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口哨聲劃破河麵,譚老幺和戚勇臉色同時一變,兩人對視了一眼,眼底浮現著警惕的光芒,幾乎是同時扭過頭,朝著上遊望去。
上遊河灘上,原本埋頭篩沙的人群在黑衣人的推搡下驟然騷動起來。粗糲的工具碰撞聲中,有人慌慌張張卷起破舊的麻袋,有人踢翻竹筐裡的河沙,七手八腳往岸上跑。那些黑色身影揮著胳膊不停地催促著,人群像受驚的蟻群般紛紛鑽進了河岸旁的樹林。轉眼間,河灘上隻剩下寥寥幾個低頭擺弄工具的人。
坑底的戚俊臣直起腰,沾滿泥沙的西裝後領還在簌簌地往下掉著沙粒。他扶著拐杖,仰著腦袋,疑惑地問道:怎麼回事?!
戚勇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坑邊,壓低聲音說:有外人來了!估計來的人不少,但是沒有動手,他們現在把人攔在外麵了!
外人?!人數還不少?!我吃了一驚,心中暗自思忖著:這個時候,會有誰帶著人到這裡來?!
賴櫻花同樣一臉好奇地問道:會是誰?!
戚老板,你們先忙你們的。譚老幺緊皺眉頭,對著戚勇揚了揚下巴,說道:把這兒圍起來,其他的人都上岸去,我過去看看。
說完話,他拄著拐杖,踩著碎石就朝河岸上走去。
戚勇連忙招呼人,把剛才圍住“金窩子”的樹枝再次拉了過來,遮擋住了“金窩子”,除了坑裡的幾個人以外,其餘的人紛紛退到河岸上,眼神裡滿是不安,緊張地盯著譚老幺朝著路口走去的背影,心裡猜測著到底會是誰來了。
趁著這個間隙,賴櫻花扭頭看著我,悄聲問道:肆瞳,那些錢你有什麼打算沒有?!
剩下的那些錢嗎?!我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回答道:沒有。
那——。賴櫻花帶著征詢的目光,看著我說道:我幫你安排一下?!
隨便吧,你安排就行。我隨口回答道,跟著就眯起了眼睛。因為這個時候我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前方路口出現的情況給吸引住了。
譚老幺回來了,但是他的身後緊緊跟著一大幫子人,腳步匆匆地朝著我們的方向走來。
譚老幺走在最前麵,他的身邊還有一個男人,一個穿著中山裝的男人。
當看清楚來人麵容的瞬間,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杜文軍!居然是縣水利局的局長杜文軍來了!
遠遠望去,就能看得出來杜文軍的心情似乎很不好,藏青色中山裝裹著他微微有些發福的身軀,臉色卻陰沉的像暴雨前的烏雲,雙手背在身後,兩隻眼睛隻是盯著腳下凹凸不平的土路,步子邁得很快。他每走一步,都要讓譚老幺不得不拄著拐杖單腳跳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如同一隻猴子般一蹦一蹦地追趕,那場景讓人看著是異常怪異。
儘管譚老幺一邊儘力追趕著杜文軍的腳步,一邊似乎又對著杜文軍說著什麼,可是杜文軍卻絲毫沒有理會他,始終一言不發。他身後的那一幫子人更是氣勢洶洶,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
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該不會是因為“金窩子”的事情吧?!水利局這麼快就知道情況了?!我驚訝地把目光投向了身旁的賴櫻花,隻見賴櫻花呆呆地望著走過來的人群,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個“川”字。
很快!他們就走到了岸邊,直到這個時候,杜文軍才抬起頭來朝著河岸上望了一眼。猛然間看到了我的身影,他微微一怔,腳步頓時停了一下,出聲喊道:小李?!
杜叔叔!我連忙跟著喊道:您怎麼來了?!
哦,我過來——。杜文軍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從他身後竄出來一個人,手腳並用地爬上河岸,然後把擋在他身前的戚勇等人一把推開後,伸手指著河裡“金窩子”的方向,一臉的興奮,嘴裡喊道:杜局長,你看,就是那裡!他們在偷偷采金!
他的話音一落,河岸上所有的人臉色“唰”的一下都變了。
“嘩啦”一下,一群黑衣人再次攔在了他的麵前。
你們敢!那個家夥氣焰囂張地說道:今天來的可都是水利局的,你們隻要敢動手,我保證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戚勇臉色一沉,雙拳一捏就想對著那個家夥動手,卻被賴櫻花一個眼神給製止了。他隻能惡狠狠地望著那個家夥,眼神裡噴著的怒火,幾乎都要溢出了體外。
我操!我扭頭怔怔地看著跳出來,張牙舞爪的那個家夥,完全驚呆了。
這個家夥就是之前參與河段競標拿錯河段號碼的吳老板,也就是攔著賴櫻花要原價轉包7號河段那個吳老板——吳有智!
好像他的二舅就是縣的吳縣長!看到他忽然冒了出來,我隱隱猜出來了,二姨父嘴裡那個壞譚老幺事情的家夥,隻怕就是他了!
杜文軍看著吳有智皺了皺眉頭,不再說話,抬腿爬上了河岸。他身後的那些家夥似乎同樣非常興奮,“嘩啦啦”蜂擁而上,齊刷刷望向了被遮擋住的“金窩子”,一個個臉色漲紅,蠢蠢欲動。
譚老幺反而落在了最後,他抓著拐杖,艱難地爬上斜坡,來到了杜文軍身邊,喘著粗氣解釋道:杜,杜局長,您彆聽他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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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文軍沒有說話,朝“金窩子”的方向望了兩眼,然後扭頭朝著上遊的方向望去。
賴櫻花趕緊對著戚勇悄悄比劃了一個手勢,戚勇微微點了點頭,對著身旁的一個家夥使了個眼色,那個家夥緩緩脫離了這裡的人群,沿著河岸往“金窩子”的方向走去,但是並沒有下到河裡。
杜文軍看了片刻過後,才轉身冷冷地看著身邊的譚老幺,出聲問道:譚老板,你這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咳!譚老幺清了清嗓子,躬著身子說道:剛好我們的股東賴小姐也在這兒,我今天就把7號河段的情況跟杜局長報告一下。由於我們幾家股東的資金出現了一點問題,大家關於采沙的意見又不太一致,就想著早點散夥算了。為了把前期投入的資金收回來,我們就打算把河段分短一點,轉包出去,能收一點回來,就收一點回來。
您看,正做著呢,這位吳老板就跑過來攪局來了!他非要按照水利局發包給我們的原價,讓我們全部轉包給他!這連前期投入的成本都不夠,您說憑什麼呢?!
我們不答應,他就到處散播謠言,說我們在非法采金!
誒——?!吳老板!譚老幺扭頭看向吳有智,一副疑惑無比的表情,問道:我就不知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采金了!
杜局長!吳有智得意地笑了笑,大聲說道:他在撒謊!我親眼看到的!他先是在這河裡埋了金子,然後當著我們的麵淘出來,騙我們承包他的河段。
最後就在那兒!吳有智伸手再次指向“金窩子”的方向,激動地說道:我親眼看到,他們挖了好多金子出來!
“嗬嗬嗬”。譚老幺猛地笑了起來,笑聲一下打斷了吳有智的話,他笑著說道:杜局長,你也聽到了,他這話不是前後矛盾嗎?!又是我先埋了金子騙人的,又是親眼看見我們挖了好多金子出來的。吳老板,會不會你看到的,都是我故意埋在那兒,騙大家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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