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非分之想!
十月初秋,夜裡天氣微涼,劉歆剪了一頭時下最流行的妹妹頭,緊身t恤配上一條南洋風的印花短裙,映照她一身古銅膚色,有著濃濃的海灘風。。qΒ五。
客廳不是談話的好地方,蕭仕遠和蕭雁妮按住訝異,將劉歆帶往了樓上的起居家。蕭雁妮直盯著劉歆,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會是一向端莊的劉歆。
蕭仕遠像是寒風罩頂,臉上陰鬱到沒有因為久違不見的未婚妻而有任何的喜悅。
“小歆,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找你找到快瘋了?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見蕭仕遠不說話,蕭雁妮隻好打破這僵局。
“對不起,我讓你們擔心了。奶奶還好吧?”劉歆的口氣平穩,沒有任何激動,可見她是有備而來。
“奶奶不好,失智的情形更嚴重了,直到開始裝潢你和大哥的新房,奶奶的精神狀況才比較好一些。你到底去哪了?為什麼一通電話也沒有!”蕭雁妮再問,口氣越來越不好。
劉歆看見了那間打通的新房,還是依照著她喜歡的風格來布置,一向被棒在手心裡的小公主,還是得麵對蕭仕遠不發一語的難堪。
“仕遠哥……”劉歆輕輕喊了聲。
久彆重逢,蕭仕遠凝看著近在眼前的劉歆,他應該要一把將她狠狠擁入懷裡,為什麼那感覺地是如此陌生?
劉歆見他還是緊抿著唇不說話,她隻好繼續說“我忘了……”
蕭仕遠和蕭雁妮都等著劉歆的下文。
“我暫時失去了記憶,忘了自己是誰,忘了回家的路,也忘了你們。”
蕭仕遠不敢相信,有著哧之以鼻的苦笑。
“你說你暫時失去記憶,這怎麼可能!世上哪有這種事!”蕭雁妮也很震驚,想過千百種理由。就是沒有想過這種在電影裡才會出現的情節。
“說出來可能沒有人會相信。當我站在海邊時,突然間腦袋一片空白,然後我怎麼也想不想來自己是誰,從哪裡來的。後來醫生診斷,認為我是因為壓力過大,心裡有著巨大的排斥,才會暫時忘了一切。”
蕭仕遠還是抿著嘴,聽著劉歆的說詞,她與男人擁吻的身影,深刻的烙印在他腦海裡。
“你的意思是,你因為要跟大哥結婚,造成壓力過大,所以就記憶了一切?那你現在怎麼回來的?”蕭雁妮替蕭仕遠提出質疑。
“前陣子,因為某件事讓我想起來了,想起我是劉歆,是仕遠哥的未婚妻,我們的婚期就訂在十一月,所以我今天回來了。”劉歆口氣淡到沒有任何情緒,就像是在說著彆人的事一樣。
蕭仕遠搖著頭,顯然不相信劉歆的說詞。
蕭雁妮急問“那你到底去了哪?這段日子,你又住在哪裡?”
“那一天,我出門去買書,那時我的心情很不好,突然很想去看海,於是我坐上了捷運,然後再坐上客運,在一個小漁村裡,我突然忘了自己是誰,於是我就在漁村裡住下。”劉歆娓娓道來那日的經過。
“你說謊。”蕭仕遠冷聲打斷劉歆的說詞。“你若忘記自己是誰,為什麼還記得自己的名字?我在漁村聽見有人喊你小歆。”這是第一次,他對他的小公主用著這麼凶冷的口氣。
劉歆在強裝平靜的麵貌下,起了驚訝的變化。“你知道我在漁村?!”
“為了知道你是不是平安,我無法坐在家裡等,我得找到一個答案,隻好讓東明去找征信社,果真查到你的下落。”蕭仕遠那布滿陰霾的瞳眸裡全是藏不住的痛苦。
“小歆,你突然失蹤了,我大哥簡直快瘋了,以為你被壞人綁架,他不吃不喝,更是無法睡覺,整個人都快崩潰了。你消失四個月,為什麼連通電話也沒有?”蕭雁妮還是忍不住責備劉歆,為自己的大哥說話。
劉歆的情緒終於有了變化。沒有人相信他暫時失去記憶,連她自己都覺得如夢一場。
她當然知道蕭仕遠對她的好,所以他不會責怪他找征信社。“既然你知道我在哪裡,那為什麼沒來找我?”
