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毛紅軍!他醒了!
毛哥!聽到毛紅軍忽然開口說話了,我頓時激動地俯下身子,湊到床前,望向了他。
毛紅軍的眼睛已經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雖然無神,卻有著亮光,額頭上沁著一層細密的汗珠。他掙紮著,對我露出了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輕聲說道:兄弟……我毛紅軍……回來了……。
“嗯嗯嗯!”我努力地控製著自己即將淚崩的情緒,喉嚨哽咽著,用力地點著頭,嘴裡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屋內的幾名醫護人員見狀,把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張院長,似乎等待著他做最終的決定。
李肆瞳。張院長沉吟片刻,眉頭依舊緊皺,但語氣卻緩和了很多。他看向我,問道:你老實告訴我,這是什麼藥?!從哪兒來的?!
這叫“凝肌散”。我略微思忖了一下,沒有提及這藥是巧兒製做的,回答道:這藥……是道一宮的。
道一宮?!張院長似乎愣了一下,接著,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輕聲追問道:那這藥……和周老有什麼關係?!
周老?!他居然也知道“遊醫”周遊?!我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會問起這個,但此刻也來不及細想,便如實地回答道:這藥,就是用的周老的方子!
張院長的眼神微微一動,眼底閃過一絲恍然的神色。他趕緊再次把藥包湊到鼻子下麵,又仔細地聞了聞,仿佛在辨彆著什麼。
片刻過後,他望向病床上的毛紅軍,十分嚴肅地說道:毛紅軍同誌,作為一名醫生,我必須再次和你確認一下。這藥,不是從我們醫院藥房出來的正規藥品,其成分、療效和潛在的風險都未經過我院驗證。你如果堅持要使用,就需要自行承擔使用後可能產生的一切責任和後果。你現在是否清楚我說的什麼?!是否自願使用並承擔相應後果?!
我……自願承擔……相應後果……。毛紅軍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用儘力氣,清晰地回答道。
緊跟著,他就緊緊地閉上了雙眼,似乎剛才說出的這幾個字,已經將他全身殘存的氣力都耗儘了。
張院長深深地看了毛紅軍一眼,然後轉向身旁的醫護人員,沉聲吩咐道:把病人自願使用院外藥物的情況,詳細記錄在病曆上。用藥過程、用藥後的反應,都要嚴格監控,詳細記錄!
是,張院長。旁邊的醫生立刻點了點頭。
說著話,張院長把手裡的藥包,遞還給了站在一旁的錢進。
錢進拿到失而複得的藥包,一時間反而變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他扭頭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絲不確定,問道:李肆瞳,現在……怎麼弄?!
怎麼弄?!我瞥了一眼毛紅軍那傷痕累累、觸目驚心的小腿,心一橫,牙一咬,抓過錢進手裡的藥包,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我強忍著內心的強烈不適,雙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把紙包裡的白色藥粉,儘可能均勻地,薄薄地,撒在了毛紅軍小腿的創麵上。
第一包藥粉很快就被那不斷滲出的血水吸附、稀釋,慢慢地,在傷口表麵形成了一層薄薄的血膜。
當我打開第二包藥粉,繼續朝著傷口撒上去的時候,眾人都圍在病床周圍,屏住呼吸,鴉雀無聲,緊張地觀察著毛紅軍的反應。
除了表麵那層血膜變得有些乾涸之外,似乎那肌肉組織不斷滲水的情況,也肉眼可見地減緩了!
好不容易完成了上藥的任務,我後背的衣衫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了,人仿佛虛脫了一般,半靠在床沿,大口地喘著粗氣。
張院長站在一旁,驚訝地看著毛紅軍小腿上的變化,他俯下身,仔細查看了一下,語氣裡帶著一絲驚疑,出聲問道:毛同誌,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身體有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
涼……。毛紅軍緊閉著雙眼,嘴唇翕動,僅僅吐出來一個字。下一刻,他的鼻腔裡就傳出來一陣均勻而深沉的鼾聲。
他……他竟然又睡著了!
不過這一次,他一直緊鎖的眉頭,似乎舒展了很多,枯瘦的臉上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淡然與平靜,睡著了。
毛紅軍睡著了!陳浩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扭頭看向了我。
隻可惜,這藥隻有這兩包了。我心裡帶著一絲遺憾,暗暗想著:回去一定要再催催巧兒,儘快想辦法再做點出來。
看到毛紅軍忽然打起了鼾,幾個醫護人員卻顯得異常緊張,他們上前檢查了一下他的瞳孔、脈搏、心跳和血壓,確定沒有什麼事,這才驚訝地望向了張院長。
把腿包紮起來吧。張院長深吸了一口氣,招呼道:安排好值班人員,重點觀察,每小時記錄一次傷口情況、體溫和生命體征,有什麼異常,及時向我彙報!
知道了,張院長!幾個醫生護士連忙應道,跟著開始專業地為毛紅軍重新包紮小腿。
整個包紮過程,居然都沒有打擾到沉睡中的毛紅軍,他的呼吸依然十分平穩,仿佛根本沒有感受到外界的一切操作。
錢局長。張院長轉向錢進,語氣恢複了平時的沉穩,說道:把這裡交給醫生吧!我們不要打擾到他休息了。你們可以先回去,有什麼特殊的情況,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的!
錢進、陳浩和我彼此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們齊齊地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病床上安睡的毛紅軍,然後默契地退出了病房,把空間留給了張院長他們。
錢進從病房出來以後,仿佛換了一個人,一掃之前的頹喪與焦慮,人顯得很興奮,甚至可以說有些容光煥發。他似乎十分篤定,那“凝肌散”一定會起到神奇的作用,保住毛紅軍的腿。
陳浩心中雖然仍存有疑慮,但親眼看到毛紅軍蘇醒、清晰地表達意願,並且上藥後安然入睡,臉上也總算有了一點寬慰。
我們走出住院部大樓,來到了錢進的汽車前。
錢進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古怪的神情,正準備對著我說什麼,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
我們三人不由同時扭頭望去,隻見一輛警車,緩緩地朝著我們的方向,開了過來。
車輛剛一停穩,就從副駕駛上跳下來一個麵色陰沉的警察。他冷冷地看了我們一眼,這才走到後排的位置,伸手拉開了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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