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夫成龍!
隨著沈靈兒的離去,四周的空氣陡地凝滯,傅炎紅注視著靜默不語的左敦揚,在察覺到他一向沉靜的黑眸竟帶著一抹悲傷後,她的心猛然一震,難道他為那個沈靈兒動心了?
半晌,左敦揚整理好煩雜的思緒,才正色的將目光放在豔光四射的傅炎紅身上,他倒了杯茶,遞給她,看了她的身後一眼,“你一個人來?”
她點點頭,“我不讓小杏跟著,她那張嘴老是胡亂說,而我又不知道沈靈兒來你這兒談什麼,自然要她在庵裡待著了。\。qb5”
他明白的點點頭,在椅子坐下,“近日這兒恐怕不平靜,你出來還是帶小杏或家丁跟隨。”
“不平靜?這兒一向靜寂,怎麼會?”
他神情凝重的將沈靈兒逃婚至此的事簡單扼要的道來,“張竹勳不是個輕易罷手之人,我有預感,近幾日,他還會上山來。”
“原來如此。”她明白的點點頭,但心中對他言詞中對沈靈兒不小心透露而出的關懷及憂慮而感到吃醋不已。
才短短數日,他對她便有如此的深情?
不!不對,他剛剛還惹她哭了,那這究竟是?
“你對靈兒是?”她真的管不住自己那顆疑惑的心。
他濃眉一擰,舉杯輕啜一口,“朋友而已。”
“是嗎?”她神色幽然,“怎麼我感受到的不止是如此?”
“炎紅,我不是輕易談愛之人。”
“我明白,子芸大師守了你七年多,我也守了你三年多,但時間不是問題,不是嗎?一旦緣現,一見鐘情,一見傾心——”
“彆恁地胡言。”他神色略顯慌張的打斷她的話。
見狀,她的心益發不安,“不會是她的,對不對?她不可能是你命中的佳人,對不對?”
有緣無份怎會是命中之佳人?!他直視著她,悶悶不樂的坦言,“不是!”
聞言,她心中的大石頭頓時落了下來,她喃聲道“還好,還好。”
隻是見他俊顏上的邑鬱之情,她神色頓時黯然,“可是你在意她,對不?”
“我們不談她,好嗎?”
他真的在意她!傅炎紅心中泛酸。
“我想,前三年,我代我爹誠邀你回朝為皇帝輔政,你婉拒了,而今,她的出現,你更不可能離開此地了,是嗎?”
“不管她出現與否,我都不打算回北京,我在這兒生活了二十年,早已習慣這兒的一切了。”
“是嗎?這之中沒有一點她的因素存在?”她敏感的問。
他濃眉一皺,“炎紅,我以為你是個理性之人。”
她的眼中閃著淚光,“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相信上天會憐憫我對你的這份深情,而讓你對我也有一份情,可是我卻可以輕易的感到你對她有著不同於對我的感覺,這是為什麼?”
他凝睇著這張泫然欲泣的瑰麗容顏,搖頭道“你想太多了。”
“我沒有。”她哽咽一聲,“分明是你對她的態度——”
“如果你的話題一直要在這上麵打轉,那你還是先回妙軒庵吧!”左敦揚神色一沉,冷峻的打斷她的話。
傅炎紅眼眶泛紅,神色更顯委屈,她每兩個月上山一次,無非是想以自己這顆真誠的心感化他平靜的心湖,而今,看來是有人早她一步泛起他心湖的漣漪了!
傅炎紅愈想愈傷心,一滴滴的淚珠潸然而下。
左敦揚見她低聲啜泣,一時也手足無措了。
這便是他難以衝破的情關之一,縱然他以言行舉止表明自己的立場,但博炎紅及子芸的心都相當癡迷,他實感無奈…
快快不樂、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回到尼姑庵的沈靈兒,在見到這個笑咪咪又帶著慈祥的妙軒師太時,淚水就停在眼眶間,聽她念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後,她真的肯定今天的空氣有問題,要不然妙軒師太也不會一直向她道謝。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因你的出現讓子芸得衝破情關,潛心的皈依佛門,我想她心中也有許多的感謝…”
“師太,你彆念經了成不成?我的頭真的好痛哦。”聽了一大串話後,沈靈兒忍不住苦著小臉兒告饒。
妙軒師太大笑出聲,“我說話像念經?那真的要你頌經,你不就慘了?”
