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看出她想問什麼,主動笑道「是我邀元璽來的。今天我跟爸爸作東,請他來家裡吃個飯。」
元璽?程以萱瞪視滿麵笑容的母親。什麼時候她已經跟人家熟到直呼名字了?
「感謝伯父伯母的邀約。我一接到請帖,就立刻排開今晚的應酬了,能到貴府用餐,我很榮幸。」顧元璽說得好客氣,可那雙斜睨著她的眼啊,卻隱隱閃動著某種邪佞。
「瞧瞧,這是元璽送來的禮物。」程以萱的父親程南峰忽然示意女兒,要她瞧桌上一尊精雕細琢的琉璃觀音。「這觀音雕得好吧?栩栩如生呢!擺在我書房一定好看極了。」他讚歎,嗬嗬笑。
連爸爸也被收買了嗎?程以萱瞪著觀音,滿腔鬱悶。
看樣子顧元璽事先打聽過了,知道她父親最愛收集這些藝術極品,所以才特意送上這樣的大禮。
隻是他乾嘛討好她父母呢?究竟有何企圖?她狐疑地瞥向顧元璽,後者隻是淡淡地微笑,眼眸深邃,教人看不出他的打算。
「好了,可以開飯了。」顧夫人拍拍手宣布,跟著挽起丈夫臂膀。「以萱,請客人到餐廳吧!」
母親大人下令,程以萱再怎麼不情願,也隻好將藕臂放上顧元璽彎起的臂膀間。
她故意放慢腳步,拉開與父母的距離,趁機低聲對顧元璽說道「我警告你,千萬彆玩什麼花樣。」
「認為我會玩什麼花樣?以萱。」最後的輕喚是靠在她耳畔,暖暖訴出的。
她耳際發癢,心發慌。
「好像又要臉紅了。」星眸緊緊盯住她。「好可愛啊,以萱。」又是一聲的低喚。
她胸口一緊,心跳怦然,橫眉豎目想擺出最冷酷的表情,偏偏落入他眼底,嬌得要命,他眸光一閃,欣賞她令人心動的表情。
仿佛過了一世紀之久,兩人總算進了餐廳,對座入席。
程以萱一坐定,悄悄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不用和他靠那麼近了。
可是坐她對麵的男子卻仿佛有意逗弄她,長腿一伸,輕輕踢她裸露的小腿,她嚇了一跳,不敢相信地瞪他,他卻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好整以暇地打開餐巾,鋪在腿上。
剛才可能隻是不小心踢到吧?或許是她的錯覺。總之,他不可能當著她父母的麵她,不可能!程以萱深呼吸,慢慢打開餐巾。
「開動吧!」身為主人的程南峰率先招呼客人,「元璽,彆客氣啊,隻是一點家常菜,你將就吃吃吧!」
「是啊,千萬彆嫌棄,多吃一點。」程夫人也跟著勸進。
「放心吧,伯父伯母,我最愛吃家常菜了,絕不會客氣的。」說著,顧元璽舉箸,夾了一筷魚香肉絲,細嚼了嚼。「嗯,這道菜好。」他點頭讚道,「辣得恰到睜處。」
「你真有眼光,這道菜可是我們家王嫂的拿手菜呢!」程夫人樂嗬嗬,「你如果愛吃辣,再嘗嘗這麻辣豆腐。以萱,幫元璽夾菜啊!」她催促女兒。
「哦。」程以萱拿起湯匙,心不甘情不願舀了一匙麻辣豆腐送到顧元璽麵前的小瓷碟。「請你嘗嘗,顧先生。」她故意強調最後的稱謂。
「謝謝。」顧元璽不理會她的挑釁,將麻辣豆腐送入嘴裡,又是點頭稱讚,「果然好吃。」他微笑望向兩個老人家。
「好吃就多吃些啊!」程家兩老勸道。
「沒問題。」他點頭,果然很捧場地吃將起來。雖然吃相很文雅,但又是夾菜,又是請人添飯,顯得胃口極好。
看他吃得這麼開心,程以萱不禁駿酸地道「真高興王嫂煮的菜這麼合你胃口,顧先生。」
「嗯,王嫂的手藝的確一流,不輸給大飯店主廚呢!」說著,正巧王嫂領著兩個女傭上湯,顧元璽朝她比了比拇指。
後者臉一紅,「哎唷,我哪有顧二少爺說得這麼奸?是您不嫌棄啦!」
「我說真的。」顧元璽微笑,「我真的很少吃到這麼好吃的中菜,尤其這道木瓜海鮮盅,棒極了。」
「謝謝顧二少爺。我還有幾道拿手好菜還沒做呢,您下次有機會再來,我做給您嘗嘗。」
「那就先謝謝你了,王嫂。」
「哪裡,哪裡。」王嫂摸摸頭,臉頰紅得像思春少女。
程以萱愈看愈懊惱。這家夥哄她的父母還不夠,連她家的廚師也要收買嗎?
