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在那個時候,陳安晏得到的這個消息在任何人看來,恐怕都是危言聳聽,而且他空口無憑,對於杜和安來說,自然不可能光憑陳安晏的幾句話就下軍令。
而一旦大梁有所動作,反倒是會影響大梁和高麗之間的關係。
這時候,陳安晏並沒有給宋書春說話的機會!
“我不能將此事上奏朝廷,隻能去找直隸禁軍的丁善,但他沒有樞密院的軍令,也不能隨意離開京城,所以他也幫不上什麼忙,隻能給了我一件信物。為了掩人耳目,我和郡主他們一共隻帶了四個侍衛遠赴東北。將軍在戰場上可以大殺四方,但這種事情捉賊拿贓,稍有不慎必定會被朝中一些彆有用心之人借題發揮。我當然可以拿著丁將軍的信物去找霍將軍,請他嚴加看守,可是論武功,他手下遠不及那些高麗護衛,那些高麗護衛想要偷偷離開,霍將軍根本就無法阻止,到時候反倒是會弄巧成拙,所以我們隻能在那些高麗護衛偷偷離開的時候暗中跟上去,等拿到他們要屠村的證據後在將他們一起抓起來!”
“至於後來發生的事情,的確脫離了我們的掌控,可我和郡主他們已經儘力阻止,我們問心無愧!”
“那些百姓的死,我也覺得十分遺憾,但按照朝廷的規製,當地官府可以奏請朝廷撥些銀兩,而且,我在離開的時候,已經給了一筆銀子,足以讓那位知縣去做善後之事了。”
“據我所知,其中有幾戶百姓全家都被殺了,將軍卻還要給他們準備大筆的銀子,我倒是想知道,這些銀子,最終有多少能真正的分到百姓的手裡?”
宋書春的那些小心思被陳安晏說破之後,多少也有些尷尬。
不過,他自然不會承認。
而陳安晏這時候依舊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而是又接著說道“還有一件事我倒是想問問將軍,刺探敵情本是你這個戍邊將軍之責,為何高麗大軍行進至兩國邊界十裡,你卻毫不知情?”
“這個……”
宋書春再次被陳安晏問得啞口無言。
雖說同為戍邊,但相比大梁另外幾個方向的戍邊將軍,他這個吉林將軍卻是要輕鬆不少。
北方有北周,西邊有西夏,東邊有海寇,南邊要麼是幫一些屬國平亂,要麼是幫一些國家抵禦海寇,所以算下來,還是東北方向這個吉林將軍一直都十分輕鬆寫意。
在之前的數百年裡,高麗一直都是大梁的屬國,兩國關係親密,這裡的官兵大部分時間都是日常的操練而已。
一直到如今還是同樣如此,宋書春到了這裡之後,這麼多年來,接到樞密院的軍令屈指可數。
他的確也曾派人去高麗打探高麗邊防駐軍的情況,但在最近這兩年也漸漸疏懶了。
所以,他們連高麗偷偷大軍壓境也並沒有察覺。
其實,若是高麗真的要跟大梁開戰,他們偷偷先行這二十裡,最多也隻能在短時間內壓製住大梁的先鋒而已。
等大梁的大軍一到,必然會形成攻守轉換之勢。
畢竟,不論是軍隊的數量還是軍備的質量,高麗都不及大梁。
因此,李勝賢這麼做,也隻是為了能在昨日那樣的場合占些便宜而已。
但倘若陳安晏以此為據,去質問宋書春,宋書春也隻能認下這個疏查之過。
見到宋書春不說話,陳安晏又接著說道“在我跟隨皇上到京城至今,先是替朝廷像高麗賜下貨物,後有在杭州辦醫學堂,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加起來,我可是花費了將近二十萬兩,將軍可以去問問皇上和八王爺,我可曾向他們討要過一兩銀子?”
其實,在這些事情上麵,陳安晏總共花了也就幾萬兩而已。
不過,他料定宋書春就算知道自己做過這些事,也無法確定自己到底花了多少銀子,所以他乾脆往高了說。
而宋書春聽了,果然沒有懷疑。
不過,他還是冷聲說道“據我所知,過去你家中做酒樓買賣,你哪來的二十萬兩銀子?”
陳安晏這時候卻是冷“哼”了一聲說道“將軍不用管我的銀子是哪來的,將軍隻要知道,我不偷不搶,更不是內務府或是戶部!”
宋書春聽了,倒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如今內務府總管雖是李文棟,但宮裡有齊太後在,李彧若是想要從內務府支銀子並不容易。
戶部那就更加不可能了,有單文柏在,他根本不會同意。
至於其他來曆,京城遍布齊太後和單文柏的眼線,倘若是一些來曆不明的銀子,他們必然會發現。
見宋書春不說話,陳安晏又接著說道“若我隻是為了銀子,那將近二十萬兩,足以讓我過幾輩子了!更何況我有重病在身,根本就活不過幾年,要銀子何用?”
陳安晏一邊說著,一邊卻是又坐了回去。
宋書春看著陳安晏,也不知道是因為太過激動,還是因為寒疾的關係,此刻坐回座位的陳安晏卻是不停地喘著粗氣。
宋書春見狀,讓人再送一碗熱茶進來。
沒想到陳安晏卻不要熱茶,而是要一碗烈酒。
那個官兵聽了一愣,不過,在見到宋書春點頭之後,他也隻能立刻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