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綁王爺!
奇觀。qВ5c0\\
下人們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置信發生在眼前的景象,心想是不是最近身體太躁勞,才產生了幻覺。
不然……他們怎麼可能會看到七王爺——那個曾在眾目睽睽下,將暗殺他的刺客給斬手斷腳、挖眼割舌,順便將刺客的身軀拗折成球狀,踢出門去的殘暴七王爺——竟然……
拖著紙鳶在跑?!
不對不對,那是紙鳶嗎?還是刑部新製作的酷刑用具,或是血滴子的改良版,一拋出去就是取人性命,不見血紅絕不落地的殺人暗器?
大家心裡又是猜疑又是害怕,一個個都躲得遠遠的,卻偏偏好奇心戰勝怕死心,探頭探腦地直往園子裡覷。
藍天白雲的晴朗好風光,湖麵波光點點,宛如一麵明鏡,倒映著百花盛開的華宅絕景,天際飛過一隻繪著彩蝶的紙鳶,平平穩穩點綴在碧霄間,反觀蝶形紙鳶左側的那隻猛禽紙鳶,飛得跌跌撞撞——不,花盼春不覺得那有資格稱之為「飛」。瞧,那隻猛禽紙鳶咻的又摔回草地上,虧它還長得一副驍勇善戰的狠樣,中看不中用。
「你行不行呀?不然我這隻蝴蝶先借你玩,我替你將它弄飛再還你啦。」花盼春看不下去,決定伸出援手。
「少唆!」有人惱羞成怒的咆哮。「我自己來!」
自己來就自己來,男性的尊嚴不容踐踏嘛。花盼春將蝶形紙鳶越放越高。
「小姐好厲害!小姐好厲害!」小彩不斷鼓掌喝采,身子蹦蹦跳跳的,不過立刻被韶光製止,以眼神暗示她閉嘴,尤其是——一旁有一個完全被紙鳶打敗而麵臨失控的男人。
「你知不知道有另一種和紙鳶很相似的玩意兒,不同的地方是,它會發出聲音,聲如箏鳴,故名風箏。」花盼春還有閒情逸致說典故。
「在天空中會發出聲音?」小彩聽都沒聽過。
「有人試過在鳶首裝上竹笛,放上天空時,風就替它吹響,很有趣呢。」
「這該死的紙鳶!」李祥鳳粗手粗腳地弄斷了紙鳶的右翅,忍不住咒罵,手勁一出,整隻紙鳶都讓他拆了,他越看越氣,將它當成紙團柔爛。
「贏了贏了贏了。」花盼春嘴裡唱著曲兒,詞意當然是對著李祥鳳炫耀。
「韶光!再拿紙鳶過來!」李祥鳳氣黑了臉。
「是!」
一會兒,新紙鳶送到李祥鳳手上,不消片刻,又從天而墜,摔得粉身碎骨。
「韶光!紙鳶!」
「是,王爺!」
「韶光公子,替小彩也拿一隻紙鳶來,好嗎?」花盼春在韶光匆匆奔離前央求。
「好的,花姑娘。」
「小姐,小彩不能玩也不敢玩……」如果隻有小姐和她在場,她當然敢玩,但加了一個七王爺……她哪敢在王爺麵前放肆?
