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去點盞油燈來。”她一如以往的下著命令,不疾不徐。
阿彌不問原由的聽命行事,好似不曾分開兩年過。“是的,小姐。”
大白天燃起一盞油燈顯得突兀,但無人質問她的用意,因為她是月刹。
“家中有山茱萸、五味子、毛地黃、半枝蓮和些升麻嗎?如果有蟠龍草更好。”
“我去找找看,武館轉角有間葯鋪。”館內是有些跌打傷葯,但不是很齊。
“多買一些,順便買些山石榴,那兩個家夥需要消熱瀉火。”她看了眼打鬥的兩人。還打得蠻起勁,待會再下點巴豆給他們嘗嘗。
“是。”
產後的阿彌身手依然利落,和她默契十足,一聽完吩咐就飛快的離去,無視丈夫正想代她一行的手勢。
“阿彌對你還真忠心。”有點不是味道的仇恨漠然說道。
“我人緣比你好嘛!誰願整天對著一張棺材板?”鄭可男笑笑地抽出銀針一拭。
他苦笑地搖頭。“我以為你死了。”當初那一劍刺得深,凡人不可能存活。
“死過一回,閻王不敢收,叫我還魂為害人間。”她說得簡單、乾脆。
“她還能救嗎?”他指指床上的人兒。
“可以,不過,麻煩些。”其實地的意思是她要救不活,多得是人找她算帳,所以麻煩。
“義母很想念你。”仇恨簡單扼要的說道。
“你呢!想不想我?”她用好笑的表情斜睨他。
既然被稱為女諸葛,有多少事能逃過她的眼底?重點隻在於點不點破而已。局促的仇恨麵上一繃。“我娶妻了。”
“阿彌是個好女人,你很幸運。”她最放心不下的兩人結成連理,是謂可喜。
一個舉目無親,一個是孤兒,互相扶持共度一生,有個溫暖的避風港一向是他們所期盼的。
讓她驚訝的是兩人願意侍奉她一心反清的母親,並視為親娘的容忍一切的挑剔,無怨無悔的孝順無二話。
或許多多少少是看在她的麵子上吧。
“我知道。”阿彌是少見的好妻子。
“好好珍惜她,不然會招來幸運之神的怨恨。”鄭可男像是下咒似地說道。
仇恨會意的一笑。“你那張嘴還是愛奚落人。”
“你和阿彌都是少數幾位我願過命的人,我希望你們幸福”鄭可男真心的朝他一笑。
“可是你卻隱瞞了未死之事。”關於這點,他有些微言。
“抱歉,你該知道我的難處。”揚眉一吐氣,她的無奈鮮人明了。
母親對反清的意念太強烈,隻要她不死就學不會放棄的必要。
“嗯!這一、兩年義母常慫恿我加入南方義軍或重整日月神教,我的拒絕引起她諸多不滿,直到阿彌懷了孕才較少提起。”
“母親就是放不下國仇家恨,所以我才一直不敢現身告知我仍在人世的消息。”忠孝難兩全,她注定不孝。
她不是忠於滿清皇帝,而是忠於無數受苦受難的大漢子民。
仇恨一悟地收斂兩眉。“難怪!我平常會隱約見著你的身影,原以為是錯覺,是你在窺探對吧!”
“嗬嗬嗬…仇哥哥,你的反應還挺遲頓的,有好幾回我差點被阿彌發現呢!”男女細膩處的分野便在於此。
她有時靠得太近,還讓阿彌似有所感地連叫數聲小姐,急忙的由武館奔出,拋下一堆目瞪口呆,不知女師父出了什麼事的弟子。
幸好阿彌的武功不如己,才讓她每回都能及時避過。
其實她不是心硬如石,而是以大局為重,在取舍間必須明確,她不能再拖著阿彌東奔西跑了,女人的青春有限,擁有個歸宿才是正途。
“阿彌跟我提過,我當她是思念過度產生的自欺。”可見他錯了。
“冷傲告訴過你們她是誰嗎?”鄭可男扶起端敏的身子盤腳互對。
“沒有。”
想也知道,他想私藏。“端敏…滿清的格格,禦封和孝公主。”
“她是個…格格?”仇恨驚訝不已,真看不出她有旗人血統,隻覺她像是南方大戶的千金小姐。
“而且是玄燁最寵愛的麼女。”她忽地運氣,擊掌,一送…
鄭可男緩緩地將真氣導入端敏體內,順著八八六十四個大穴把毒性逼到湧泉穴封住,再以內力增強她氣虛的體質好接受更狂烈的療法。
唐門的毒不能等閒視之。
過了大約三刻鐘,阿彌已買回她所需的葯材,而打累的冷傲和煒烈各坐一角互不理睬,但視線同落在自己想望的女子身上。
“鄭可男,你行不行?”
