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破壞了車輪的魏強好像沒事人一樣,對寒山淡淡的說了句。
然後兩人一前一後,邁開大步就跑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事發突然,直到魏強消失不見,葉梅才回過神來,還從未有人如此對待過她,不禁是惱羞成怒。
“魏強你這個挨千刀的……”
駕駛座上的葉梅氣急敗壞咒罵道,聲音尖利而又壓抑,甚至帶著一絲顫音的咒罵聲,一連串粗言穢語連珠炮似的從櫻唇中噴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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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位於南京西路上海國際大飯店,金色大廳早已是人頭攢動。
上海國際大飯店是當時遠東最高的大廈,一共有24層,而金色大廳就是位於國際大飯店的頂樓,站在三米高亞洲第一,全鋼化玻璃的金色大廳俯瞰sh市,會讓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豪邁。
上海灘的小布爾喬亞無不以能在金色大廳消費過為榮。
然而平日裡即使提前幾天預約也未必能有桌位的金色大廳,卻早已是人頭攢動,今天中午被人包場。
包場的人是上海灘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青幫大字輩的老頭子季老板。
季老板今天穿了一件嶄新的黑色細絲駝絨長袍,外麵套了一件繡花淡青色緞的馬褂,扣著鎏金鈕扣,新染的頭發烏黑發亮打理一絲不苟,板著一張布滿皺紋陰鷲禿鷲似得瘦臉,大馬金刀的坐在黃花梨的圈椅上,接受來賓的恭賀。
“幫中兄弟祝季大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獻上孝敬大洋兩千塊!”
“三禾門周門主祝季老板心想事成,奉上禮金大洋三千塊!”
“和記錢莊周老板祝季先生長命百歲,獻上禮金大洋五千塊!”
“上海華商銀行暨銀行業同業會長李春銅李老板祝季翁,兒孫滿堂,家宅興旺,奉上禮金大洋一萬塊!”
“著名書法大師,社會名流,複旦大學知名教授章教授,贈送新作壽字條幅一卷!”
“清風觀李道長獻上辟邪玉牌一枚,祝季翁長命百歲。”
“淞滬警備司令部楊司令派副官周德明少校祝季老心想事成,贈送壽桃一對!”
“sh市吳市長派謝秘書贈家母手抄金剛經一卷,祝季老福澤綿延!”
“財政部孔部長派王專員贈壽比南山匾一副,祝季先生心想事成!”
“汪院長特派員行政院三等秘書馮先生攜汪先生手書條幅一卷,祝季先生壽比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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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儀不斷唱出來賓的身份和賀禮,來賓的身份一個比一個顯赫,讓有資格進入大廳裡的嘉賓聽後無不暗暗咂舌。
這季老板在上海灘的身份地位確實不同凡響,他要想乾什麼事有誰敢阻攔?
在聯想到最近上海灘一直在社交圈,私底下流傳的一個傳聞,對朱家下手的正是今天坐在台上接受眾人祝賀,一副道貌岸然的壽星公。
一幫工商界的人士,免不了有些有狐死兔悲的傷感,臉上卻不敢有絲毫流露,生怕惹禍上身,反而極力表現出喜氣洋洋的模樣。
“今天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物到場了。”
負責迎接賓客的大徒弟吳誌輝,麵帶喜色的感歎道。
“那是當然,你也不看是誰的壽宴,”
二少爺季長青得意洋洋的說
“在這大上海,江湖地位高過老爺子的人一隻巴掌都數的過來。”
“可惜今天吳市長和揚司令沒有親自到場,要是他們能到場,就正式表明了政界和軍方的態度,那些對我們對付朱家一事不滿唧唧歪歪的聲音會小許多。”
“沒關係的,二少爺,隻要吳市長和楊司令肯派人送來禮物也是一種態度,那就是默許。有了他們的默許,白道方麵得到後顧之憂就徹底解決了。我想在如今的上海灘除了極個彆老頑固,沒有那個傻瓜還敢私底下幫朱家,失去外援的朱家將徹底孤立無援,到時候無論是朱家手裡的寶貝,還是他們的身家性命都將攥在我們手中,任憑我們搓圓捏扁,就算想二少爺想一親芳澤的朱家大小姐,也不是什麼難事。”
今天有幸能進入金色大廳的賓客是非富即貴,等閒身份稍低送出禮物低於兩百塊的客人,連踏進金色大廳和唱出名諱的資格都沒有。
什麼叫有實力?
有時候錢多並不代表有實力。
但是在舉辦紅白喜事的時候,來賓的數量和身份地位卻能彰顯一個人的社會地位和勢力。
今天來給季老板祝壽的賓客,從江湖豪客,以及達官顯貴,到政府高官,都給足了他麵子,顯示出季老板上海灘不可動搖的地位。
看著賓客盈門的金色大廳,一向玩世不恭的季長青不禁有些心潮起伏,不由得想起老頭子最愛對他兩兄弟說的一句口頭禪——要想成為人上人,就要殺窮人,吃富人。
何為殺窮人?
季長青想起老爺子洋洋得意的口吻,對於窮人,就是要壓榨他們,欺淩他們,敲他們的骨吸他們髓。對於富人,就是要恐嚇他們,掠奪他們,喝他們的血剝他們的皮。
而他兩兄弟也非常清楚,自家老爺子正是靠著實踐這兩句金玉良言,從一名落魄的青皮小混混,一步步最終成為上海灘赫赫有名的大亨之一。
“我這時候想起這些事情乾什麼。”
季長青躊躇滿誌。
“前人種樹後人乘涼,隻要老爺子健在,我就當個快快樂樂的紈絝就好。”
端起路過侍應生手中的酒杯,遞了一杯給吳誌輝,季長青笑嘻嘻的說
“來我們也喝一杯,祝老爺子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兩人舉杯相碰,正要一飲而儘,忽聽得門口傳來一聲巨響,忙抬頭望去。
“轟隆!”
隻見鐵錘也無法撼動的鋼化玻璃大門,居然出現一個大洞,細碎的玻璃渣掉了一地。
“誰說他壽比南山,我看你們都活不過今天!”
一個冷漠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