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對宋逸勉的了解,他不至於因為這點事兒跟自己動手,但她不敢保證他會不會用那張犀利的嘴噴死她。
思來想去,好像怎麼回答都不太對,她便裝傻充愣道,“我開玩笑的,我考不上s大的,我也不想考s大。按照現在的進度前進,就挺不錯的。”
“真的。”
黑暗中,她眼神真摯地眨了眨眼。
“······”宋逸勉微微側著身,抿著嘴一言不發。
他想聽的不是這個答案,本就黝黑的眼眸越發幽深,危險。
陶幽沉默地移開眼,縮在衣袖裡的雙手,被汗水濡濕。
餘光瞥到宋逸勉好似還想說些什麼,公交車就在下一個站點停靠。
煞白的車燈,在旁邊的過道亮起,刺得兩人下意識眯起雙眼。
車門打開,上來一群拿著各式滑板,還背著吉他,打扮炫酷的男女生,七嘴八舌,激烈地討論著剛才的表演賽。
本空蕩蕩的車廂,瞬間被擠滿,上一秒還在打瞌睡的乘客,也被迫打起精神。
陶幽和宋逸勉的前後左邊,都被坐滿,耳朵裡像是飛進了幾十隻蜜蜂,嗡嗡嗡一直響個不停。
心底還有好些疑問,想問的話還沒有得到肯定回答,但安靜氛圍被打了個大口子,宋逸勉再好奇,也隻能硬生生止住了話題。
眨眼間,他收斂眼底洶湧的複雜情緒,神色漠然,仿佛剛才心跳如雷,急迫想要得到答案的人不是他。
車輛再次啟動,他們稍稍收斂了聲音。
氛圍作祟,有人拿出吉他,左手在六根弦上輕輕一掃,又握拳在琴肚上有節奏地輕敲幾下,旁邊的幾個人對視一眼,也十分有默契地開始輕哼起來。
或許因為今天是周六,他們哼得也好聽,車內的乘客並沒有出聲阻止。
樂隊,阿卡貝拉。
陶幽腦海中冒出這兩個詞,意外地挺了挺背,打量著這幫看上去比自己還小幾歲的學生。
幾個聲部和諧地結合在一塊兒,協奏出一曲輕快又纏綿的曲子。
沒有歌詞,更像是他們的即興創作。
聲音略顯青澀,但也正是因為這樣,給這個曲子譜上了不一樣的顏色,更像是兩個春心萌發的少男少女,碰撞在一起,宛若夏天的那一杯酸梅檸檬氣泡水,迸發出酸酸甜甜,清爽透心的沁人滋味;又似是冬天的那一杯熱蜂蜜檸檬茶,溫熱絲滑,甜到心裡頭,驅趕一身寒冷。
青澀,純粹,熱烈······
是一種跟暗戀全然不同的心境,讓人莫名心生向往。
陶幽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眼皮越來越重,垂著腦袋,不知不覺就在音樂聲中打起了瞌睡。
前麵有人超車,司機緊刹車,嘴裡罵罵咧咧幾句。
宋逸勉眼疾手快地伸出左手,穩當地墊在陶幽下巴上,手指微扣住臉頰,右手攬住整個肩膀,才沒讓她撞上前麵的杆子。
等車子穩了,宋逸勉才放心鬆手,卻發現左手多了好些分量,稍稍失力,陶幽整個人就往前掉,懷中的書包也慢慢滑落到腳邊。
沒辦法,隻好繼續承接住她整個腦袋的重量。
“······”宋逸勉倒是沒想到她在這麼吵鬨的環境下,還能這麼快睡熟過去,對周圍一切都喪失了感知。
望向陶幽的神色中,不知不覺就浮現出一絲寵溺的滋味。
他輕手輕腳讓陶幽靠在椅子背上,又換了隻手托住她下巴。
兩曲結束,一眾人收拾了吉他,猶如上車時那樣吵吵鬨鬨下車。
陶幽也終於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謝謝。”她醒來的那瞬間就感受到了支撐她腦袋的那股力量,活動著脖子,道了聲謝。
“還沒到。”她望了眼窗外的站牌。
這一覺睡得又熟又香,她甚至做了一個還算完整的夢。
夢裡有大片大片的綠草地,上麵種滿了大大小小的檸檬樹,檸檬樹上掛了好多檸檬,鼻尖縈繞的滿是陣陣沁人的檸檬清香,樹下趴著兩隻小貓,一黑一白,互相依偎著熟睡。
還有······眼前的人。夢中,四目相對的眼神,是那麼的含情脈脈。
夢裡的一切都猶如童話般完美,美好到她有一瞬間不想醒來。
可是音樂消失的那一瞬間,她也隨之從夢中抽離。
“才過了兩站。”宋逸勉收回手攥了攥拳,輕聲道,“你還能睡會兒,到了我喊你。”
陶幽撿起地上的書包,精神十足地搖了搖頭,“睡飽了。”她甚至感覺自己回家還能再寫兩張卷子。
“你手沒事吧?”她注意到宋逸勉一直反複攥拳張開動作的右手,“麻了?我幫你按按?”陶幽伸出手。
宋逸勉卻縮了縮手,聲音有些僵硬地說道,“沒事,不用。”
看到他這個顯得有距離感的動作,陶幽抿了抿嘴,收回手。
“你在看什麼?”她轉移話題,衝宋逸勉亮著的手機屏幕努了努下巴。
宋逸勉這會兒倒是不吝嗇,把手機往陶幽麵前挪了挪,“比賽的草稿圖。”
屏幕有些刺眼,陶幽下意識半眯起雙眼,就看到屏幕上麵,又是分解圖,又是公式,又是大段文字,還中英文夾雜的······
“大致的草稿已經定下了,現在是在討論機器人零件的細節······”宋逸勉很熟練地調整到講題模式,給陶幽解釋起來。
排版很亂,看都看不懂,還有人實時往上麵加東西,甚至直接在文字中間打空格開始討論的。
陶幽隻掃了幾眼就沒繼續看了,這畢竟是用來比賽的東西,就算宋逸勉知道她不參與這些,大方給她看,團隊的其他人也未必這麼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