“如果找回你的人,卻找不回你的心,你都可以拋棄將近這麼多年的感情,那我何必去自取其辱。”蕭仕遠說得很痛心。
“仕遠哥,我沒有騙你。你忘了這條項鏈嗎?”劉歆比著脖子上的墜子。“流星的背麵刻著小歆兩個字呀。”
劉歆的解釋顯然還是無法讓蕭仕遠滿意,他用著心碎的口吻說“無論你是不是真的失去記憶,其實都沒有意義。重點是,你不想嫁給我,不想結這個婚,所以才會想要逃開這一切。”
“奶奶對我好,爸爸對我好,你們大學都對我很好,你是我的大哥,我要如何跟你談戀愛,如何跟你結婚?這種感覺就好像亂輪一樣。”劉歆終於說出了隱藏在心中多年,一直無法說出口的真心話。
“那你也要早點表明,我是那種會強人所難的人嗎?你可以不要跟我戀愛,不要跟我訂婚,可是你從來沒有拒絕過。”既然已經麵對了,他就得把一切弄清楚,該了斷的還是得了斷。
“我欠了蕭家的恩情,我如何能夠對奶奶開這個口?這樣我不就要背負忘恩負義的罪名?”劉歆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憂傷,那是他以往刻意用來隱藏自己真正情緒的表情。
“我們從沒有要你報答恩情,也不要你用這種以身相許的方式報答。”
“可是我想報答呀,我不能讓你和奶奶痛苦,所以我甘願和你談戀愛,甘願嫁給你,甘願照著奶奶的期望活著,甘願變成一個端莊有氣質的公主。”
“小歆,你快樂嗎?”他問。
“十八歲之前我很快樂,十八歲之後我就隻是在過日子。我原以為我的修改就是如此冷冷淡淡的,直到在漁村生活,我才明白從前的不是真正的我。”劉歆實話實說下,有了難掩的痛苦。
“小歆,你真的從沒有愛過我嗎?”蕭仕遠終於問出了一直以來他逃避的問題。
“仕遠哥,我還記得,七歲那年,第一次來到這裡,我害怕到不知道該怎麼辦,是你照顧我,天天抱著我睡覺,才撫平我失去家人的不安和痛苦。我喜歡你,我以你為榮,你是我的大哥,我原以為我可以當你的妹妹一輩子。”劉歆娓娓訴說自己的心情。
“所以,你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男女之情?”早就知道的答案,他還是想聽劉歆親口說出。
“你也不是真的愛我,你對我隻是一種習慣,一種自以為愛的習慣。你若真的愛我,怎麼會任我在那裡這麼久?如果真愛我,即使是用搶的,你也一定會把我搶回去。”劉歆皺著眉,直搖頭。
蕭雁妮心裡想著,原來這對讓大家羨慕的金童玉女、青梅竹馬,私底下還有這麼多問題。
蕭仕遠緩和了語氣,沒有否認劉歆的說詞,平靜地問“小歆,那今天回來,你決定怎麼做?”
自從劉歆離開以來,很多之前不曾想過的事,他都一一想透徹了。蕭仕遠對於劉歆內心的表白,沒有多大的震撼,該傷心、該痛恨的,全都在那一夜酒醉之間發泄完了。
就像劉歆的反問,他真的愛她嗎?還是隻是一種習慣?他以為劉歆是需要保護憐憫的小公主,其實她有著堅強獨立的韌性,才能在成為孤兒之後,還能有這麼正麵的成長。
“我……”一向有主見,有想法的劉歆,難得吞吞吐吐。
蕭雁妮看不下去,急著插話“小歆,不管你怎麼想,你當然還是要嫁給我哥。你隻是一時想不清楚,認為那是兄妹之情,等你們結婚之後,你就會發現,其實你是愛我哥的。”
“雁妮。”蕭仕遠淡淡阻止妹妹的話。“不要乾擾小歆的決定。”他沒有說出劉歆跟那個男人的事,也不打算說。
“仕遠哥,你要我嫁給你我就嫁,這次我不會跑,會乖乖當你的新娘。”劉歆又恢複了理智,這樣的話說起來不帶任何的感情,你是縹緲的山嵐。
蕭仕遠冷冷地看著劉歆,將唇瓣抿成一條線。
在經過攤牌之後,劉歆在賭,賭他不會同意,賭他會因為疼她而放她自由。他又想起了漁堤上的那個男人,不管那個男人是誰,若真的愛劉歆,肯定會追到這裡來的。
“哥哥,小歆已經答應要嫁給你了,你乾什麼不說話?”蕭雁妮急了。
蕭仕遠露出一抹微笑。“再一個月就要舉行婚禮了,奶奶正催著我們拍婚紗照,你現在回來剛剛好。”
劉歆有著驚訝與痛苦。“仕遠哥,我隻當你是大哥,你還是要我嫁給你嗎?”
