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情郎!
沉默的男人比大吼大叫的男人更教人無法忍受……
這是小珚此刻最深刻的感受。qΒ5、
將馬交給客棧夥計照顧後,她以為自己的話總算會有人聽了。可是沒有,這個該死的男人一句話都不跟她說,隻顧往前走,就算她對他又是瞪眼,又是拽衣,他仍是那副無動於衷的表情。
從見到苗大勇開始,他就沒有正眼看過她,對她的意見、她的情緒更是視若無睹,這讓一向受人尊敬的她很不習慣。她想對他吼,可是就算吵架打架,也得有人應戰才有勁啊。
上了樓,他仍沉默不語。眼看他們將回到各自的房間,她不由生氣地想,難道他真想讓她憋著那些話折磨自己?
站在房門口,她很想在進門前對他使一招『無影刀』,看他在飛刀麵前是否還能如此波瀾不驚,可又怕叮著為他們引路的店小二,隻好忍著怒氣大步走進房間。
正當她準備用力摔上房門時,卻看到他也跟著走了進來,不由吃驚地問『這是我的房間,你怎麼可以進來?』
他沒回答,反手關上門。
看到他陰沉沉的樣子,她生氣地問『你懂不懂規矩?』
『規矩對我沒有用。』他冷冷地說。從與苗大哥分手後,她就一直考驗著他的耐心。他不喜歡在大庭廣眾之下安撫女人,更不喜歡她的嘮叨和拉扯。他很辛苦地克製住自己,直到兩人獨處,他正想好好跟她解釋,不料她竟擺出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清高樣,還妄想拒絕他進她的房間,這讓他非常不悅。『你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嗎?現在你是我唯一注意到的,所以,你想要什麼?』
這家夥真是可恨,自己做錯了事,還一副神氣模樣!
生氣的小珚在他肩上重重一拍,見他縮了縮肩,心裡甚感快意,可是想到他耍弄自己,不由得又氣又惱,模仿著他的口氣反問道『我想要什麼?尊貴的『龍泉酒莊』大少爺,謝家黃酒繼承人,你說我要什麼?我要你的實話!』
她的語氣和態度讓謝誌寧皺起了眉頭,可是她還沒有說完。
『你這個不誠實的家夥。』她生氣地繼續數落道『我把我的家世根底一股腦兒地端到你麵前,你卻藏著,還哄騙我說你隻和謝家有一般關係。哼,一般關係?真看不出來,你謝大少爺還是個騙術高明的騙子!』
『我不是騙子!』他麵色鐵青地說,對她錯得離譜的指責感到有口難辯。
『你怎麼不是,你總在騙我,從離開杭州起就在騙我,就連剛才,苗大哥是你這趟遠行的保護者,又對你這麼好,可是你竟敢騙他……』
這話將謝誌寧保持的冷漠麵具撕破了,他暴怒地低吼『我沒有騙他!』
『沒有嗎?』吳小珚揭穿他。『我何時成了你『兩小情深』的相好了?』
他暴怒的臉孔一僵,隨即出現一個壞壞的笑容。『那不是我說的。』
不理會他的笑容對自己所造成的影響,小珚用纖細的手指戮在他肩窩,凶巴巴地說『你為何不馬上糾正他,為何要讓他誤會我們有那樣的關係?』
『很簡單,因為我要保護你。』他魅惑的笑容讓她心悸,他低沉的聲音更具震撼力。『而且那不是誤會,因為你會是我的『相好』。』
小珚霎時滿臉漲紅,內心深處被激起了某種說不出來的喜悅感覺,嘴巴上卻斥責他。『滿口胡言,我竟錯把你這個花花大少當成可以信賴的正人君子了。』
『你真是這樣想的?』她的話讓他麵色一黯。
不是,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小珚在心裡回答,口中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他的言語和表情帶給了她從未有過的既興奮又羞怯的感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的沉默讓他麵色一沉,轉身走向房門,小珚正想喊他,卻見他忽然轉過身來警告道『馬幫的馬腳子不是個個都像苗大哥,寂賓危險的山道上,男人們會變得讓人難以預料,難道你願意為粗魯的馬大哥們解除寂賓嗎?』
『不,我不願!』他的話讓小珚麵色蒼白,她從未想過這個。『我隻是、隻是不想讓你……我們不該欺騙好心的苗大哥。』她仍想堅持自己的做人原則。
『我告訴過你,那不是欺騙,是策略!』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知道她害怕,他的心軟了,走回來解釋道『誠實是一種美德,可是有時候,無害的謊話能我們某種保護,這難道很難理解嗎?』
『可是,說謊總是不好。』她明亮的眼睛像一麵不染塵的鏡子,把謝誌寧的心照得透亮,即便她老牛般的倔脾氣讓他火冒三丈,他也管不了了!
