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漾琴心!
或許是某隻兔子的兔嘴太靈驗了,嫌日子太平靜無事可做,麻煩終於找上門了。qΒ5
無視他人異樣的眼光,看來一身窮酸,滿臉滄桑的魏天揚當真帶著素淨恬美的女朋友上茶坊,一開口點的便是最昂貴的法國奶茶。
再加上奶油蛋卷,水果布丁,法式餡餅,千層派,巧克力酥餅…琳琅滿目的擺滿一大桌,足夠讓一個纖細美女發福成楊貴妃。
他上的是歐式飲茶而非港式飲茶的茶坊,亦有不少名流仕紳帶著女伴前來這兒談心,一邊享受著浪漫氣氛,一邊品嘗絕佳風格的美味小品。
而工人打扮的他獨占視野最佳的窗邊,長春藤的枝蔓如瀑輕覆,既有美景又有美女,怎不叫人好生嫉妒又有些輕視。
真的很刺眼,感覺像是精致的七色蛋糕旁擺上一碗糊掉的餛飩湯,人家用刀叉優雅的品味,他是大口呼嚕地吃,引來無數的側目視線。
在眾多客人裡頭,有一桌正在商討新一波購屋計畫,三男兩女以清靜為考量坐在最角落處,神情專業的不受任何影響。
但是,為首的女主管似乎有一絲敏銳的抬起頭,穿過一室的喁喁細語眯起眼,仿佛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著她,而她不確定他是否是記憶中的那個人。
“彆夾了,我吃不了那麼多,你想把這間店吃垮呀!”她不敢量體重了,肯定是直線上揚。
看出她的小心翼翼,魏天揚分食她盤中的蘋果冰糕。“你太瘦了,要多吃點,再胖個三、五公斤剛剛好。”
有點肉才健康,纖瘦的身體對病菌的抵抗力削弱了幾分,喂胖她是他當前的責任。
“三、五公斤!”方靜湖失笑的算算一塊奶油蛋糕的卡路裡,為他的不懂女人的愛美天性而搖頭。
“等我想競選美豬選拔再來當我的飼主吧!”
物以類聚,好象同樣怪品味的人都容易聚集在一起。
聯合女子出租大廈原本是男賓止步,可是自開春以來已打破不少慣例,進進出出的男人快要和裡頭的住戶達成等數。
不怎麼合群的十二個女人看人的眼光都有點不同凡響,什麼土財主,音樂總監,藝術品收藏家,還有西班牙貴族,甚至是彼此對立的黑幫老大和刑大警官。
更有殺手來湊熱鬨,彆提那個高居總裁職位的比薩小弟,形形色色的新成員簡直剽竊了女子大廈的特色,叫人看了傻眼。
所以她也不能免俗地對個建築工人心生好感,主動提出交往的要求。
套句一臉鬼樣的和風的真理!是你的絕跑不掉,不用痛苦掙紮妄想逃出宿命的安排。因此她逃也不逃地接受命定之人。
並非她篤信宿命論,而是和風的詛咒太可怕了,每一本她剛起頭的一定牽扯出一段情緣,無人幸免的全成了她書中的男女主角,連寫書的人都不能避免地出賣愛情。
當她聽憐憐說和風又進入係列書的閉關期時,她的心裡已經開始不安了,就怕上次被大廈女人逼出一本稿子的她會報複,從中加油添醋地讓她走不出門見人。
與其讓人一枝筆主宰未來,她寧可自己作主挑個男人來愛,免得和風弄個奇怪的男人來配。
