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霧還未散儘，遠處的梯田在晨光中若隱若現。我站在老屋的門檻上，望著這片祖祖輩輩耕耘的土地，忽然想起阿爺常說的一句話："山裡的日子，就像這梯田，一層疊著一層，永遠沒有儘頭。"
阿爺是寨子裡最有智慧的老人。他總愛坐在火塘邊，一邊抽著旱煙，一邊給我們講古。他說，我們苗家人就像山裡的竹子，看似柔弱，卻能在風雨中挺立千年。竹子的根在地下緊緊相連，就像我們的血脈，永遠割舍不斷。
記得那年乾旱，寨子裡的水井都見了底。阿爺帶著大家在山腰上找到了一處泉眼，他說這是祖先留給我們的禮物。挖井的那幾天，寨子裡的男女老少都來了。男人們揮汗如雨，女人們唱著古老的歌謠，孩子們在邊上跑來跑去。當第一股清泉湧出時，所有人都歡呼起來。阿爺卻說："這水不是給我們一家的，是給所有生靈的。"於是，我們在泉眼邊立了一塊石碑，上麵刻著："飲水思源，生生不息。"
寨子裡的生活簡單而充實。春天播種，夏天除草，秋天收獲，冬天釀酒。每個季節都有它的韻律，就像苗歌裡的調子，時而高亢，時而低沉。最熱鬨的要數苗年節，寨子裡會舉行盛大的跳花節。姑娘們穿著五彩的百褶裙，戴著銀飾，在蘆笙的伴奏下翩翩起舞。老人們說，這些舞步是祖先傳下來的，每一個動作都講述著一個故事。
阿爺去年走了，走得很安詳。臨終前，他拉著我的手說："娃啊，記住，山再高，也高不過人心；路再遠，也遠不過夢想。"我明白他的意思。在這個快速變遷的時代，我們的寨子也在悄然改變。年輕人外出打工，帶回了外麵的見聞；寨子裡通了公路，建起了新學校；古老的苗歌有了新的唱法，傳統的刺繡融入了現代元素。
但有些東西始終沒變。每逢節日，遠在他鄉的遊子都會回來；寨子裡的老人們依然守著古老的智慧；孩子們在田間地頭嬉戲，笑聲依舊清脆。就像那棵立在寨子中央的千年古樹，雖然枝乾蒼老，卻年年抽出新芽。
我常常想，人生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或許就像這山間的歲月，不在於轟轟烈烈，而在於細水長流。
我們在這片土地上生老病死，像一粒粒種子般生根發芽，開花結果，最後又歸於塵土。但我們的故事，我們的精神會像山間的清泉一樣，永遠流淌下去。
傍晚時分，我站在阿爺的墳前。夕陽的餘暉灑在墓碑上，映出淡淡的金光。遠處的梯田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寧靜，一層層向天際延伸，仿佛通向永恒。我知道這就是我們的根，我們的魂，我們的生生不息。希望你我都能成為山間的一縷清風，拂過每一寸山河，在世界各地散發出我們各自的光輝，照亮每一位善者的愛心，讓惡之花消散於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