他黝深的眼注視著她秀麗的臉,目光熾熱、嚴肅,帶著謎般的意味。隨後,他拉過她,在她嘴上用力親了一下。
那個快速的親吻短暫而草率,卻如同火炬般燒灼了他們。他們驀然分開,可是兩人的手都還緊抓著對方。
『你……親我?』小珚的手指將他肩部的衣服糾結成團,她震驚得全身僵硬,雙目訪佛被釘住了似地停在他豐滿潮濕的唇上,發現他的唇形非常好看。
謝誌寧沒回答,因為他無法發出聲音。她麵頰上燦若晚霞的紅暈刺激著他,她芳香柔軟的紅唇誘惑著他,多日來壓抑在心裡的對她的渴望如同火山般爆發,他不顧一切地將她壓入懷中,再次俯身攫住了她的唇。這次,他不再倉促了事,而是像對待一碗甘美的茶湯般細細地啜飲她、鑒賞她。
好久之後,當他終於放開她時,已經融化在他懷裡的小珚仍執著地想問出一個答案『你為什麼……又親我?』
他看著她良久無語,更加黝黑的瞳眸熠熠閃亮,他細長的手指溫柔地撫摸著她紅豔豔的唇辦,聲音如同海水退潮般低啞而渾厚。『證明我不是騙子。』
『可是你不……』
又一個熾熱、濕濡的吻落在她嘴上,他溫暖的唇舌吞噬了她的聲音,將她的抗議轉化成難以抑製的申口令,他的雙臂輕柔地攬她入懷,讓她緊緊依靠在他身上。
這個令她心醉神迷,全身酥軟的吻長久而持續。天旋地轉中,雖然她的頭腦裡仍有一小個部分清醒地想抗拒,可是她的情感已接受了他的親近。
不過片刻間,她全然融化在一片灼熱中,所有的感覺就像在茶籮中過籮的茶,變得愈來愈混沌不清,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喜歡他的親近,歡迎他的侵入,欣喜他的接納,渴望他的承諾。她張開嘴,以她從未想過的方式表達著自己的心願。
當需要更多的空氣支撐他們的熱情時,他終於離開她的嘴,靠在她頭頂粗重地喘著氣,喃喃地說『我以前說漏了,你不僅是我的好同伴,還是我的撥火棍。』
『撥火棍?』對這個不甚浪漫的比喻,讓已經不那麼清醒的小珚反應更加退鈍了。她轉動著頭尋找他的嘴,迷迷糊糊地問『那是什麼意思?』
他抬起頭來,充滿的目光留連在她嬌豔如花的臉上。『意思就是,隻要你一撩撥,我內心的火焰就熄不了。』
『我不要你的火焰熄滅,誌寧……我喜歡你……親我。』她摟在他脖子上的手將他拉近,他的嘴終於落回她渴望的地方。
他的心裡翻滾著愛的浪花。
