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陶幽觸及到陶爸爸那意味深長,好像什麼都看透了,又好像什麼都沒看透的複雜眼神後,她再次心虛地避開了目光。
“宋逸勉?!”沈德摘下耳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衝陶幽道,“你跟宋逸勉很熟?不可能吧。他可是理科一班的大神誒!”
“我之前還想跟他交朋友來著,一直沒有機會認識。”
“這名字很耳熟啊,誒,是我們剛才在論壇上看到的那個吧?那個打網球很厲害的那個。”
“是那個吧,我看底下好多人都說他成績好。”
“對對對,底下還有說他參加過很多比賽嘞。”
“小夥子這麼厲害啊!”
親戚們嗑著瓜子花生,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熱烈討論起來。
陶幽瞥了眼大驚小怪的沈德,淡定道,“很熟,我倆同班的。”
“你也在理科一班?!”沈德又是一聲驚呼,“你成績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這人耳背吧,記性也不好,不是才說過嗎
——這樣唱歌能記住歌詞嗎
——還有,什麼叫‘也在一班’?看不起她?
沈德對陶幽學習成績的印象大部分還停留在小學初中的時候。
那時候陶媽媽煞費苦心地給陶幽找補習,找身邊的朋友親戚都問了個遍,不知道的都以為陶幽的成績已經差到快要無可救藥的地步了。
沈德便也自以為地認為陶幽的成績應該是和他不相上下的,能進一中隻是她運氣好,或者跟他一樣花錢了。突然間知道陶幽跟他是不一樣的,心下詫異了好久。
“你很驚訝?”陶幽跟沈德並沒有這麼熟悉,隻是腦海中對他有個不太好的印象。
過年就是個小型八卦會,每次親戚聚在一起,聊家長裡短的時候,總能從中聽到一些鮮為人知的消息。
尤其是沈德這種從小就不服管,在階段性叛逆中長大的小孩兒,是親戚們最常掛在嘴邊的反麵案例。
如果她沒記錯,小時候過年,那個紮著小辮子,拿著炮仗把後山最大的那個糞池炸了個底朝天,從頭到腳沾滿汙穢,被罰站在後門外,村子裡最橫行霸道的狗見了都繞道的,就是沈德。
小學的時候,為了彰顯自己力氣大,一拳把教室的小窗戶打穿。這種不計後果,隻顧耍帥的行為,最終以手背縫了五針,叫家長,賠錢,回家反思一周結束。
沒想到他高中的時候花錢進了一中的藝術班。
大過年的,被一個根本不熟悉的叔叔抓出來意有所指地說教,就已經夠莫名的了,對沈德自然也客氣不起來,“這次期末考,學校紅榜你沒看的嗎?”
“哎呀,小幽這次還上紅榜啦?”一位阿姨搭腔。
“我是藝術班的······”沈德試圖解釋。
“藝術班也有紅榜,你不知道嗎?!”陶幽不假思索地反駁,“新校長特意為藝術班開的,期末考前兩周的升旗儀式上才說過。這次藝術班文化課的紅榜,就貼在競賽班旁邊。”
“沈德,你上紅榜了嗎?”有親戚開口問。
沈德手指摳著紅色一次性塑料桌布,嘴巴微微張了張,憋了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沈叔叔也不再站著,扯了扯褲腿坐下,接過彆人遞過來的一根煙,就著打火機抽了一口,緩解氣氛道,“他這次考得一般。”
問話的那親戚見他這樣吞吞吐吐,就猜到大概是考得不怎麼樣了,拿不出手,便將話題扯回陶幽身上,吹捧道,“小幽這次考這麼好啊,學霸啊。”
陶媽媽敏銳地察覺到沈德父子倆的尷尬,拿起茶缸,放在桌下的腳往陶幽小腿上不輕不重地踢了一下,仰頭喝茶的時候隱晦地瞪了眼陶幽,那眼神好似在警告她,隻是上了一次紅榜而已,不要太嘚瑟。
陶幽成功接收訊息,舔了舔嘴唇,往背椅上一靠,無聊地把身前的塑料桌布扯出幾個大洞,手指將桌布邊撚成細長條,不再答一句話。
陶媽媽放下杯子,笑著答應道,“什麼學霸啊,這次能上紅榜,一小部分也是因為她運氣好。”
陶幽下意識想要反駁。
這次的成績,明明就是靠她自己努力得來的,跟那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運氣有毛線關係!
就在她抬頭看過去的那瞬間,陶爸爸遞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陶幽把麵前的塑料桌布扯出好幾個大洞,表示自己的不滿。
“陶幽。”
沈德終於放下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換到了陶幽旁邊,雙腿掛在椅子下麵的橫杠上,嬉皮笑臉,語出驚人地問,“宋逸勉抽屜裡是不是有很多情書啊?!”
“咳咳咳······”陶幽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劇烈咳嗽起來,一邊很衝沈德投去一個很無語的眼神。
——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剛扯開的話題,又被他一句話拽回來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還有,他一個藝術班的,為什麼對理科的事情那麼清楚?為什麼對宋逸勉那麼感興趣?
陶幽咳得乾嘔一聲,上下打量渾身上下寫滿‘好奇’二字的沈德。
這下說的,不僅僅是周邊的親戚,就連陶媽媽都投來了懷疑、八卦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