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二姨父如同抽走了靈魂般、佝僂而落寞的背影,我說不出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心情。原本以為把我挖出來的金子全都交給了他,他會就此收手。可是,我也太小看了人對於金子的執念。
我對著巧兒勉強笑了一下,輕聲說道:我先回家了。
巧兒懂事地點了點頭。
我沒有跟二姨她們打招呼,就徑直回了家。
回到家,我一屁股坐在飯桌旁,心頭像壓了塊沉甸甸的石頭,悶得發慌。“狗蛋”似乎嗅到了我身上的氣息,悄無聲息地蹭過來,圍在我腿邊轉了兩圈,濕漉漉的鼻子碰了碰我的褲腳,仰著頭,烏溜溜的眼睛望著我,舌頭一吐一吐地哈著氣。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老爸和何哥一前一後進了屋。何哥臉上寫滿了濃重的倦意,眼皮都快耷拉到下巴了。我那點被鬱悶壓下去的好奇心,被他這副模樣又給勾了上來。
哥。等何哥剛坐下來,我就忍不住開口問道: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到我的問題,老爸的興趣也來了,跟著坐了過來,同樣興致勃勃地看向了何哥。
何哥重重地揉了揉太陽穴,目光掃過我和同樣投來詢問眼神的老爸,聲音沙啞地說道:又是一個無頭案。
無頭案?!老爸一愣,好奇地問道:怎麼就成無頭案了?!找不到線索嗎?!
“呼——”,何哥長長籲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傷者叫塗小虎。
塗小虎?!聽到這名字,就像根針猛地刺了我一下,我驚愕地望著何哥,緊張地追問道:小虎?!
何哥的眼神變得有點古怪,他定定地看著我點了點頭,說道:對,就是王思遠手底下那個塗小虎。
“啊?!”我的心猛地往下一墜,失聲問道:他,他怎麼樣了?!王思遠呢?!王思遠怎麼樣?!
塗小虎的命保住了。何哥似乎有些麻木,淡淡地說道:他挨了一槍,沒打中要害,人現在在醫院。王思遠也沒事,他守在沙場沒有出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急切地追問道。
何哥端起桌上涼透的茶水灌了一口,這才緩緩說道:昨天晚上,有人摸黑闖進了5號河段那片沙場。被塗小虎帶著人攆了出來。一路追到了望江路才把人堵住。兩邊動了手,結果對方突然就掏了把槍出來!
何哥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敲了敲,說道:應該是自製的土槍。連開了三槍!混亂中,塗小虎那小子愣是撲上去擋了一槍,把他後麵的人給推開了。
我操!小虎主動上去擋槍?!我聽得是心驚肉跳,後背上冒起一股寒氣,6號河段那血腥恐怖的一幕再次浮現在腦海裡,心裡暗暗想道:怎麼都是昨天晚上?!
何哥頓了頓,眉頭緊鎖,繼續說道:這一擋,加上槍一響,人全亂了,那幾個家夥趁亂就溜了。
塗小虎他們到現在都還是懵的,連對方長什麼樣、哪條道上的都說不清楚。
等我們接到報警趕過去,因為下雨,地上的痕跡破壞的很嚴重,查了一圈,也沒找到半點有用的線索。真他媽邪門!
何哥帶回來的消息震得我腦子嗡嗡作響,現在算起來,4號河段出事了,5號河段出事了,6號河段出事了,其他河段呢?!會不會也出事了?!
吃過晚飯,老爸老媽和大姐他們去了二姨家。
我就坐在飯桌旁看著巧兒做著作業發著呆,心裡翻來覆去地想著是不是該去看看小虎。原本打算也給王思遠透個信息,省廳可能會對清江河采金采取行動,可是隻來得及把二姨父接回來,5號河段就出事了,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汪汪汪!”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溫順臥在振堂叔腳邊的“狗蛋”,猛地支棱起前半身,頸毛微炸,朝著黑黢黢的小賣部方向狂吠了幾聲。
吠聲在安靜的飯廳裡顯得格外突兀。它似乎有些不安,焦躁地在飯桌下轉了兩圈,爪子在地板上劃出輕微的刮擦聲,最終停在飯桌前,豎起尖尖的耳朵,凝神屏息般望向小賣部的方向。
片刻後,它才緩緩伏下身子,但耳朵依舊警覺地豎立著,似乎是在注意著什麼動靜。
振堂叔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對“狗蛋”的騷動充耳不聞。
一旁寫作業的巧兒停下筆,伸手輕輕揉了揉狗蛋毛茸茸的頭頂,說道:“狗蛋”乖,彆鬨。
安撫了兩下,便又埋頭於書本。
我目光掠過躁動的狗蛋,隻當它是聽見了野貓或風聲,並沒有在意。
然而,這份安靜並未持續多久。
大概過了幾分鐘,“唰”地一下,“狗蛋”再次站起,這次它沒叫,隻是警惕地轉動頭顱,鼻翼翕動,迅速掃視著四周。
突然,它衝到我腳邊,竟然張嘴小心翼翼地銜住了我的褲腳,用力地向下扯動了兩下,喉嚨裡發出低沉而急促的“嗷嗚嗷嗚”聲。
你乾什麼?!我下意識地伸手想摸摸它的頭。
“汪汪!”它短促地回應兩聲,鬆開我的褲腳,轉身就朝著通往小賣部的門簾跑去。跑到門簾處停下,回頭又衝我響亮地叫了兩聲,尾巴繃得筆直,似乎在等我。
咦?!它怎麼了?!我被它這反常的樣子所吸引,嘀咕著起身跟了過去。掀起門簾,“哢噠”一聲,拉亮了小賣部昏黃的白熾燈。
狗蛋已等在門口,哈赤哈赤地吐著舌頭,焦躁地用前爪扒拉了幾下地麵,又對著緊閉的店門吠叫起來。
“嗯?!”我心裡咯噔一下,一絲疑慮爬上心頭,暗暗想道:這麼晚了,門外能有什麼?!賊?!還是——?!
我放輕腳步走到門邊,屏住呼吸,將眼睛湊近木門那道狹小的縫隙。外麵夜色濃重如墨,借著微弱的星光,隻看見空蕩蕩的街道輪廓,寂靜無聲,並無半個人影。
行了行了。我鬆了口氣,語氣帶點無奈,對著它說道:現在天黑透了,外麵什麼也沒有。乖,明天天亮了再帶你出去溜達!
說著,我轉身就要往回走。
“嗷嗚——”,“狗蛋”發出一聲低鳴,竟把濕漉漉的鼻子死死抵在門縫上,不停地用嘴拱著、摩擦著那粗糙的木門板,發出“噗噗”的輕響。
我蹲下身,一把將不安分的“狗蛋”摟進懷裡,對著它說道:你到底怎麼了?!不是說了明天嗎?!噓——,聽話!
“窸窣,窸窣!”就在我準備強行抱起它離開的時候,一陣極其細微的啃噬聲,透過厚重的門板,鑽入了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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