望著那雙厚實有繭的大手,有絲臊熱的方靜湖微赧了耳根,仿佛彈奏著輕歌劇中的
“愉快的戰爭”充滿期待,小約翰.史特勞斯的精神已附著其中。
那雙有力的手給她戀愛的感覺,讓她失去的熱情重新複活,她的心有著音樂,壯麗而蘊藏豐富的幻想,明麗,典雅。
她習慣一個人的孤寂,可是他的出現好象是理所當然,不做思索地向他伸出手。
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更確定他是她要的男人,她的選擇沒有錯誤,當人生的半圓來到跟前時,她會緊緊的捉住,如同她初學琴的堅毅,永不鬆懈。
“你就算胖成豬也是我眼中最美的女人,沒人及得上你。”她是星辰,她是日月,永不熄滅的光芒。
“這是讚美嗎?”方靜湖舔舔唇,舔去殘存的奶泡。
眼底一黯,魏天揚撐起上半身朝她唇上一吻。“彆引誘男人,我們的自製力相當薄弱。”
要不是顧忌她是個老師,他最想做的一件事是拉她到暗巷狂吻一番,而不是意猶未儘的淺嘗芬芳。
“你…”臉一紅,她端起奶茶假意啜飲。“節製點,大家都在看我們了。”
魏天揚愛寵地將她拉到身邊喂她櫻桃。“他們是在欣賞你的美,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天揚,我不許你妄自菲薄,我所選擇的你是最好的,無可比擬。”握住他的手,方靜湖堅定而帶著愛憐的目光輕撫他掌心硬繭。
這是一雙可靠的手。
她不知那句輕揚的“天揚”引來角落乾練女子的注意,收縮的瞳孔瞬間放大,不放過細微動作地注視兩人。
尤其是看不見臉孔的男性背影。
“傻氣,沒人是無可取代的,在你眼中我是最好的,可是旁人卻看我是臟兮兮,妄想摘月的工地老鼠。”他感覺很窩心,笑容中含著說不出口的深情。
情在深處,一言難訴。
方靜湖略帶氣憤的瞪著他。“工人又怎樣,憑勞力賺錢不虧欠任何人,比起我這個音樂界逃兵更高尚。”
人無貴賤,對得起自己就好,彆人的眼光不過是一種俗氣,看不出石頭也有石頭的可貴處。
並非鑽石才璀璨,陽光照射下的樸石有著古老魅力,訴說著遭人遺忘的恒久故事,它的價值遠勝於人們賦予的價碼。
“音樂界逃兵?”魏天揚狐疑的斜睇著她,不明白她的含意。
局促的一笑,她學他用筷子夾蛋糕。“不太名譽的過去,不提也罷。”
“不會比我的過去更糟糕,我坐過…”牢。“呃!走私船。”
“我坐的是六星級遊輪,不過我從上船吐到下船。”她知道他有事瞞她,但她能體諒他有不能說的苦衷。
人人心中都有一處不為人所知的神秘花園,除非他願意邀請她進入他的花園,否則她不會要求他給她一把開啟花園的鑰匙。
如同她也有著秘密,小心收藏著不想彆人看見。
了解她故意岔開話題不去逼問他的過去,眼底愛意加深一分的魏天揚動容地握緊她溫熱小手。“老板在瞪你了。”
“真的嗎?”方靜湖心虛而帶著調皮目光斜睨臉皮抽筋的茶坊主人。
“他認為你破壞他店裡的格調。”而且想殺人。
“哪有,我安份守己的吃著他拿手點心可沒使壞,他不該朝我翻白眼。”她有做錯什麼嗎?