仿佛察覺了她的不滿,顧元璽嘴角一扯,又是那種莫測高深的微笑,令程以萱咬牙切齒。
主菜用畢,女傭們送上水果優酪。
程家二老特彆問今晚的貴客「怎麼樣?元璽,今天的菜都合你口味吧?」
「嗯,很好吃。」
「比起你家的廚師怎樣?」程南峰問,「聽說你們的中菜廚師是顧老特彆從香港聘來的。」
「老張做的菜當然也好吃,不過還是在你們家用餐開心一些。」
「為什麼?」
「因為我們家在用餐的時候,是不許說話的。」顧元璽解釋,「所以感覺氣氛有點悶,不像你們家輕鬆自然。」
「是嗎?」程家二老互看一眼。「聽說顧老對教育子女很嚴格,果然如此。」
「我爸爸對我們要求是挺多的。」這一點顧元璽不否認。
「我看你跟你哥哥都挺辛苦的吧?」程夫人憐惜地看他,「聽說你們小時候就被送到日本親戚家當小留學生,兩兄弟擠一間好小的房間。」
「嗯,我和哥哥念小學時就過去了,一直在日本待到中學畢業。」
「顧老也真是!還那麼小的孩子嘛,怎麼舍得往國外送呢?」程夫人感歎。
「這叫婦人之仁。」程南峰對老婆說的話不以為然。「男孩子嘛,本來就該訓練他們獨立自主的能力,要是以萱是男的,我一定也這麼做。」
「那我倒要慶幸以萱是女孩了,否則這麼小就離開家,我可舍不得!」程夫人瞥向愛女,「說對吧?以萱。」
程以萱不說話,低頭默默吃甜點,注意到她異樣的反應,顧元璽俊眉一揚,眼中掠過一抹深思。
「怎麼了?以萱。」程夫人也瞧出不對勁,「怎麼好像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沒事。我隻是……」程以萱抬起容顏,勉力一笑,「很佩服顧先生。」
「嗯,是挺值得佩服的。不過也彆口口聲聲喊人家顧先生啊,多生疏!」
「是啊,你們連舞也跳過了,不是挺熟了嗎?怎麼不直接叫名字?」程南峰也覺得奇怪。
誰跟他熟了?程以萱幾乎想衝口駁斥,但還是硬生生忍住。在父母麵前,她絕不能失去風度。
「以萱大概覺得不好意思吧!」反倒是顧元璽開口替她解釋,「我們才見過幾次,雖然我個人是覺得跟以萱一見如故,不過就不知道她怎麼想了。」
聽聽他這口氣!好委屈,仿佛她對他太冷淡,辜負了他似的!程以萱白他一眼。
偏偏她父母很吃他這一套,嗬嗬直笑。
「如果可能,我很想聽聽以萱叫我的名字。」他居然還當著兩位老人家的麵開口要求。
「以萱,我看以後就彆顧先生長、顧先生短了,直接叫人家名字吧!」程夫人微笑嫣然,看來對顧元璽這番話很是滿意。
她大概覺得人家有意追求他女兒吧!程以萱在心內歎息。媽咪根本不曉得這男人根本隻是耍著她玩的!他啊,就是愛看她被逼得窘迫不堪。
「我知道了。」她悶悶響應,明眸瞥向滿臉期待的男人,不情不願地輕喚「元璽。」
他眼眸一亮,兩個長者直微笑,唯有她像啞巴吃黃連,喉頭發苦。
真恨他啊!她冷冷瞪他,他卻用一種好深刻、好複雜的眼神回應她,看得她莫名其妙呼吸又亂了。
搞什麼?她懊惱自己的反應,羽睫低伏,貝齒暗暗咬住下唇。
「……對了,元璽,你喜歡音樂嗎?」程夫人忽問,「會不會玩樂器?」
