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
當黃尚誌借著昏黃的燭光，看清扔到麵前的那團“東西”時，他先是微微一怔，跟著瞳孔驟然收縮，隨即像是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
他喉嚨裡發出不成調的驚駭聲，兩條被捆住的腿不停地在地麵上瘋狂亂蹬，拚命向後蹭著，試圖離麵前那團東西越遠越好。
而我，在看清楚那團黑影的瞬間，隻覺得渾身的血液“轟”的一下全部衝上了頭頂，目眥欲裂！一股難以形容的悲憤讓我反而生出了一股力氣，我掙紮著，不顧一切地在地麵上滾了一圈，拚命滾到了那團東西的跟前。
那不是一樣“東西”，那是一個人！
儘管在燭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那熟悉的感覺，讓我可以篤定——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毛紅軍！
他雙目緊閉，臉上沒有絲毫血色，嘴巴跟我們一樣，被破布塞得滿滿的。人不但沒有一絲反應，甚至連胸膛都感受不到一絲起伏，如同……如同已經沒有了呼吸。
他身上的衣服，依舊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時，身上所穿的那一套——如同幾塊破布包裹著，根本遮擋不住枯瘦的身體。他瘦得隻剩下皮包骨頭，嶙峋的骨骼在單薄的衣服下清晰可見，全身都散發著一股難聞的異味。
最為關鍵的還不止是渾身散發著異味那麼簡單。
從他一被拖進屋裡開始，就有一股濃重、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彌漫在了空氣中。
借著搖曳的燭光，仔細望去，他的右腿大腿根部緊緊紮著一根粗繩，但是齊膝蓋以下，那條小腿已然慘不忍睹，血肉模糊。
能大概地看到，小腿肚子上，赫然沒有一塊完好的肌膚！暗紅色的血肉裸露在外，邊緣參差不齊，像是被人用什麼工具硬生生割掉的！
他右小腿上的肉呢？！肉哪裡去了？！一股刺骨的寒氣順著脊椎直衝頭頂，我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我怔怔看了片刻，猛地抬起頭，雙目赤紅地瞪著杜海天，眼角幾乎都要裂開了！
“嗚嗚！”，我被堵住的嘴裡發出野獸般絕望的怒吼，卻連一個清晰完整的字音都吐不出來，所有的質問和詛咒都被堵在了喉嚨深處，化作了無聲的悲鳴。
我心頭猛地一抽搐，眼淚順著眼角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忽然想起了金毛小東叼來的那塊帶著血漬的生肉，還有垃圾堆上那些野狗瘋狂撕扯著的那沾著暗紅血水的破塑料口袋，胃裡是一陣劇烈的痙攣。
“嘔——！咳咳咳！”
我猛地乾嘔起來，灼熱的胃酸混合著膽汁猛烈上湧。由於嘴巴被死死堵住了，這股酸腐的液體無處可去，猛地從鼻腔裡噴濺而出，嗆得我眼前發黑，幾乎窒息，火辣辣的感覺讓我生不如死。
“嗬嗬嗬。”
杜海天終於興奮地笑了起來，他對我的痛苦反應感到十分滿意，歪著腦袋看著我問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找他？！現在見到了，心裡是不是很高興？！有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說實話，當時一看到他身上的那把飛刀，我就猜到是你給他的！
他語速不快，卻字字帶著無比殘忍的玩味。
“我操你媽！”
這一連串的問題像毒針一樣紮進我的心裡，連肺都要氣炸了。我拚命掙紮，想站起來用頭撞向太師椅。可雙腿被死死綁著，剛踉蹌著向前蹦了兩步，就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唉——”，杜海天似乎十分遺憾，半仰在太師椅上，拖長了聲調說道：這可怪不得我啊。誰讓他……老是輸呢？！
輸？！我躺在地上蜷縮著身體，強忍住胃裡的翻江倒海，雙眼死死盯在他的身上，腦子裡瘋狂地運轉著：他什麼意思？！毛紅軍什麼輸給他了？！
我之前跟他說好了。杜海天換上了一副懶洋洋的腔調，仿佛是和彆人聊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緩聲說道：我問他一個問題，他回答一個。答上來了，就有飯吃；答不出來嘛……我就割他一塊肉。
沒想到啊沒想到，他的運氣實在是太背了，居然一個問題都答不上來！甚至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答不上來！
沒辦法。杜海天的肩膀聳了聳，一臉無奈的樣子，繼續說道：我一共問了他十四個問題，他一個都沒答上來。我隻好餓了他五天，順便在他的小腿上……割了他十四塊肉。
十四塊！我的心臟就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一捏，驟然一緊，呼吸都幾乎停滯了，眼淚無聲地湧了出來。
此刻，我隻想撲上去將他生吞活剝了，可是，我卻連站都站不起來，更彆說其他的。
我當初為什麼不阻止他去6號河段？！我心中不停地埋怨著自己，一邊蠕動著身體，向毛紅軍的身體靠去。
“嗬嗬嗬，”杜海天再次直起身，望著我的眼睛裡閃爍著野獸般的凶光，跟著說道：要不是這屋裡不能生火，害怕暴露，我真的想嘗嘗他的肉烤起來是個什麼味道。結果最後，把肉都放壞了，我隻好讓他們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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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實在是太可惜了！
扔……扔了！我腦海中閃過金毛小東嘴裡的那塊帶著血漬的生肉，雙眼死死盯著前方一動不動的毛紅軍，心理的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潰。
“咚咚咚”，我不停地把自己的腦袋撞向地麵，喉嚨裡嗚咽著，感覺整個人幾乎要被這無儘的黑暗所吞噬。
嗚嗚嗚——！人呢？！長樂道人你現在在哪兒？！趕快出來幫我殺了這個混蛋！你要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隻要能夠殺了他！殺了杜海天！我在心中瘋狂地嘶吼著，血氣上湧，腦袋脹痛欲裂，一片混沌，絕望得不知如何是好。
“咳！”看到我的樣子，杜海天又輕咳了一聲，語氣裡帶著一絲愜意，說道：好了，還是說正事吧。
他朝蜷縮在一旁的黃尚誌努了努嘴，對著那個壯漢冷冷地說道：把繩子給他解開。
那個壯漢點了點頭，利落地抽出一把短刀，走上前“噌噌”兩下就割斷了黃尚誌手腳上的繩索，但沒有動他嘴上綁著的布條。
黃尚誌一下就癱坐在了地上，驚恐萬分地揉著手腕上深紅的勒痕，不知所措地望向杜海天。
杜海天又擺了擺頭，說道：拿把刀給他。
那個壯漢毫不猶豫，又從懷裡掏出一把短刀，“啪”地一聲扔到了黃尚誌的麵前。
黃尚誌的身體一僵，目光恐懼地望了一眼地上反射著寒光的短刀，然後顫抖著抬起了頭。
杜海天在太師椅上坐正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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