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彆老是那麽得意行不行!」肝火上頭,她賭氣一吼,結果意外引起衙門前官差的注意、一人朝她走來。她暗叫「糟!」太衝動了!
正想見機拔腿跑,又聽沃英涼颼颼地道「怎麽,沒膽子?那咱們上路了。」不要拖拖拉拉。
真氣人!比起什麽黃金,她更希望能擺脫掉他!老死不相往來!
她停住動作,閉了閉眼,倏地轉過身,咬牙低聲撂話「好!如果證明你在唬人,那咱們今後就各走各的陽關道!」隻講了一半,小奸地留後路。
沃英卻沒那麽容易讓她稱心如意,補充道「相反,若我沒有,那則要一路護送我北上回京。」餘光瞥視已經逼近的官差。
張小師聞言卻是怔住。
「你……」回京?這……
還來不及問清楚,那官差就插入談話,不悅地斥喝「一個人在這裡嘟嘟囔囔地想做什麽?」左右審視著,分明隻瞧到一個人,剛剛又好像在跟誰講話。
「啥?」她下意識地拉直了背脊,眼珠微轉,「我……」
「嗬。」旁觀的沃英不客氣地嘲笑「不是說自個兒是個騙徒嗎?怎地碰到官就似老鼠見著了貓?」半點伎倆也使不出。
「你!你閉嘴!」她氣炸。不是因為被說中,而是受不了他老愛在言語上諷刺。
「啊?」那官差卻頓住,隨即生氣不得了地道「叫我閉嘴?這小姑娘膽子鬥大啊,竟敢如此挑釁!」
「,這位大哥,不是這樣的。」真的沒人看得見死人臉……張小師眉目泛苦,瞪著明明就立在身旁壞笑的家夥,好想痛哭,本來還存有那麽一丁兒點的僥幸儘數被推翻毀滅。
確定了這件事,隻讓她感覺更差。
「我看古古怪怪,是不是想要做什麽壞事?啊!?」官兵見她眼神飄移不定,壓根兒沒把自已放在眼裡,便加重語氣恫嚇。
「啊?」這麽大聲做啥?她又沒聾。「不是的,這位大哥,我隻是想……隻是想見知縣大人一麵而已。」
「什麽!?」那官差依舊是態度欠佳,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打量了番,帶點輕視「想見咱們大人?大人是隨隨便便可以見的嗎?」真是草莽賤民!他抖著肩,歪嘴哼笑。
「那、那不然我……」要預約時辰?還是要擊鼓申冤?
隻見那官兵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晃了晃。
「嘎?」她瞅著那看來似患了癲病症的顫抖五爪。這是要做啥?他的手有病啊?忽然覺得他好可憐,張小師輕輕拍了他一掌,慈悲為懷。
「乾什麽!?」官差立刻收回手,往自己身上抹了抹,「這臉大如餅的女人,到底懂不僅規矩啊?」他是索財,跟他擊掌做什麽?長得漂亮點他還可以覺得撈到好處,這種不起眼的貨色就免了!
臉……臉大如餅?她捧住自已的圓臉,是大沒錯,但有像餅嗎?是什麽餅?沃英見狀,終於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要我說的話,像肉包。」餡兒塞得滿滿的那種。
張小師放下手,氣得雙頰通紅。
「你彆太過分了!」從昨兒個開始就像拿著根針似,有事沒事刺她一下。
「是事實就彆怕人請。」幸好他平常不怎麽吃包子。
「敢說我過分?」官差瞪眼插花。
「不不!我、我不是在說官大哥……」她緊急補救,力挽狂瀾。
「他剛是在伸手跟要銀子,連這都不懂,到底是怎麽在道上混的?」沃英仍是悠哉發表感言。
「什麽!?」她難以置信,又不甘被他貶低,「我從不跟官府打交道,誰知道他們現在這麽!」連小小守門官差都能壓榨百姓錢財?
竟敢當麵指責?!官差憤怒接腔「這賤民!竟敢語帶不敬,口出狂言!?」來人哪!
「我不是在跟說話!」煩死了!不要同時對她說話,她搞不清楚了啦!
「敢對我這麽大聲!」有沒有弄明白身分?他是官,她是民!
「真有趣,不要停啊,繼續互相喊叫。」嗬嗬!
糾扯不清,滿團混亂。忍無可忍、無法再忍,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爆出怒吼——
「統、統、給、我、閉、上、嘴——」轟隆轟隆,氣壯山河。在官差呆愕的嘴臉下,她豁出去般地道「我要找知縣大人,立刻、馬上、現在!」
官差耳朵嗡嗡作響,「、——……」
「你什麽你?你隻要告訴他英爺來訪,他就知道了!」她吼出沃英擬好的說詞,一字不漏。話落,聲停,徐徐微風吹過。
她看見沃英笑得好奸詐,順著他涼涼的目光,她發現自己的手指毫不客氣地直直指著官差的鼻子。
糟……糟糕了!
