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撩衣下擺,跨步邁出大門。
午後陽光如此好,傻瓜才會將之浪費在案牘勞形上。不如典衣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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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橋流水花飛去,庭台樓閣柳襲來。傅家大宅裡,無處不是怡人春色,明媚風光。
卓繡娘坐在一叢雪白香花下,坐著小小的石墩椅,低頭細細縫起衣衫。
她腳邊還有滿滿一籃子待縫的衣服,但是她小巧細致的臉蛋上完全沒有不耐之色,她就像一尊白玉娃娃,寧靜安詳地細補手中的絲絹兒,讓五色彩繡一來一往間,緊係兩邊衣。
她長得纖小極了,滿頭青發緊實地挽成髻,隨意用一枝荊木釵簪住,小臉細致如畫,笑意溫柔,通身青藍粗布衣也掩不住窈窕的身段。但是她的雙手卻滿而著細細傷痕和繭,雪白修長的右手指尖靈活地穿針引線,左手卻出奇的僵硬許多。
“繡娘,你怎麼坐在這兒縫衣裳?管大娘不是要你在西廂小房裡慢慢兒鑄嗎?”一名仆婦經過,忍不住笑問。
“張大嫂,謝謝你,這兒陽光好,我就著光縫補就行了。而且西廂小房雖好,管大娘又太客氣了,一會兒讓丫頭送茶送點心的,繡娘實在過意不去。”她溫柔微笑。
張大嫂見四處沒人,索性走了過來,蹲下身子笑道“那是你這一手針黹著實好,我們上上下下做了幾十年的女紅還敵不過你呢!瞧你繡的花兒,鮮活得像隻要噴下水就會活轉過來似的…嘖嘖,你可是織女來轉世的?怎麼這麼厲害呢?”
繡娘小臉通紅,頭垂得更低了,“張大嫂真會開玩笑。和您比,我這點小玩意兒算什麼呢?”
“姑娘,你這麼說就不對了。若不是你的針黹功夫絕頂出色,管大娘怎麼會安心把府裡主子們的衣裳都交給你縫繡?上回你幫夫人繡的那幾個荷包,她非但愛不釋手,還細細收在櫃裡舍不得用呢!”
她的臉更紅了,“夫人是個大好人,很是照顧我。”
“我是說真是。你才接了府裡繡黹工作一個月,就這麼合夫人的意,實在太不簡單了。”張大嫂羨慕地道“若是我女兒也有你這樣一雙巧手就好了,每個月也能幫我多掙些銀子呢!”
繡娘不好再接口,隻是嫣然微笑,溫和的模樣像是一朵雪白清淨的茉莉花,羞怯可人。
張大嫂又是哇啦哇啦講了一堆,到最後意猶未儘地拍拍裙擺起身,笑道“姑娘今兒會早點回去嗎?如果有閒暇,可以到我那兒教教我女兒針線活兒嗎?”
她受寵若驚,“大嫂,我不行的!我的功夫還不到家,怎有資格教令千金?”
“你這是不願意嗎?”張大嫂臉垮了下來,有點小心眼地問,“還中你怕教會了我女兒,這府裡的針線活會換人做?”
“不不不,”她連忙搖頭,擔憂地睜大了眼睛,“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好,咱們說定了,有空你就到我屋裡來教我女兒。”張大嫂不由分說,笑眯著眼道“你知道我屋子在哪嗎?就是西側仆人房間倒數第三間。我等你。”
“張大嫂…”
張大嫂扭著屁股自顧走了,留下愕然的繡娘張大了小嘴,為難地扭絞著小手,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出來。
“人早走了。”一個懶洋洋的男聲突然響起。
繡娘低聲驚呼,小臉蒼白,倒退兩步,驚愕地看著突然出現在麵前的高大男人。
這名好看的男人嘴裡叼咬著青草根,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微笑。
“你是誰?”她呆呆地問。
“你又是誰?”
“我姓卓。”她小臉一紅,心兒沒來由狂悸。
他是誰?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兒?這兒是傭仆的園子,難道他也是傅府中的傭仆嗎?可是他全身流露的氣質卻太過矜貴,一點都不像個下人…
她搖搖頭,小小聲告誡自己“我乾嗎想知道這個?”
“卓什麼?”
“咦?”
