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要生,張一平也不會跟她生。
老書記對媳婦的情緒變化是半點都沒有察覺到,眯著眼睛看眼前側躺著的女人。
側躺著,更能看得出身體起伏的弧線,像是延綿千裡的冰封雪山,又似被浮雲掩映之下的滿月。
她將男人長時間的沉默,當成了默認,一時間不知名的怒火,瞬間奔湧到天靈蓋,口不擇言:“不生孩子就離婚,你自己看著辦吧。”
反正這男人也厭棄她了,離婚隻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張一平顧忌自己在整個公社的威望抹不開麵說,那就她先說好了。
“生,你說生幾個,咱們就生幾個。”男人側眸看了一眼沒關嚴實的窗戶,也顧不得關了,一把扯過被子,籠罩在兩個人身上。
厚而笨重的冬被,像是黑壓壓的雲,壓得李二妮根本喘不過來氣。
男人的情況也沒比她好多少,喘息如牛,像是壓製著某種即將脫韁而出的情緒。
終於是壓製不住了。
她頓時感覺一道驚雷劈過來,腦子一片空茫。
……
李二妮伸了伸腿,腳趾觸碰到一片冰涼,她想起來是早晨放進被子裡的搪瓷盆,還剩了一點酵母粉,全都放進去了。
看樣子是醒發過頭了,估計做出來的饅頭會有點發酸。
搪瓷盆裡的發麵她都規劃好了,一部分做成花卷,一部分做成窩窩頭,剩下的就揉成麵筋。
她恍惚中有種錯覺,自己就是這盆發麵,
而平常端莊持重的老書記就是那麵案老師傅,手法老練地揉麵、搓麵劑子、然後用擀麵杖擀成不同的形狀,放進油鍋裡。
炸油條、炸油餅、炸焦圈、炸麻花、炸蜜三刀……
麵案老師傅的花樣可多著呢,會變著花樣的做麵點,做成什麼樣,全看心情。
作為一盆發麵,它根本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
……
等一切徹底結束的時候,天已經黑得透透的了。
她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都三個多小時了。
這麼多年的夫妻了,張書記猜透了她的小心思,眯著眼睛得意洋洋:“這麼快天就黑了?”
李二妮嗔了他一眼:“不害臊,我怪你,我都忘記做飯了,也不知道他們吃飯沒?”
“吃過了。”
“你怎麼知道?”
“老二剛剛來過,我打發走了。”
李二妮眼珠子都瞪出來了:“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那他……?”
她有太多問題要問,一時間分不清楚哪個才是最重要的。
“你太沉醉了,彆擔心,我給打發走了,他沒看到。”
李二妮長鬆了一口氣:“沒看到就好。”
“好歹是當奶奶的人了,看你那點膽量。”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二妮的臉再次紅了:“要是真的壞了,其他人會不會笑話我老蚌生珠?”
“笑話你做什麼,好多人估計都眼紅你呢。”
“眼紅我什麼?”
老書記挑眉:“眼紅我寶刀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