晚飯時,他們與苗大勇和他的『馬腳子』們在酒樓裡相聚。
那些馬腳子個個膚色黝黑,頭發胡子淩亂,言談舉止粗魯,尤其他們盯著女人的目光充滿了裸的se欲,那讓她感到害怕,並真正理解了謝誌寧用『謊言』保護她的用意。她相信,有了這層關係,苗大勇絕對不會讓他們碰她一根手指頭。
『來來來,大家認識一下。』苗大勇熱情地招呼大家,並為彼此介紹。『大家早都聽說過謝公子,倒是謝公子還不認識我的兄弟們。』
隨後,苗大勇一一為他們做了介紹。
當聽到自己再次被以『謝公子的相好』介紹給眾人時,小珚沒有異議。經過客棧房間的那一番親密接觸後,她不會再否認這點。同時,她此刻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些將與她和謝誌寧並肩同行至少兩三個月的馬腳子身上。
『馬腳子』,就是馬幫裡趕馬的人,通常一個合格的馬腳子要照看七、八匹騾馬,好的能照看十二匹。
眼前這群『馬腳子』是苗大勇同宗同族的叔伯兄弟,他們個個長得剽悍強壯,而且每個人都有趕十二匹騾馬的本事,苗家馬幫之所以享譽騾馬古道,與他們每一個人的能力都分不開。
他們總共八個人,苗大勇是大鍋頭《領隊》,鵬達是二鍋頭,大黑、二黑是對雙胞胎,體格最魁梧的峰子沉默寡言,與活潑多話的『淘氣包』東順關係最好,而綽號『機靈鬼』的陸豐與年紀最大的『煙筒大叔』是親叔侄。
席間,苗大勇對謝誌寧說『謝公子,此去銀生郡天氣炎熱,山道難行,我看二位的行頭該換一換。姑娘的衣著行裝,可到『大通商號』找阿鳳幫忙。』
聽他提到的人名,小珚猜想那是個女人,便高興地問『阿鳳是誰?她也隨我們一起上路嗎?』
苗大勇笑道『她是我的相好,以前也曾隨我上路,可現在她去不了了。』
『為什麼?』小珚不無遺憾地問,如果有個女人同行,她會覺得很不錯。
這次苗大勇沒說話,因為其他人的笑聲太大了。『淘氣包』哈哈大笑道『因為我們大鍋頭在她肚子裡種了小苗,阿鳳姊要生寶寶了。』
小珚立刻祝賀苗大勇要當爹了,沒想到卻引來更多的笑聲。男人們似乎永遠不會對這類話題失去興趣。從他們口中,小珚得知苗大勇幾乎在東西南北各地有不下十個『相好』,並已做了許多孩子的爹後,她尷尬地閉上了嘴。
她好困惑,苗大哥看起來是個好人,為何如此濫情?那些女人―——留在其他地方等待他的女人和那些想爹的孩子不是很可憐嗎?
