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波?!那是陳建波的聲音!我的視線瞬間被對岸“水鬼蕩”人群中那個熟悉的身影所吸引。隻見陳建波,此刻如同瘋魔一般,高高躍起,伸手指了指下遊的方向,跟著手臂伸直不停地向河灘裡的人群揮動著,聲嘶力竭地呼喊道:快跑——!快點跑啊——!“水鬼”來了——!
“水鬼”?!我操!是“大鰋”來了嗎?!我震驚無比地朝著下遊的方向望去。
與此同時,陳建波的聲音被風扯得支離破碎,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迫,繼續呼喊著。
刹那間,他身旁的人群也亂了陣腳。有人慌慌張張、腳步踉蹌地向後退著,推搡中險些摔倒;有人受陳建波的感染,也跟著舉起手臂,朝河灘這邊奮力揮舞,嘴裡大喊著相同的警告,各種粗細不一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頓時壓過了大喇叭的聲響,在“水鬼蕩”的上空回蕩。
起初,河灘上的人們大多不為所動。幾個埋頭揮舞著工具的人,連頭都沒有抬一下,繼續忙碌著手中的活計,似乎對岸的喧囂與他們毫無關係;另有一些人隻是漫不經心地扭頭瞟了一眼,眼神裡滿是疑惑與不解,似乎在納悶這些人為何如此大驚小怪。
然而,隨著對岸呼喊的人群越來越多,聲勢變得愈發浩大。終於,有人察覺到了異樣,緩緩回過頭,一臉茫然地望向清江河下遊的方向。
就在下遊的河中心,一道白浪如離弦之箭,從遠處飛速射來,起初隻是一個小小的白點,可眨眼間,便迅速變大、逼近。所到之處,河水被迎頭劈開,好似一把利刃劃開了平整的綢緞,洶湧的水花立時逼向兩岸。
河灘上,原本的漠視逐漸被不安所取代,大家怔怔地望著越來越近的浪花,似乎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終於有人猛地一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臉上的血色瞬間全無,驚呼出聲道:我的天哪!“水鬼”,這裡有“水鬼”!大家快跑啊!
聲音未落,他便扔下手裡的鏟子,手腳並用,慌張地朝著河岸上爬去。
他這一個動作如同點燃了火藥桶,恐慌瞬間引爆了整個人群。人們紛紛扔下手中的工具,腳步慌亂地你擠我、我推你,盲目地四處張望著,根本不知道該往何處躲避。
有人離河岸較近,拔腿就跑;有人呆立原地,眼神中滿是恐懼與茫然;有人急切呼喊同伴,聲音裡帶著顫抖;更有人在慌張中腳步一滑,“撲通”一聲落入了水中,拚命地撲騰著卻半天爬不起來,濺起的水花混著驚叫,將整個河灘攪得如同一鍋沸騰的粥,瞬間變得混亂不堪。
儘管如此,仍然有膽大的人,似乎絲毫不為所動,一個男人手上握著小鐵鏟,站在水邊,歪著腦袋眯著眼睛,饒有興致地望著迎麵而來的浪頭,似乎想瞅清楚來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一個女人上前拉了拉他,試圖把他拉走,他還不耐煩地掙脫了對方的手。
浪頭轉瞬即至,可就在剛剛抵達“水鬼蕩”出入口的位置時,原本排山倒海的浪頭戛然而止,隻剩下兩道詭異的波紋如同巨獸伸出的透明長爪,一道劃向“水鬼蕩”裡,一道悄無聲息地劃向對岸的岸邊。
“大鰋”,肯定是“大鰋”!雖然河水有些渾濁,根本看不清它到底藏在哪兒,但是這個神出鬼沒的動靜隻有“大鰋”才搞得出來。
不知道它又在搞什麼鬼?!我雙眼死死地望著水麵,心臟緊張地“砰砰”直跳,暗自猜測著:它不會又要吃人吧?!
“哎喲——!”我的心念剛動,就看到站在淺灘處看熱鬨的那個男人突然發出一聲悶哼,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攥住了腳踝,整個人踉蹌著向前栽去,還沒等他站穩腳步,“撲通”一聲,整個人就摔進了身前的水裡,在水麵上炸開了一小團水花,兩隻手在水麵上撲騰了一陣,手中的小鏟子也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完了!這個家夥完了!看到他落水的情形,我的心頭一黯,頓時想起了小亮,當初小亮就是這麼被拽下水的。
離得太遠了,到處又都是人,我現在就是想救他,恐怕也來不及了。現在隻能靠他自己了!我迅速將雙手合攏成喇叭狀扣在嘴前,身子前傾,脖頸繃得筆直,竭儘全力朝著河裡嘶吼道:趕緊爬上岸去——!千萬不要被它給拖下水了——!
那個男人似乎摔得有點發懵,也不知道聽沒聽到我的呼喊聲,掙紮了一陣,就從水中站了起來。他低頭看了看一身濕澇澇的衣服,甩了甩手上的水,似乎就打算從齊小腿深的水裡走回岸邊。可是剛一抬腿,又被水裡的東西猛地往後拽了一下,整個人筆挺挺地向前倒去。
“嗵——!”再次撲倒在水中的男人終於反應了過來,他嘴裡嗆著水,瘋狂揮舞著手臂,試圖甩脫束縛,可無論他如何掙紮,濺起的水花混著泥漿糊在了臉上,脖頸處青筋暴起,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仍然不斷將他往下拽著,緩緩拖向了河心。
救命——!救命啊——!那個男人望著岸上,眼神裡滿是恐懼與求助,揮動著雙手,呼救聲撕破了死寂的河麵,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不過幾個呼吸間,他的身影就徹底消失在渾濁的河水中,水麵隻留下一圈圈擴散的漣漪。
我操!我的心裡一緊張,身子不由往前一撲,隨即就被身旁的袁姓老人一把給死死抓住了。
沒用的。袁姓老人對著我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來不及了!這麼冷的天,他在水下堅持不了幾分鐘的,更何況底下還有那麼一個大家夥。
整個河灘瞬間凝固,上百道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那片吞噬掉那個男人的水麵,一時間,似乎連呼吸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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