「你想不想玩?」花盼春問。
「想呀……」小彩小聲道,畢竟她也還是個小女孩,對玩樂這檔事當然有高度興致。
「想就玩呀。」
韶光回來了,這次他帶回好幾隻紙鳶,因為他有預感,李祥鳳會非常的需要。
半個時辰過去,蒼穹上除了花盼春原先放的蝶形紙鳶外還多了兩隻,一隻是體型較小的粉蝶,一隻是鷂子。粉蝶是小彩放的,鷂子是韶光放的。而李祥鳳手中那隻大又凶猛的紙鳶繼續飄飄墜地……
小彩和韶光一點也沒有贏了的喜悅,事實上小彩抖得幾乎無法控製雙手雙腳,她多害怕李祥鳳會將搞不定紙鳶的怒火發泄在他們下人身上,尤其是她和韶光的紙鳶都順利飛上天,獨剩李祥鳳……依她對這個殘暴主子的認識,他一定會先將她和韶光扭斷頸子,再將韶光的手砍斷,塞進她的嘴裡,而她的手也不會安然無恙,一樣是被砍斷,塞到韶光口中,最後會有兩具浮屍飄在府旁的荷花池裡被發現。嗚嗚嗚。
「你真的沒有童年耶。」花盼春將蝶形紙鳶的線圈遞給正嗚嗚在哭的小彩,走向李祥鳳——他的臉色已不能用難看兩個字來形容,活脫脫就是一個小孩子無法如願以償時最愛擺出的撒野倔氣樣。「我替你拿紙鳶,你在前頭跑。好了啦,不要任性了。還要不要玩?要玩就快。」她已經擺好姿勢,擦腰等他。
「玩就玩!」他冷哼,將紙鳶交到她手上,她高舉起紙鳶,等待風起。
涼爽的風,撫過她奔紅的臉頰,拂動發絲。
「風來了!跑!」
花盼春找到好時機放手,李祥鳳向前奔馳,紙鳶高高飛起,她拎起裙擺奔向他。「扯線!快扯線!輕一些輕一些!好——放線。」她嘴上邊指導他,雙手也不得閒,握住他的手及線圈協助他將紙鳶放高放遠。
同樣一隻紙鳶,在他手裡和她手裡的命運回然不同,它給足了花盼春麵子,展著巨翅,乖乖飛上雲端。
「看,不難吧?你可以再放高一點,等一會兒我們來比誰放得最高!」花盼春拿袖抹去額前的薄汗,立刻又攀住他的手背指導他。「不對不對,你不能使勁扯它,這樣紙鳶會飛得不平。十指放輕鬆,不要想用力扯它,就讓它在天上飛,你要感覺到紙鳶重重的才能多放一圈線,因為那時的風力才足夠,像現在就不行,先等等……有沒有感覺到?現在紙鳶變重了,你就放線,它不就飛得更高了嗎?」
他什麼都沒有感覺,不知道紙鳶有沒有變重,不知道怎樣的風勢才叫足夠,他隻覺得包覆在他手背上的那雙柔荑真細膩,微微汗濕著,扯著紙鳶的同時也扯著他,簡直將他也化成紙鳶,明白何時該鬆手,何時又該收緊,才能將他掌握在手裡,以為自己飛遠,實際上仍係在她左右。
她的鬢發被汗濡染,薄薄一層的晶瑩水亮,隨著她仰首望天時,閃耀的汗珠子落下,撩撥得他喉頭一緊。
遇見她,他怎麼老像個還沒成熟的毛少年,躁動也就罷了,連腦袋也跟著退化嗎?!
「王爺。」在他還呆視著花盼春及她因戲玩而熱紅的臉蛋兒之際,奴仆匆匆奔來,屈膝跪地稟報,「萬歲爺來了。」
李祥鳳這下不回神都不行。
「知道了。」他放開紙鳶。若不是花盼春握住紙鳶的另一端,怕是紙鳶就要被風吹到天的另一邊去了。
「你不玩了嗎?」
李祥鳳隻回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說「哪還有空玩?!」,之後便大步往府裡去,韶光自然是急急跟上,放掉飛在半空中的鷂子紙鳶,任它消失在遠遠天際。
「萬歲爺親自上門找王爺,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萬歲爺很信賴王爺,所有事情都會與王爺相商拿主意。」小彩在一旁說道。
「我倒想聽聽有什麼重要的事,重要到必須打斷李祥鳳才剛剛逐漸露出笑靨的臉龐,還讓他露出那種想玩又不能玩的遺憾眼神。」
咦?咦!咦?!她說了什麼?!
花盼春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置信方才從她口裡溢出了那句話。
她討厭李祥鳳,母庸置疑,那個男人可沒什麼地方讓她看順眼的,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那麼任性那麼,要不是還長得人模人樣,根本一無可取。
那你為何會替他覺得不高興?
為何不喜歡看到他冷冷褪下像孩童成功放上紙鳶的真誠笑容?
