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度使大搖大擺的朝著殿外走去,兩個宮人低著頭,畢恭畢敬的跟在他的身後,一路把他送出了宮,看著節度使這次是真的走了,莊姬夫人才鬆了口氣。
莊姬夫人賄賂南晉官員的舉動,顧北城全都看在眼裡,他深刻的體會到,君父這北黎王當的有多麼的不容易和憋屈。
不單單是顧北城瞧見了,大殿內的部分官員也瞧見了,當下這樣的情況,但凡能用錢財就能解決的問題,都該暗自慶幸,隻是不免也有憤憤不平之人。
“哼!真是有辱先王的一世英名!”一個大臣憤怒的說完,還不等退朝,轉身就要走。
是啊,如果顧羌要是還活著,絕不會允許她這樣諂媚討好南晉,如果顧羌還活著,那南晉節度使,也絕不敢頤指氣使的衝到大殿之上來,如果……
可是,這世上沒有如果,明明自己剛剛失去了夫君,卻沒有資格像尋常女子那般為亡夫悲痛,也未曾得到半點安慰。
就要迅速收斂起悲傷,像男子一樣拿起劍,護著年幼的新王,一路披荊斬棘,拉著傷痕累累的北黎,艱難前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站住!”莊姬夫人強忍著眼裡的淚水,看著那個官員,厲聲斥道“有辱先王?我莊姬何時做過有辱先王之事?我所做之事,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對得起北黎,問心無愧!”
莊姬的話擲地有聲,聲音回蕩在大殿之內,使她本就大義凜然的氣質,再添許多威儀,顯得更加氣勢如虹,驚的殿外樹上歇腳的鳥兒四起飛散。
那官員義憤填膺,不依不饒的質問莊姬“我北黎!是何時?變得竟需要靠賄賂一個小小的南晉節度使!才能安穩度日?”
她斷然沒有想到,這大殿之上的眾臣,所關心之事並非是這岌岌可危的江山,也不是顧北城的安危,而是那既做不得果腹解饑的糧食,又當不得衝鋒陷陣之兵器的麵子,內心不免一陣寒涼。
“北黎現在的情況,你們,難道就不清楚嗎?”莊姬抬手一劃,指向殿內的所有人,手揮的太過用力,腳下一陣趔趄。
顧北城往地上輕輕一點,如一支離弦之箭,飛將過去一把扶住,心疼的看著莊姬夫人,輕喚了一聲“母親……”
莊姬的眼睛裡閃著灼灼的光,轉頭流盼那高高在上的皇位,用手指著望向眾臣,憤慨的問道“是誰為了北黎戰死沙場?又是誰忍辱負重,千裡迢迢去往南晉,為你們換取現下的安穩?”
朝堂之上的官員,有時候就似那牆頭上隨意長出的野草,生命力雖然旺盛,卻無堅韌的莖,隻要有風吹過,便隨之左右搖擺。
那個官員瞬間語塞,目光遊離閃爍,表情凝重,大殿內的其他官員,心情驟然間變得沉重而愧疚起來。
她雖然是北黎的莊姬夫人,但更是一個女人,好容易才剛剛從骨肉分離的悲哀中走出,又刹那間跌進了喪失丈夫的痛苦裡。
為了北黎,還要自輕自賤的放低身份,卑躬屈膝的在南晉官員麵前阿諛逢迎,諂媚陪笑,可到頭來還不被理解,遭人詬病。
莊姬夫人的雙手微微顫抖的摁住胸口,淚水湧出眼眶,順著臉頰緩緩落下,顧北城麵色異常的平靜,他抬起手,用衣袖為母親輕輕的拭去眼淚。
看著殿中的莊姬夫人和顧北城,李震首當其衝,往莊姬夫人和顧北城麵前一跪,叩首道“臣,李震,願誓死效忠追隨王上,若違此誓,不得善終!”
殿內的大臣陸陸續續的都跪了下來,異口同聲的叩首道“臣等願誓死效忠北黎,追隨王上……!”
顧北城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到南晉去當質子的,可這樣一來,北黎就算是與南晉徹底決裂,反正繼續做附屬國北黎終無出頭之日,即將麵臨的是亡國的風險,不如放手一搏,或許還有轉機。
當天晚上入夜,顧北城就偷偷召見了李震將軍,命他帶上北黎軍隊,子時一過,就秘密將南晉駐紮在北黎的一眾官兵全部斬殺,不留活口。
李震領命,出了皇宮,第一件事,就是以要為先王按君王製秘密發喪為由,迅速封鎖了所有的城門,任何人不得進出。
南晉節度使因為才收了莊姬夫人的好處,自然不會橫加乾涉,看城中到處掛起白幡,信以為真,也就對此事視而不見。
入夜,節度使就寢時還愛不釋手的把玩著莊姬夫人給他的羊脂玉鐲,這麼好的羊脂玉,他一輩子恐怕也掙不來十分之一。
整個府上他都找不到個安心存放的地方,要睡了便將其揣入裡衣的懷中,這才安穩入眠。
子時一過,顧北城和李震就兵分兩路,李震負責絞殺南晉駐軍,顧北城帶兵偷偷潛入節度使府邸,親手將節度使斃命於夢中,臨了還不忘拿回莊姬夫人的羊脂玉鐲。
一夜之間,駐紮在北黎的南晉之人被斬殺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