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言借著披風的遮擋,又把聖旨往衣袖裡塞了塞,才邁步向林嵩走去,火把的光亮猶如一朵雲慢慢飄近,林嵩的麵容變得清晰。
林嵩從石板床上坐起來,頭發上還沾了一根稻草,他屈膝背靠著牆壁,沒看南瑾言,知道他朝自己走來,乾脆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
“林將軍!”南瑾言看了看林嵩,沒有等他回答,就坐在了他的邊上,悠悠開口“那一箭,是我射的,可我並非是要射殺那東隅之人!我也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怪隻怪瑾言學藝不精,箭,射偏了……”
南瑾言說完,泣涕漣漣,一邊哽咽著,一邊抬手自己扇了一個巴掌,“都是瑾言沒用,救不了妙靜醫官,反而害了她!”話音未落,抬手又要朝自己臉上扇去。
林嵩瞧見,一把捏住南瑾言的手,沉聲道“三殿下這是乾嘛?”
南瑾言“撲通”跪在林嵩跟前,哭著說“林將軍,瑾言求您原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箭射偏了!我對不起您,更對不起妙靜醫官的救命之恩!”
火把“劈啪”的響,火光照在南瑾言臉上,淚水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芒,林嵩無奈的看著這張稚嫩無邪的臉龐,唉,不過是個孩子,人死不能複生,怨他又有什麼用呢?
“你起來吧……”林嵩長歎一聲,“我乃將死之人,有什麼資格談原諒?”
林嵩起身,轉而給南瑾言跪下,懇切的說道“臣自知死罪,不敢再有奢求,隻希望殿下能將小女帶來,與臣見最後一麵!”
南瑾言解下披風為林嵩披於身上,扶起他鄭重其事地說“將軍放心,我這便想辦法去將妙音帶來!”他用力握了握林嵩的手,“事不宜遲,我這就去!”
火把的光越來越微弱,直至牢房裡又恢複了昏暗,此刻,林嵩心理更多的是對林妙音的擔心,明日,他就要被斬首,往後的日子,林妙音又該怎麼辦?
南瑾言從大牢出來,乘著車輦往林府去了,馬車上,他把聖旨拿了出來,打開仔細的看了一遍。
父皇赦免了林嵩的死罪,南晉東麵爆發洪澇,導致百姓流離失所,命林嵩著人前往治理水患,給其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另外,如他所願,為他和林妙音賜下了婚約。
南瑾言看完,將聖旨重新收入袖中放好,他從車窗向街市看去,小販們在街邊叫賣,各種小貨琳琅滿目,就連街角的小叫花,都如此討喜,今日處處都是美好的景色。
馬車很快就到了林府,南瑾言急匆匆的衝進府去,正巧遇見準備出府的旦傅,“太傅?你怎麼在此處?”
“唉,妙靜醫官那日還好好的,怎麼就……”旦傅老淚縱橫,擺擺手,“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說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告辭!臣,先走一步!”抬起衣袖擦了把臉。
南瑾言來不及細想,也不關心,他衝進林府,拉起林妙音就往府外跑,林妙音掙脫開他的手,怒衝衝的說“三殿下,請您自重!”
“我來不及跟你解釋,快走!”南瑾言又拉起林妙音,這次他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往車輦奔去。
林妙音被他連拖帶拽的從府裡帶了出來,她戴在頭上的白布冠都跑落了,掉在廊橋上,一直到車輦旁,南瑾言才鬆開了手。
“三殿下,你到底要乾嘛?”林妙音氣急了,“麻煩您不要鬨了!我還要為娘親守靈……”白了一眼南瑾言,轉身就走。
“我帶你去見林將軍!”南瑾言高聲說。
林妙音停住腳步,轉身,皺起眉焦急的問“我父親怎麼了?”
“先上車,到了你自然便知!”
林妙音上了南瑾言的馬車,一路上,無論她怎麼追問,南瑾言始終一言不發,他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他不想騙她,什麼都不說就不算騙了吧?畢竟這麼做,他也是迫不得已,至少,南瑾言自己是這麼覺得的。
“啪”一記耳光響亮點打在南瑾言臉上,林妙音怒視著他,沉著臉問“你要帶我去哪?”
南瑾言臉色一沉,轉而又變得和顏悅色起來,他溫柔的說“妙音,你彆急,馬上就到了!”
果真是馬上,話音剛落,林妙音就從車窗裡發現這是去刑部大牢的路,她急忙探出頭去,前麵大門匾額上的“刑部大牢”,幾個字赫然醒目。
“到了,我們走……”南瑾言向林妙音伸出手,想牽她從車輦上下來,卻被她拒絕了。
南瑾言微微一笑,沒關係,反正,有禦賜的婚約在手,來日方長,遲早有一天,她會喜歡他的。
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南瑾言更愛她了,這輩子,他都會對她好的,絕不會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