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樂嗬嗬起身,對男人的氣勢淩人毫無所覺,邁開步子便到了對方家門外,然後舉起煙杆子就往男人嘴裡塞。
瘸腿男人也不嫌棄,狠狠吸了一口,才悠悠吐霧,身子不禁一哆嗦,原來兩隻袖中空空蕩蕩。
“老不死的,這煙葉忒差勁,下回換好些的嘗嘗。”男人不滿道,同時示意再來一口。
老人倒也默契得很,煙嘴又塞入對方口中,還不忘道“一定,一定,隻是近些日子手頭緊得慌。”
“老地方,自個兒拿去。”男人砸吧著嘴道。
“得嘞。”老人喜滋滋的將煙嘴放到男人口中,便錯身進了對方家裡,在正屋香爐下抽出一張銀票塞入懷裡後,才出門。
男人惱怒得嗚嗚嚷嚷,齜牙咧嘴的漏出不少煙來,咳嗽不斷,看樣子嗆得不行。
“對不住,對不住,年紀越發大了,腿腳也不利索。”老人說著,將煙杆取了下來。
“老……老不死的,嗆死老子了,他娘的……”男人怒罵道,忍不住又咳嗽起來。
“著實對不住,晚飯老朽燉雞,補補?”老人試探道。
“補個錘子,待曹稚回來,讓他去酒樓提菜,杏兒兩壺。”
話畢,老人精神一震,喜道“如此甚好,佟老弟大氣!”
“哪回不大氣!哪回!”男人質問道。
老人還想言語,卻被巷口腳步聲打斷。
“蔡爺爺,佟叔。”曹稚含笑道,臉上卻是青一塊紫一塊,好在少年麵容清秀,不然賊難看。
“又被揍了。”老人樂嗬嗬道。
“揍得還不夠狠。”男人含怒道。
少年上前,如此,雞尾巷所有人便算湊齊了。
“無礙……”曹稚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男人吐出一串煙圈道。
於是,少年便把先前所有事交代了個清楚。
“好好好,甚好,如此便快回屋收拾行李,莫要忘了得空回雞尾巷轉轉。”老人喜滋滋道。
少年頷首,無言。
“急個錘子,去酒樓提菜,兩壺杏兒酒,吃好喝好再去,銀子在老地方”男人不滿道。
曹稚笑笑,邁進了院子,在正屋畫像後取出了一張銀票,放入衣袖後,便一路出了巷子。
待少年離去,姓佟的男人才道“咱倆何時走?”
這回反倒是老人罵道“急個錘子,待老朽再看看那王沽山有何根腳,再回佟城不遲。”
“有屁的看頭,他要在老子麵前,一腳撩倒,絕不多出半腳。”男人自信道。
“莽夫,那小子一身神通妙不可言,老朽出手也不見得他必死無疑。”老人思量道。
“當真?!”
“可不。”
煙霧繚繞的雞尾巷中,男人有些躍躍欲試,竟然化神期的老人也如此說,那他這淬魂境的武夫不酣暢淋漓的打上一場,豈不可惜!
刹那間,男人身上氣象渾然一變,拳意震蕩間,巷中煙霧儘消。
“急個錘子,待咱倆回城之前,保管讓你出腿。”老人含笑道。
一條空袖蕩起,壽城天空一朵白雲頃刻消散,男人認真道“出手足矣。”
過不多久,曹稚拎著食盒酒水歸來。
在男人正屋中,三人像往常一樣吃喝,這種時候是少年最敢放開肚子的,若是在自個兒家中,必須得省,否則很有可能沒有下一頓。
十幾年來一直如此,從四歲起,能幫男人做點活的時候,才混上了桌,否則隻能蹲門口。
在曹稚的印象裡,老人與他是“一路貨色”,蹭吃蹭喝從不含糊,不懂客氣是個啥,但要是出了雞尾巷,就不敢了,會挨打,甭管老的小的……
隻是今夜,吃喝不太得勁兒,曹稚很舍不得走出巷子,但又迫切想要握劍。
好在老人一直打趣,男人也不像以往那般凶神惡煞,時而還有幾句玩笑話,才讓少年又多吃了幾口,當然,他也是男人的“手”,還得幫忙喂飯。
巷口,五名護城衛看著天色漸黑,不禁左右徘徊,但依舊很有耐心的等著。
不遠處,四個少年手中拎著木棍而來,有說有笑。
“今兒個給稚兒子管飽。”
“必須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