由搖頭道“沽山不知。”
“如今也不瞞你,其實不惑像極了他娘……當年她……”老人好似陷入了回憶中。
“字畫造詣也是頗深,我顏大盛能踏入修行一途,也全靠她賣出的一幅幅字畫……”
“那時我顏家上下還未曾有一人修行,我與她成親之前,便有修士買她畫作,賺到的第一塊靈石,她便給了我……”
“她的整個家族內,也未有修行之人,她背著家族作畫賣畫,攢夠了靈石才換取了一塊練氣期修行玉簡,也給了我……”
“直到我踏入了練氣期一層,才娶了她,那年她已三十歲……”
“後來,她隨我一起修行,卻隨著我境界突破,靈石不濟,她便開始廢寢忘食作畫售賣,待我躋身築基……”
“她還仍是練氣期二層……”
“那年她才六十三歲,就這樣走了,留下了不惑,丹虎……”
“卻連一幅字畫也沒留給我……”
王有根看著滿臉落寞的老人,一時百感交集。
“顏叔……”
“沽山,聽我說,不惑像他娘,字畫一途,他也頗具造詣,這曾讓我無數次揪心,猶豫,但好在他未曾懈怠修行……”
“而丹虎像我,便是一個顏字,也寫得歪歪扭扭……”老人苦笑。
“但她的命運……卻與她娘一般,這也是我與不惑為何不似其他修行之人,死個子女兄妹便能淡然視之……”
“我已經失去了她,十年後又要失去丹虎,個中滋味真不好受,哪怕已經過去了二十餘載……”
“沽山,你還年輕……”老人點到即止。
夜風中,王有根隨著老人的視線,看向了那搖擺不定的秋千,但他肯定,心中想法穩如磐石!
此刻,他隻是想讓心上人坐在秋千上,讓他推一推,從天明到黃昏即可,不需要一年複一年……
這一刻,老沽峰方圓十裡萬千氣象在王有根掌心虛線一閃之際,皆為之一頓!
這一刻,老人好像看見了心中的那個她,在秋千旁盈盈一笑,無比深情……
這一刻,整條老沽峰瀑布在月色中掛在峰壁上,就隻是掛著……
這一刻,本在泉眼處的那條大魚正躍出水麵,魚身卻停在了水麵之上,水花在燈籠的照耀下依舊凝滯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