「我會拉一點小提琴。」
「那正好。」程夫人一拍手。「等會兒以萱彈鋼琴,你拉小提琴,剛好表演給我們兩個老人看。」
「好啊,沒問題。」顧元璽一口答應。
於是吃過飯後,四人從餐廳移駕位於二樓的琴室,女傭泡上一壺好茶送來,程家二老坐在沙發上等著欣賞。
「要演奏什麼曲子?」顧元璽低頭問坐在鋼琴前的程以萱。
「你是客人,當然由你決定。」她把問題推回給他。
「真的由我決定?」
「嗯哼。」
他深深望她,眼眸掠過異芒,「那好,我程度不好,我們就表演一首通俗的曲子吧!」
「什麼曲子?」她直覺不妙。
「我先拉,跟著我就是了。」
語畢,他將小提琴架上肩頸,瀟灑拉弓。弦音顫動,流泄出的旋律竟是電影鐵達尼號的主題曲——〈oon〉。
蔥蔥玉指在黑白琴鍵上僵住,有片刻,程以萱隻是呆呆聽著那略微哀傷的主旋律,腦海一片空白。
他到底想怎樣?為什麼偏偏選這種浪漫到不行的曲子?
快彈啊!顧元璽以口形無聲地催促她。
她隻得深吸一口氣,手指撫過琴鍵,以音樂和他展開對話。
迷蒙的霞光夕影裡,蘿絲與傑克站在船首,他托住她的手,她偎在他胸懷,迎著落日,乘風破浪。
我對你愛無止儘。
隻要你在我心申,我便毫無所懼。
黑鍵與白鍵,相互敲下溫婉許諾。
我對愛無止儘。
我倆彼此偎依。
弓與弦,次次交會悠遠柔情
永遠在我心底。
我對你愛無止儘……
清風撩動窗邊紗簾,月影溜進屋內,溫柔的音符慢慢緩緩地逸入寂靜夜色。
一曲奏畢,鼓掌聲適時響起,兩個表演的人卻都沒有說話,怔然凝望對方。
第一次合奏,就如此和諧,是巧合嗎?或者就像那支舞一樣,他們之間存在一種命定的默契?
兩人相互對望,久久,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演奏得真好!」程南峰大聲讚賞,「你們倆第一次合奏就這麼有默契,不簡單。」
「是啊,以後元璽要常常來我們家,跟以萱一起合奏。」程夫人笑著接口。
「下次乾脆多請一些朋友,開小型演奏會。」程南峰建議。
「彆……彆鬨了!爸。」程以萱總算找回聲音,「隻是一首流行歌曲而已,根本上不得台麵。」
「誰說上不得台麵?」程南峰不以為然。「的意思是,元璽的小提琴也拉不好嗎?」
「我……」程以萱語塞,不自覺瞥向顧元璽。
他還是看著她,好深、好深地看著她,她呼吸一窒,心跳漏了一拍。
看出兩人之間的張力,程夫人淺淺一笑,站起身,「好了,我們兩個老人也聽夠了,接下來讓他們年輕人好好交流吧!他們倆都愛音樂,肯定有很多話要聊的。」她不由分說將老公也拉起身,半推半扯將他也帶出去。
門掩上,琴室內忽然變得更靜了,靜得程以萱幾乎要透不過氣。
她從鋼琴前站起身,走向玻璃茶幾。「要不要喝茶?這茶葉不錯……」
話語未落,一隻手臂猛然疾探,從後麵攫住她的腰,強硬地轉過她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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