又為何故意激他出來一塊放紙鳶?這種孩子遊戲在你十三歲那年就玩膩,半點也提不起碰它的興致,你情願將放紙鳶的時間全拿來睡覺才對呀,結果瞧你,把自己弄得多累,還滿頭滿臉的黏汗,連衣裳都濕糊了大半,你那雙腿有多久沒有像這樣奔跑,你明明就是個能坐就不想站,能躺就絕不坐的大懶人呀!
「小姐?盼春小姐?」
「嗯?」花盼春從混亂的思緒裡清醒,她望望小彩,又望望手裡的紙鳶,沉默良久,歎了口氣,跟著李祥鳳離開的腳步與方向走。
「咦?小姐,你、你也不玩了嗎?」
「李祥鳳不玩還有什麼好玩的?嘖……」花盼春又拿手蓋在嘴上,封住自己今天那張老是說些怪話的嘴。
她一定是讓日頭給曬昏了,才會語無輪次。
她一定是讓日頭給曬昏了,才會……想去將李祥鳳給帶回來。
一定是
☆☆☆
「你?放紙鳶?我還以為是我聽錯,或是下人說錯了。」
李祥鳳甫坐定,李成龍便一臉驚訝地湊過來。李祥鳳逕自取過下人奉給李成龍的茶喝。
「是不是你想到能用紙鳶綁啥暗器,飄呀飄地飄到李求凰的府邸去暗殺掉他?」李成龍很興奮,做出猜測。
「不是。」李祥鳳臉龐冷冷的。
「還是紙鳶上能綁個人,從空中鳥瞰武將軍到底在打什麼壞主意,一發現他有貳心,就馬上派兵去鏟平他!」
「不是。」他瞄了李成龍一眼。
「不然……紙鳶上紮個火藥什麼的,悄悄去偷襲——」
「不是。」
「都不是你放什麼紙鳶呀?!那是小孩子玩的玩意兒,你不會有興致吧?」
「……」要你管。
「罷了罷了,不提紙鳶。祥鳳,你這回一定要幫父皇啦!」既然是無關緊要的破紙鳶,他也沒興趣多問,他今天可是有急事才來求助寶貝兒子的!
他哪一回沒幫過這個父皇了?人說父子是債,有些是孩子來討債,有些是孩子來還債,而他,是屬於後者。
「又是哪個家夥心生叛亂,想聯外來推翻你?還是十七叔又玩出什麼麻煩事?」李祥鳳口氣一點也不喜悅,懶散到像是提不起勁,他飲著眸,隱藏眼裡的煩躁。
「是文貴妃和寧貴妃啦!你也知道,她們兩人同月同日替父皇產下二十五皇子及二十六皇子,現在兩個人爭著要我立她們的孩子當太子,成天吵得我耳痛,不得安寧——」麵對愛於,李成龍便下以「朕」自稱。
「她們當我死了是不?」李祥鳳冷笑,「立那兩個連眼都還睜下開的奶娃當太子?有本事就叫她們來同我爭呀。想當太子,可不是拿身體蹭蹭男人就能換來。」天真到近乎愚蠢。
「你說得真容易,後宮已經快鬨翻了!」害他上文貴妃那裡也碰著軟釘子,上寧貴妃那兒也不得其門而入,煩死了!