完蛋!這次死定了……仿佛被潑了盆徹骨冰水,她僨張的火焰刹那驟消,額際遍布冷汗,偷偷彎起該死的指頭,僵硬地收回不聽話的手臂,還把高抬的下巴慢慢、慢慢地,垂下來貼在胸口。
瞪著隨身不離的竹筒,她扁著嘴。嗚……小乖,怎麽辦?糗掉了。
她怎能這麽凶?她怎麽能對會貪錢的官差放聲斥喝?都是這可惡的僵屍臉在旁邊胡亂攪和,害得她現在可能就要被抓去關——
小心翼翼地抬眼,想找個好機會逃跑,卻見官兵臉惶恐。
「英……英爺?」他重複問道。
「是、是啊。」乾啥見鬼了?她這會兒恭恭敬敬地答道「英爺讓我來找知縣大人……」她被官差突然變得極其怪異的表情弄得說不下去。
「……咳咳,請姑娘跟我來。」官差有禮起來,謹慎地觀察四周,嚴肅低語後轉身而行。
她根本不知該怎麽反應,沃英則先一步跟在後頭。
「是不是覺得迭起、急轉直下啊?」雙手負後,他微側首,朝她笑得好討打。「可彆忘了咱們的約定。」敢反悔的話,哼哼。
「還不一定!」她皺眉,沒法對他怎樣,隻好生氣地作了個鬼臉,在他頓住的瞬間,大步地跑上前,頭也不回地越過他。
「嗯……下次記得問問她多少歲數……」竟然向他吐舌頭?她真是史無前例第一人了。
睇著她就要遠去的背影,他緩緩跟上。
她確定了一件事。
這「英爺」,若不是知縣大人的救命恩人或再生父母,就是駭人聽聞又讓人驚心膽寒的牛鬼蛇神!
她被帶進官府內室,知縣神神秘秘地出現在她背後,險些沒讓她破嗓尖叫。
驚魂未定,在緊繃又窒息的氣氛下,她把之前沃英傳述寫好的一紙書信遞給知縣,不料那知縣活似死了全家,臉色丕變,對著她彎身搓手,笑容黏膩出油,說了一堆有的沒的恭維,然後招來屬下,不知竊竊私語在搞些什麽鬼。
一切都怪異得緊,真真讓她受不了,想詢問沃英,他卻隻是坐在一旁懶著不動,根本不理會她使的眼色。
下屬再進來的時候,拖了隻鑲著金邊的大箱子,知縣笑著說請她笑納,她一看,才發現裡麵裝了滿滿滿滿的白銀,其閃亮亮的程度直要逼人頭昏眼花,滿室蓬華生輝。
她從沒看過這麽多的銀子!
可是,不曉得為什麽,她卻很難高興得起來。一個小小知縣,竟能如此富有,那銀,那閃,怎麽看都是從人民身上剝下來的猙獰血肉,一念在腦子裡蠢蠢欲動讓她無法舒服,不能好好思考,加上知縣緊緊貼著的惡心笑容更為恐怖!趕緊推拒掉,她怕再多瞧一眼,自己僅存的那一顆小小小小良心會就此消失不見,再也找不到了!
她找理由找藉口要離開,知縣卻唯恐怠慢,準備設宴款待,那極儘諂媚的模樣,讓她背脊浮上惡寒。
吃得下去才有鬼!拉拉扯扯將近半個時辰,她才順利從知縣府逃出,知縣還一路護送到門口,討好拜彆。
沃英,英爺,那個死人臉!究竟是什麽人?
那封信,是他口述,她書寫。裡麵寫的,是問候人家好,望對方升官發財,除了一些買鹽買米的事情,並沒有什麽特彆啊。
他管到人家知縣廚房裡麵的事情去,這樣就能讓那知縣如此遵從,雙手奉上白花花的大把銀兩?
「你是誰?」從府邸出來後,她正經問道。
「沃英。」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我是說你的身分!」彆跟她拐彎,「如果照你所說,你真沒往生,隻是魂魄出了竅,一般人,哪會無緣無故地遇到這種事?」一定有什麽彆的原因摻雜。
「那我可真倒楣。」他哀歎。不過是一覺醒來,就落到了遠離京城千裡之遙的荊州,天生命苦。
「你到底要不要說實話?」她真痛恨他的吊兒郎當、打哈哈。
「如果不幫我,講了實話又有何用?」輕鬆駁回。
她瞠目,用力瞪住他,心中好不服氣!
「怎麽?已經證明我並非胡,不是瞎扯,也該守約吧?」
冷靜、冷靜!千萬……不要衝動。
「還是說,愛騙人又愛要無賴,不講信用?」
不要上當!不要中他的計!
「罷了,我早就知道,像這樣的人哪……」不苟同地嘖嘖作聲。
「我幫!」忿忿地打斷他的冷言冷語,張小師拳頭握得好緊,「上京就上京!咱們現在就啟程!」一刻也彆拖延!抗身,邁向朝北之路。
可惡可惡可惡!她絕對會把他完完整整地塞回他的身體裡麵,等他還魂,等他有實體,她一定使儘全力揮出她的手,然後——
揍扁他的臉!
完美。沃英抿唇,在她甩頭之際得逞低笑。
像她這樣的人哪……
就叫單純。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