他慵懶地重複一次,笑意隱約躍於唇畔,“告訴我。”
“你為什麼要問我的名字?”她小臉浮上一絲防備,又退了一步。
他微微一跨前,高大並充滿威脅氣勢的身影完全籠罩住她。明明她退了三步,為什麼他隨便一步就欺身到近乎貼靠她胸口?
她驚喘一聲,小手本能抱護住胸前,防禦地瞪著他,“你要做什麼?”
他眼底掠過一抹興味,懶懶地俯下身去,近到已然可以嗅察她呼喘出來的氣息,淡淡清機關報的茉莉香溜入他鼻端,奇異地騒動著他的感官。
繡娘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漲紅了小臉,震嚇得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看著她驚如呆兔的模樣,手指情不自禁挲劃過她細嫩的臉蛋,低低輕笑,“叫什麼名字?”
“繡、繡娘。”她緊緊閒上了眼睛,心跳在胸口急擂得好大聲,怦撞得她幾乎聽不見自己的回答。
隻要他彆…彆離她這麼近,要她立刻把祖宗八代統統背給他都行!
他的笑聲輕淺敲擊著喉底,卻深深震動了她,“啊,秀娘?秀氣的小娘子?”
“是…繡花的繡。”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解釋清楚,但是他淩人的氣勢狠狠奪走了她所有的防衛和理智,她覺得心好慌、好慌…
她在心底拚命求懇老天爺讓得到答案的他拉開點距離,沒料到他挺俊的鼻梁卻輕輕地摩挲起她敏感的耳垂,嘴唇在她耳畔隱約低語吹氣…
“我叫寒梅。”
每一個字都激起了她的戰栗。
繡娘僵硬害怕地想要再往後退,這麼剌激驚悸的事兒她怎麼受得了?
可是他偏生惱人的勾攬住她柔軟的腰肢,繡娘眼圈兒一紅,倉皇如受了驚的鴿子,振翅急欲飛去。
“放、放開我,你這個…壞賊!”她實在想再罵大聲點,卻不爭氣地像是在告饒。
“壞賊?”他趣意盎然地地挑了挑眉,驀地笑了,鐵臂依舊穩箍不動,“你罵人可真優雅。怎不罵我淫賊浪貨小賤人?”
她瞪大了眼,顯然這些詞彙遠超出她的認知,“你…你…放開我!”
“你是傅府新來的繡工?”他紋風不動,深邃誘惑的黑瞳探索入她眼底。
“你先放開我,我再…告訴你。”
“你先告訴我。”
她呼吸急促,美好的胸線頻頻起伏,不經意地勾引了他的視線。
等繡娘意識到他正猛盯著自己的胸口時,她連耳朵都紅了,急急地道“我、我說…你可不能撒賴。”
“一言為定。”他邪邪地笑了。
她苦惱地吞了口口水,點了點頭,“我是新來的繡工。”
“你住哪兒?”他又笑了。
她掙紮起來,眼裡有著滿滿的驚異與抗議,“你說我回答以後就會放了我的。”
“我幾時這麼說過?”他狀似無辜地聳聳肩。
“你剛剛明明和我有言在先的!”她氣惱地叫道,眼簾急促顫動。
她簡直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這種說過就不認帳的賴皮人?
他看見她的惱怒,挑眉微笑,“我隻答應你,你說了之後就不撒賴,可是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你告訴了我,我就放開手…你不也沒有特彆注明嗎?”
她簡直不敢置信…
原來她被騙了!
“你…你是壞人!”她大大掙紮起來,又氣又惱。
“噓…”他幽幽在她耳朵吹著暖氣,她掙動的身子又僵住了。他見狀忍不住又輕笑起來,“你是個容易害羞的小泵娘啊!”
她都快要急器了,“你、你可不可以放了我?我跟你素不相識、無冤無仇…”
他濃密的眉微微擰起,悶悶地道“你這樣說,好像我是什麼含冤待雪的女鬼似的。”
“我絕對不會錯認你是女鬼。”她眼中淚霧盈然,“你是男鬼,而且還是那種臉皮最厚最凶惡和不講理的男鬼。“
他一怔,隨後一笑,“哈哈哈…真虧你這小腦袋想得出來。不錯,我是蠻不講理的賴皮鬼。你怕了嗎?“
他這麼說,是承認他真的是鬼嗎?
一時之間,她也無力去細思他有影子有暖意有實體,尤其現在又是大白天,怎麼可能是個鬼?她隻知道從頭到尾自己被纏住了,而且很有可能他不打算放了她…(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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