「那種女人還能要些什麼手段?不過就是你陰我我陰你。全廢了她們最省事,二十五弟和二十六弟就分彆交給未產下子嗣的妃子去養,她們若要找你哭訴,你誰也不見,我找個新的美人兒進宮去伺候你,你就好好專寵新美人,很快的,文貴妃和寧貴妃就會認清女人在宮裡的地位可不是靠幾天恩寵就能穩固。」李祥鳳眉宇唇角全是冷冷冰冰的無情。
「祥鳳,父皇直接立你為太子這方法不好嗎?」隻要李祥鳳身分一定,宮闈裡外都不會再有人膽敢妄想和李祥鳳爭奪……因為李祥鳳在眾人眼中,擁有絕對至高無上的不容侵犯。
「我不喜歡唾手可得的東西。」李祥鳳勾著唇角,意味深長地覷著李成龍,「我喜歡自己搶。」
「你這孩子的性子真奇怪,反正最後都是你當定了太子,父皇恩賜和你自己搶來有什麼不同嗎?」他可從來沒有想立其它兒子的念頭,就算文貴妃與寧貴妃是他目前最最寵幸的愛妃,為他生下兩名皇子,他也還是內定李祥鳳就是未來的儲君。
「過程不同,樂趣不同,爽快不同。」
「不過……要廢了文貴妃和寧貴妃,這……」李成龍露出為難。
「舍不得?」李祥鳳挑眉。
「文貴妃彈得一手好琴,寧貴妃舞又跳得真好,我……」
「舍不得也沒關係,廢不廢也無所謂。」李祥鳳相當體恤父皇對美人兒的寵愛及心軟,若不是父皇向來對女人沒轍,也不會拿這種小事煩他。
「真的?」李成龍好驚喜。
「我會另外找人去除掉她們。為父皇解憂除勞,是兒臣的使命。」
「……」他就知道李祥鳳哪可能會仁慈地網開一麵,原來打的是這種主意。
「父皇還有其它事嗎?」李祥鳳擺出「有事稟報,無事退朝」的嘴臉,彷佛隻要李成龍一搖頭,他就準備喚人將李成龍轟出府去。
「祥鳳,你替父皇想個一舉兩得的好方法啦……」
「我不是已經想了嗎?廢掉或除掉,一舉兩得,一次殺兩個,省時省力省工夫,也省得後宮被兩個女人弄得翻天覆地。」
「父皇是跟你說正經的!」
「難道你以為我在說笑嗎?」李祥鳳眯眸。
「不能保住兩名貴妃,又讓她們安分伺候我就好嗎?」享受過美人溫香,要他舍棄,他真的很不甘心呀。
「父皇,貪女色會壞事。」
「兩個貴妃就隻是愛耍些小脾氣嘛……」
「傾朝弄權,還叫小脾氣?」
「……她們再怎麼說也替父皇生了兩個白白胖胖的小壯丁呀。」
「已經擁有二十四個兒子、三十一個女兒的你,還會因為當爹親而興奮莫名嗎?」,皇子皇女都快比宮人多了,有啥好稀奇的。
「每一個孩子父皇都喜愛呀,我還命人替你兩個皇弟打造一座小園子,裡頭什麼玩的都有——」
「王爺,您不是說要教人家放紙鳶嗎?人家等了您好久好久,自己想學著放又放不起來,真是又氣又急呐——」一道輕靈含嬌的嗓音飄進內室,打斷了父子的對談,粉藕繡花裙隨著搖曳的蓮步而起伏翻騰,繡鞋上綴有銀鈴,每走一步便叮當作響,淡淡的書香是她身上最濃的味道,花盼春一臉嬌美,身子似蝶輕舞盤旋,往李祥鳳腿上一坐,手裡還拎著紙鳶。
你在搞什麼鬼?李祥鳳攏眉看她。
「說好要陪人家的。」花盼春將雙手勾在他頸上,故意看不懂他的眼神。「走嘛走嘛,去玩紙鳶了啦,有什麼正事比這更要緊呢?人家可是玩得正開心,被人打斷好興致真的很惱人呀。」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沒搞什麼鬼,隻是想放紙鳶。
兩人眼神在交談,隻是表麵上都維持了一派平靜甜蜜。
「您還說放完紙鳶要帶我去爬樹和挖蛐蛐兒的,您說您心疼我從小就被後娘逼著洗衣掃地及一大堆做不完的粗活,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放紙鳶、什麼又叫鬥蛐蛐兒,我那時才九歲,九歲孩子玩的玩具我這輩子都沒碰過,您說今天一整日都要陪我玩個過癮,無論『任何人』或『任何事』都不能礙著,管他是『當今聖上』或是玉皇老子,誰來煩你,你就轟誰出去,哪知道人家不過去喝口茶水,您就偷跑,人家不依不依啦。」明裡是對李祥鳳嬌嗔,暗裡卻在嘲弄李成龍。她方才在屋外已經全盤聽見李成龍來找李祥鳳相商的「要事」——還真是「一點也不重要的事」呐。
你不擅長撒嬌,很笨拙。他用眼神恥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