“你永遠是我的小公主,就算你不愛我,不要我,隻要你肯回頭,我當然願意繼續照顧你。”蕭仕遠雖然說得肯定,卻在言語間留下了足以進退的空間。
劉歆雙手緊握成拳頭,心頭沉甸甸的痛。這是她該還蕭家的,但對於在漁村的那個男人,那個等著她回去的男人,她又該如何是好?
之後,蕭雁妮和劉歆解釋這段日子請來了飯店員工假扮她一事,讓她在奶奶麵前不要露了餡,同時也問著劉歆在漁村的生活,言談間還是有諸多對劉歆的不諒解,畢竟這樣的無故失蹤,在蕭家的確掀起了巨浪狂濤。
然後,蕭雁妮打算將歐陽晴介紹給劉歆認識,一進入房間,哪還有歐陽晴的影子,連歐陽晴帶來的旅行袋都不見了。
“大哥!”蕭雁妮急喊來了蕭仕遠。
蕭仕遠心慌慌之下,連忙打了手機。
他劈頭就問“歐陽,你在哪?”
“我在飯店門口,正要騎我的小綿羊。”
“你乾什麼不說一聲就走?”
“小歆回來了,我當然得走,不然她睡哪兒呢?況且讓奶奶碰到兩個小歆的話,奶奶一定會嚇壞的。”
聽歐陽的口氣,還算愉悅,蕭仕遠心裡卻是糾得很緊。
“你打算去哪?”
“回租屋處呀,文琪一直留著我的房間。”
“我現在去找你,你乖乖在那不要動。”
“乾什麼?”
“我……”被歐陽晴這一問,他反而僵住。“我送你回去。”
“很晚了,你跟小歆一定有很多話要聊,我……”話語斷了一下,才又繼續“你好好陪小歆,我自己回家就行了。再見。”
接著,他聽見了話筒傳來嘟嘟聲,這才切斷手機。他聽出來了,歐陽最後那聲哽咽的音調。
“雁妮,我出去一下。”
蕭仕遠飛奔下樓,用著跑百米的速度直衝到飯店前,可是寂靜的黑夜裡,哪還有歐陽晴的身影?他隻好黯然又走回家裡。
一回到二樓,劉歆正在起居室裡講電話,蕭仕遠沒有打擾她,直接走進蕭雁妮的房間。
蕭雁妮不想吵醒已經睡著的李嫂,隻好自己動手整理房間,換下原本的床單,好讓劉歆能夠休息。
“歐陽呢?”蕭雁妮問。
“回去了。”
“歐陽真的是個好女人,我本來還在擔心,小歆回來了,要怎麼開口請歐陽離開,沒想到她就自動走了。”
隻有蕭仕遠明白,歐陽晴在那看似燦爛的笑容下,是多少自卑的個性。他早就猜想到,她不會為難大家,隻是沒想到她連說都沒有說一聲就離開,她自以為的識大體,卻讓他感到深深入的不舍。
蕭雁妮在翻找床單時,在衣櫃的最下方發現了一條帶血漬的白色大浴巾。“這……怎麼會有……”她納悶地看看大哥。
那樣的白色大浴巾是美容中心及舒壓按摩坊專用的,專門鋪在床單的上方,讓客人躺在上麵,一個客人使用一條,乾淨衛生,也不會讓床單沾染到精油或者保養品之類的液體。
蕭仕遠順著妹妹的視線看過去,拿過她手裡的大浴巾,每次歐陽晴幫他按摩時,都會鋪上一條,那一晚也是一樣。
“大哥……”蕭雁妮用手肘碰了碰發愣的他。
“沒什麼,上次我的手不小心弄傷流血了。”他隨口扯了個謊。
“那怎麼會放在我的房間裡?”
“大概是歐陽暫時放的,放到忘記了。”他拿著那條浴巾匆匆地轉回自己房間。
事實證明,那一晚並不像歐陽晴所說的——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而她卻隱忍著什麼都沒說,這明明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轉捩點。
酒醒之後,他的確忘了某些細節,隻知道自己舒緩了對劉歆背叛的恨意,甚至心頭有著飽滿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