她看向謝誌寧,他也正看著她,當接觸到她的視線時,他給了她一個『不要多嘴』的暗示。隨後,他加入了放肆說笑的男人們中。
當看到他接過在眾人之間傳來傳去的大水煙筒,放在嘴邊『咭嚕咭嚕』猛吸一陣後再傳給下一個人時,她震驚地拉了他一下。『誌寧!』
『什麼事?』他轉過臉,嘴裡吐出的濃濃煙味,混合著難聞的煙筒味直撲她的臉龐,嗆得她咳嗽不已,更引來男人們的大笑。
謝誌寧伸出手輕拍她的背,而他充滿煙味的呼吸更加熏得她咳個不停。
那煙絕對是劣質草煙,那煙筒肯定從來沒被清洗過。她邊咳邊想,並驚訝身為富貴公子的謝誌寧居然不嫌棄這些粗人的用具。
『謝公子,你明天帶吳姑娘去找阿鳳,備上幾味藥出門不會有錯。』桌子那端的苗大勇見她咳嗽不已,便關心地說。
謝誌寧回道『行,我們明天去。不過大鍋頭既然要我以『大哥』相稱,那大哥何不省去『公子』二字呢?』
『說的是。』苗大勇爽朗一笑,對大家說『以後謝老弟就是我們的兄弟,誰也不能欺負他。』
正說笑間,忽然櫃台處有吵鬨聲,本來大家並沒在意,可是其中一人的話卻引起謝誌寧和小珚的注意。
『……還留著它乾什麼?反正也討不回錢財。』
『可萬一真是蒙頂甘露呢?』
『怎麼可能?都問過這麼多人了,沒人認為它們是蒙頂茶,要是這等草芽也是名茶的話,我們天天可以吃仙湯了。彆廢話了,把它們倒掉!』
『慢!』看到那個男人要離去,小珚忽然站起來,不顧四周詫異的目光往櫃台走去。『讓我看看。』
『小姑娘,這綠芽子有什麼好看的?』櫃台後麵掌櫃模樣的男人問。
小珚沒理睬他,先從另外一個男人手裡接過那個被他端在手中,想拿出去倒掉的簸箕,湊在燈火下仔細察看簸箕內已經半乾的植物。
『姑娘,這沒有什麼好看的。』因見食客們的眼睛都投向這裡,掌櫃不高興地說,夥計因此想把簸箕奪回去,但一隻大手阻止了他。
『讓她看看,你們不會有任何損失。』謝誌寧的聲音將所有議論聲都鎮住了。
『讓她看吧。』掌櫃看到大家都往這邊看,便對夥計說。
夥計退開,小珚拿起一枝比較新鮮,同指節一般長的細芽在燈下看了看,再湊到鼻尖聞了聞,轉向謝誌寧驚喜地說『蒙頂甘露!』
『真的嗎?』謝誌寧驚喜地問『你確定?』
『確定。』她將手指上拈起的那枝『綠芽子』舉在燈火前。『你看這色彩,如身披銀毫,色澤嫩綠油潤;再看茶形,纖細葉平,狀似芽泉……』
說著,她興奮地轉向櫃台。『大掌櫃,你有多少?『
掌櫃苦著臉地說『不少就是了。』
『你應該高興啊。』小開心地告訴他。『這可是上等蒙頂甘露嗬,其茶湯傳說可治百病,如果你不要,就轉賣給我吧。』
『這真是蒙頂甘露嗎?』聽她一說,掌櫃麵露驚喜,半信半疑地看看簸箕裡的東西,再看看她。其他茶商看過隻說有點像蒙頂茶,可這個年輕女人卻一口認定這不僅是蒙頂茶,還是其中的極品甘露。這實在太令人難以相信了!
他拿起一把綠芽兒看了看,舉到小珚麵前。『好茶不都是茶餅茶磚嗎?怎這綠芽子長成這模樣呢?』
小珚笑了。『新茶采來都是這個樣子,經過烘烤焙製後才壓成餅狀或磚狀。這是沒有經過加工的春茶,模樣自然不同。』
精明的掌櫃既不想被欺騙,又怕真的錯失上品茶,便問道『姑娘真的知道如何分辨茶嗎?』
『是的,我生於茶世家,熟知各類茶。蒙頂甘露雖為極品,但並非絕貨,因此我以前就識得這種茶。』小珚了解他的顧慮,便提議道『如果掌櫃想確定,可容小女子現場烘烤培製,為各位煮茶湯品嘗。』
掌櫃正有此意,立刻點頭道『姑娘願意當場獻技,在下自會奉上綠芽子。』
他們的交談讓在座的客人無不興致勃勃,大家都期待著結果,沒人離去。這不僅因為蒙頂甘露一直被讚為『仙露』,傳說可治百病,更因眼前這位姑娘年不足雙十,長得清秀動人,卻能烘烤名茶,熬煮仙湯,這自然引起大家的興趣,都渴望能親自品嘗仙茗。
『我還需要鐵釜、炭火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