“我也不要頌經!”她摸了摸鼻涕,一臉可憐狀。
“可我聽子芸說你有出家念頭?”
“那是不得己的念頭。”她眼中仍噙著淚,哽咽著聲音一字一字的強調,“要我嫁一個練邪功的陰森男人,那我是隻有出家為尼一途了。”
“你的事我全聽子芸說了,事實上——”她提起嘴角一笑,子芸也提及了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和左敦揚之間隱然可見的情愫,情海洶湧,那也是她見她淚汪汪卻不問理由的原因。
她直視著她,“簡而言之,我是不會收你這名女弟子的。”
“為什麼?”
“你情緣未了,世俗之念未斷,根本無法成為方外之人。”妙軒師太那雙帶著智慧的黑眸直視著她,“就連你身上這件道袍也與你萬般不合,待子芸回來,也許得差她到山下為你買些換洗衣物,畢竟你留下來的時間長短還未知呢!”
“不用買了,我好想回家,我好想我娘!”她可憐兮兮的扁著嘴兒道。
還是個思奶味的小娃嘛!妙軒師太露齒一笑,“若是回去麵對問題倒還值得嘉許,若是為逃避這裡的問題而回去,那便是再次逃避了。”
沈靈兒愣了愣,直視著這張頗似彌勒佛的白眉老師太,看來,她對她的事、甚至是心事都好像了然於胸呢!
“七日後,我要帶眾尼下山前往秋海村,你再一起下山吧,這幾日,你好好想一想,是否該回去麵對問題。”
“呃——好吧!”看著這張笑盈盈的慈祥臉孔,淚眼汪汪的沈靈兒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日子一日日過去,沈宗承府中的愁雲慘霧卻是一日厚重過一日。
“宗承,你看該怎麼辦呢?張春避不見麵也不接受我們的邀請過府,我們總不能真的一直將女兒留在妙軒庵吧?”憂心忡忡的王艾儀短短幾日,便蒼老許多。
沈宗承神情疲憊,“如今無計可施,尤其張春府上臭氣衝天,鄰近友人莫不圍堵抗議,我每走近一趟,回來便全身無力。”
“官府呢?不是聚集好多人擊鼓告狀?”
他喟歎一聲,“張春拚命送銀兩搓湯圓,官府的人是閉一隻眼睜一隻眼。”
王艾儀憂鬱的臉上有著深深的擔懼,“張竹勳為人陰森,鄰人傳言他練毒功,才會搞得張府臭味四溢,這——他會不會練好了去找女兒呢?”
沈宗承揉著發疼的額心,“他真要去,我們也阻擋不了他,隻能求菩薩保佑了。”
“我想再去看看女兒,我好擔心她。”
“我們沒有和張春解除婚約,去了又怎麼麵對她的詢問呢?”
她語塞,依女兒的個性,她一見到他們肯定認為這件婚事已擺平了,那不是讓她空歡快一場?
她無奈的搖搖頭,“算了,我們再想想法子吧。”
“也隻能如此了。”沈宗承也感無力,這說來說去,都是他眼睛脫窗,才會招惹到張竹勳這個妖魔鬼怪!
而在張府,張春一看到兒子終於離開臥室,而且還主動要仆人們倒掉他房裡三大缸奇臭無比的混合水物後,差點沒有當場跪地拜天,感謝菩薩讓他們一家子脫離了被這臭味包圍了近二十天的可怕生活,
隻是一見到兒子臉上更顯陰沉的神情時,他和妻子還是起了一陣哆嗦,毛骨悚然。
“我要上山。”張竹勳簡單的說完,就朝大門走去。
“呃——這——這——兒——兒啊——”天底下大概沒有一個父親這麼怕兒子的,張春支支吾吾的,全身直發抖。
他冷眼一睨,“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一臉福相的林玉也全身顫抖,她緊緊的依著丈夫,神色蒼白的道“讓他去,彆多話啊。”
“可——可是——他畢竟是我兒子,我得提醒他——”他壓低了嗓音。
“提醒什麼?”張竹勳耳朵可利得很。
張春慌亂的將目光對上他的,“這大家都聽說了,靈兒躲在妙軒庵裡,而庵裹主持妙軒師太的功夫很好,我擔心你上山會吃虧…”
“哼!”他神情青森、活像鬼魅,“老頭兒,還是管好你自己吧,我離開的時須,你可彆跟沈府的人搭上線,要不然,你的日子可不好過呢!”
