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正平回答的聲音很小,小得像蚊子哼哼一般,糯糯地說道:就,就是經常跟董曉東一起的那,那個女同學,姓王的。那,那天你們教室裡就她一個人坐在裡麵,我,我就好奇地多看了兩眼,她一直低著頭擺弄著一根跟你這根差不多大小和顏色的棍子。
王曉紅?!孫正平的聲音很小,卻如同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響,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瞬間顛倒。當初在河灘上拿走我“棗影藏鋒”的人竟然是王曉紅?!那一刻,周遭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擊著我的胸腔。
怎麼會是她?!說實話,我懷疑過其他任何人,包括東子,甚至戚俊峰,可是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她。
我腦海中無數次閃過王曉紅的模樣,以及那天“覓蹤符”被打掉以後,我在教室門口無意間碰到她剛踏出教室的場景。孫正平應該沒有說假話,那天我碰到她時,還感覺有些奇怪,同學們都走了,東子也不在,她為什麼還沒走?!
我呆立在了原地,目光呆滯地望著孫正平,隻感覺嗓子眼似乎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不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且也已經有些喘不上氣來了。
無論如何,我也想不通為什麼會是王曉紅拿走了“棗影藏鋒”。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惡作劇還是因為一時的好奇?!當我瘋狂地抓著班上的同學詢問有沒有人看到我的“棗影藏鋒”時,她為什麼視若不見?!這一個個問題像一根根尖銳的刺,直直地紮進我的心裡。
還有,她既然拿走了,為什麼又偷偷地還了回來?!是良心發現,還是背後還有其他什麼原因?!這一個個謎團如同轟鳴不止的重錘,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我的神經,震得我頭疼欲裂。
更讓我難以理解的是,從表麵上看,“棗影藏鋒”不過就是一根普通的棗木棍而已,甚至大多數人連是不是棗木都分辨不清,絕對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如果有人刻意拿走它,除非——,他或者她,知道什麼!
我忽然有了一種被親近之人欺騙的感覺,如同寒冷的冬夜被潑了一盆冷水,從頭頂涼到了腳底。我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可那寒意卻像是能穿透衣物,直直地鑽進了骨髓裡。
肆兒!正平!老爸在屋外大聲喊道:出來吃飯了!
老爸的聲音把我從神遊之中拉回了現實,屋外似乎來了很多人,聲音嘈雜,熱鬨非凡。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了下來。這一切必須要找個機會,和王曉紅當麵對質,隻有這樣,才能揭開這層層迷霧背後的真相。
可是,要怎麼開口問呢?!想起王曉紅的脾氣,我不由苦笑了一下,對著孫正平說道:這事情你知道就行了,不要跟彆人說。
孫正平點了點頭。
打開房門一看,家裡異常熱鬨,何哥回來了,戚俊峰過來了,二姨一大家人也應邀而至。
飯廳裡搭了兩張桌子,老爸老媽精心準備了豐盛的菜肴,大家圍坐在擺滿美食的圓桌旁,歡聲笑語在空氣中回蕩。
中秋的夜晚,月光如水,輕柔地灑在天井裡,擺放著月餅水果等貢品的小桌上,燃燒的香燭,氤氳繚繞,緩緩飄向天空。
一大家人臉上都掛著笑容,相互寒暄著,時不時地起身碰著杯,彼此道著祝福。
在歡聲笑語之間,隻有振堂叔一直樂嗬嗬的,從頭笑到了尾。二姨和老媽雖然麵帶微笑,可微笑中卻帶著一種酸澀。她們彼此敬著酒,似乎刻意地回避著一個敏感的話題——大姨。
而我,也是心事重重,難以釋懷的沉重,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自習,一走進教室裡,我就不由自主地望向王曉紅的座位。
教室裡,王曉紅坐在座位上,神色漠然,目光專注地落在麵前翻開的書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而一旁的李穎,像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抬起頭來,朝著我笑了笑。
我見狀,勉強回以一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後,雖然打開了書本,思緒卻早已飄遠。
接下來的幾天,我的內心糾結萬分,一直盤算著要不要向王曉紅問清楚“棗影藏鋒”的事?!如果要問,又該如何開口?!萬一問出了真相,我們還能不能像從前一樣,毫無芥蒂地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