低頭看了看一身輕便裝扮,她不以為有失禮之處。
他笑了笑輕按她手心,一臉她很胡塗地看向她手中的筷子。“你讓他很傷心。”
恍然大悟,她輕嗔地怪他帶壞她,舉止優雅地放下筷子改拿叉子,老板的臉色才稍微回複正常顏色,少了乍紅乍綠。
“來不及裝淑女了,他已經看透你的本質是野丫頭。”他取笑地再喂她一口楓餅。
“天揚,嘲笑淑女是件不禮貌的事,你要道歉。”她不能再吃了,肚子全是奶油味,好膩。
方靜湖的一表正經逗笑了她的男人,魏天揚愉悅的招來服務生再上一客香蕉船,而且要附上兒童用的小湯匙和圍兜兜,以及一杯冰開水加蛋黃。
他的要求再度令人傻眼,服務人員苦笑的走到老板身邊低喃了幾句,老板的臉當下脹鼓成河豚,惡狠狠地切起石榴當是分他的屍。
“好,我道歉,你把左邊黃色的罐子遞給我一下。”灑點糖粉可以抑製他想要了她的衝動。
“黃…黃色?”她的表情變得很慌張,舉棋不定的盯著左邊三個造型不一的小罐子。
“怎麼了,你還要點名不可…”他的笑聲乍停,急閃而過的省悟讓他攏起眉心。
“我…我看不見…黃色…”她艱澀地吐出苦澀的一句。
沒有訝異的魏天揚隻有心疼。“小企鵝的那個,我有嗜甜症。”
未曾感受過不知少了顏色的滋味,他記得田中毅曾經說過她的世界隻剩紅、藍、綠,其它的顏色是一片荒蕪,分不清是白是黑。
起先他不了解主色皆在,為什麼瞧不見分色的痛苦,看她抖動的唇瓣失去血色,他的心好象針紮進去一寸,忽地感到疼痛卻無法拔起,為她所受的苦感到憤怒。
有誰舍得傷害純淨良美的她,竟陷她於掙不開的心籠之中自我埋葬,他絕不原諒讓她失去歡笑的人,即使他得不到救贖,必須和魔鬼打交道。
她不是不在意彆人的傷害,而是不知該如何在意,尋不著出口徘徊在最接近心臟的地方,以為那裡最安全。
“不問我原因嗎?”方靜湖由羽睫下方凝睇著他,臉上的笑意不太真實。
灼熱的眼光停放在她柔美麵頰上,魏天揚隻是輕輕撫平她眉間的輕愁。
“我愛你隻因你是你,你的好與壞、悲與喜我都願意承擔”
“天揚——”她感動的紅了眼眶,隱約看到白雲的顏色。
“噓!不許落淚,不準欺負我心愛的小女人。”他低頭吻去她眼角成形的淚滴。
這是什麼感覺,仿佛有一股熱力由胸腔中湧出,讓她手癢地想彈奏莫紮特d大調第二十六號鋼琴協奏曲“加冕。”
“瞧!像個小傻瓜似的,下回我不蹺班帶你開溜了。”他取笑的撣撣她的睫毛。
方靜湖破涕為笑的咬他的手指頭。“你一定會被扣工錢。”
“那我隻好來拿你來抵債咯!”他俯低頭湊近她頸側,輕嗅隻有她才有的一抹荷香。
“嗯哼!我和你可沒什麼關係,你窮死吧!”咯咯咯地笑著,她的神情散發出戀愛中小女人的嬌態。
“我以為你是我的女朋友呢!”魏天揚趁機偷了個吻,召告主權。
茶坊裡有十幾雙羨妒又不齒的目光始終追隨著月的光華,他們心裡都有一個骯臟的念頭,認為自身的優越絕對能取代那個流浪漢似的工人與佳人共效於飛。
可是他不給任何人機會,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刷下愉快的臉,目光森冷的狠視蠢動的男人,誰敢靠近一步就是找死。
她,是他的。
“女朋友又不是老婆,沒義務當你的抵押品。”方靜湖一臉恬靜地打趣著。
“嫁給我不就得了…”忽地一愕,他的表情有幾分不自在,像踩到貓尾巴。
一時間,兩人的神情都有些尷尬,彼此錯開來不看對方的臉,但是不到三秒鐘又轉回來互相凝望,淡淡的曖昧融化在空氣中。
誰也不想開口,沒人願探索答案的背後是否甜美,相愛的時間雖然沒有長短的限製,可是對於心中有結的兩人來說,還走不到結婚的境界。
魏天揚的眼中有著愛人的倒影,他仍有走在霧中的迷惘感,擔心眼前的她是一場鏡花水月,夢一醒什麼都是空,捉住了也等於失去。
一條無形的線橫隔在其中,他不敢跨過去,她在對邊微笑,看似親近卻遙遠,碰觸的心少了一層坦白。
霧裡有風卻吹不散,心底有結卻解不開,靜默是此刻唯一的聲音。
就在老板看不慣他們用筷子糟蹋他精心烘培的點心,準備下逐客令時,一個用三宅一生包裹的套裝美女先他一步走上前,淚盈滿眶的用著深情雙眸低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