“這——”張春忙低頭,不敢再多話,隻是天下父母心,他再壞也是自己惟一的獨子,張家的香火也還要靠他來傳承,若真有個三長兩短…
行勳走了!”林玉輕拍丈夫的手臂,她那張仍見驚惶的臉上在短短幾日便增加了不少皺紋。
張春看著敞開的大門,那兒還站著一群驚惶失措、急忙閃開讓路給兒子的鄉親父老呢!
看著他們指著自己議論紛紛,他羞慚的連忙回身,直喚仆從將大門關上。養子不教,父之過,他這張老臉真的羞愧見人啊…
妙軒庵的左側坡地上有一塊十字形的稻田,朗朗晴空下,幾名尼姑在那兒揮汗如雨的彎身插秧除草,仔細一看,沈靈兒也赫然在列,不過,她負責的是比較輕鬆的灑水工作。
子空和子明拔了田邊雜草放到小道上後,分彆朝她瞥了一眼,她邊灑水嘴巴又哼哼念的,麗顏上的神情說不上好,而事實上,從傅炎紅小住這六、七天來,她的表情都怪怪的。
而最令她們感到納悶的是,子芸師姐對大夥兒都是和顏悅色,對沈靈兒更是和藹可親的,偶爾在庵門前遇到了送傅炎紅回來的平揚居士更是一臉平和,這和以往傅炎紅小居時的冷妒神情可是有著天地之彆,她好像已全然退出了世俗情場…
這一個人怪也罷了,她們認識沈靈兒的時間雖不長,但她人單純坦率,很容易察覺到她的心思,但近些日子,她也怪異極了,不隻管得住自己的腳,不自再去拜訪平揚居士,居然還煞有其事的當起了“實習尼姑”,每天跟著她們吃齋念佛,雖然她常常突如其來的迸出一句,“好想吃肉肉哦!”
也是這一句隻差沒成了口頭禪的話,讓她們及廟裡幾個不曾吃過肉味的小尼也對肉味好奇不已。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你不找我,我也不找你了,有什麼了不起嘛!沒緣就沒緣,我當尼姑可以了吧…”嘴巴嘀嘀咕咕念個不停的沈靈兒看著那一小撮一小撮綠綠的秧苗,一邊拿起水瓢子勺些水再潑灑出去。
“再潑下去,稻田就淹水了!”在她右側的子芸見她不停潑水,忍不住出聲道。
沈靈兒瞥她一眼,“哦,對不起。”
子芸是走過情路之人,自然看出她是為情所困,“你累了,先去休息吧。”
她搖搖頭,瞅著一臉柔意的子芸,她眼睛突地一亮,“子芸師姐,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心情是如何變好的?我最近心情一直很差呢!”
“是你啊。”
“我?”她不解的瞪大了眼睛。
她溫柔一笑,“你教會了我何謂愛的真諦,所以我不再困擾,自然也不再叨擾我愛的人,我的平靜由此而來,我的好心情亦是來自於此。”
聽起來有點深奧,沈靈兒似懂非懂。
子芸眸中帶笑的直視著她,“或許去找平揚居士談談,也許能解你心中所惑。”
“找他?哼!”她噘起了小嘴兒,“我氣的人就是他嘛,害我心情不好的人也是他,我還找他?那不更氣人了?”
她莞爾一笑,“那你更要去找他。”
“為什麼?”
她凝視著這張陽光下,嬌豔的芙蓉麵,雖然左敦揚不曾坦言自己的感情,可是她在他身旁多年,她相信他對沈靈兒必有一段不同於她的情難自禁…
“我不敢斷言,但也許你是他此生等待的有緣人——”
“才怪!”她小臉兒一下子皺成了一團,“我和他無緣,他——的情卦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