她收口真氣一籲。“不行就先葬了你,小冷冷。”
“你…”他有口不能言,有求於人便得矮一截。
☆☆☆
山茱萸、五味子、毛地黃、半枝蓮、升麻和蟠龍草,鄭可男加入適當的份量一一搗碎成粉,加入清水揉起一粒粒內服用的小丸。
她又調同樣的配方和了一小碗,倒入一些無常斷腸草和艾粉研磨,加少許還魂水融其葯性,以浸銀針。
油燈燒得正旺,將銀針烙得泛紅,發出一陣陣金絲草的葯味,它有散血、解毒之功能,在驅毒之前少不了它幫引。
阿彌解下端敏的衣物,她渾身宛如初生嬰兒,背上那一道傷口以冰王晶冷敷著,收口處十分見效地愈合成紅肉,漸轉粉紅。
第一針落下,銀端微泛黑色,半沒於穴。
第二針落下,皮膚表層輕輕浮烏,針沒入三分之二。
第三針落下,黑血由全沒的銀尾沁出,形成黑色血珠。
第四針…
第五針…
密密麻麻插了一百零八根銀針,針尾浸泡含有毒性的葯水滲入,淡淡的白煙似在燃燒,讓端敏感到痛楚的出聲。
“撐著點,端敏,你是滿清的格格要有誌氣,牙一咬就沒事,相信男姐姐。”
一句“相信男姐姐”激起她不服輸的求生意識,緊咬著下唇和體內的毒搏鬥,全身布滿薄薄汗光。
即使端敏忍住不叫喊,可是一的毒性在衝破穴道時的痛楚,實在叫人難以忍受…
終於,一陣陣哭喊聲由端敏的喉嚨發出,淒厲而嘶啞,似受了無數的折磨。
“阿彌,子時過了嗎?”
她看了一下天色。“小姐,是子醜交接時辰。”
“好,你把桌上的小葯丸喂給她吞服,再以內力催化葯性。”她將銀針一一拔起。
阿彌倍感辛苦地喂著葯,正當她運氣催化葯性時,鄭可男配合著端敏的氣息行經脈絡再一一下針,想內外夾攻的逼出毒性。
蝕骨追魂是一種陰毒,而端敏是陰寒之體,為了怕她承受不住陰氣蝕身,鄭可男特選在子夜一過的交醜時分,以寒攻寒佐以真氣導行,不致冷熱互咬,使她反受其苦。
又過了一個時辰,到了寅時。
“叫人把熱水抬進來,注滿八分。”
“是。”
兩位女弟子抬了浴桶入內,事先已照指示在底下鋪滿還陽草和香麻葉,隨後注入一桶熱水。
一股自然的清香溢滿室內,滾燙的熱水冒著氣,鄭可男低身測聞香味的濃度後,取出一小瓶香精滴了三滴再攪和一番。
由於毒性本身有股異味!若是加上內服外敷的葯,對人會有害處,所以她以香療作為最後一個步驟。
“阿彌,把她扶入桶內浸泡,水深不可過肩。”她用掌氣一凝,即將銀針吸取入袋。
兩人忙了一整夜,五更的雞鳴聲正催促著,在不斷加溫驅寒下,原本清澈的水轉為汙濁,還陽草及香麻葉已枯黑萎縮,完全失去味道。
“總算擺平你了,真累。”鄭可男拭拭汗,囑咐阿彌將她擦乾放在床上。
“小姐,這樣就成了嗎?”小姐真是不簡單,簡直神乎其技。
她疲憊的一笑。“差不多了,再來是後續的調養問題。”
體內毒性儘清的端敏麵上有著解脫後的微笑,累極地沉沉睡去。
“端敏,你是個命好的公主。”她笑了笑,為其拉上錦被一蓋。
收拾好銀針,鄭可男重重地舒了一口氣,把疲色抹去,走出房間。
“端敏怎麼樣?”
她沒多想冷傲異常的急切反應,沒好氣地輕睨一眼。“你沒看我累得快虛脫了嗎?”
煒烈心疼地攙扶愛妻的身子,沒她在身邊可真睡不好覺。
而仇恨同樣趨上前,不過他手環的是自己的妻子阿彌,對她的關懷表露無遺,不像冷傲著急的想進房查看又礙於鄭可男不許的神色而卻步。
“女諸葛死不了,一劍穿心都活得像九命性貓。”冷傲微惱地說道。
可他無心的一句話卻得罪了人。
“冷冷,你好沒良心哦!”她故作哀怨地伸出食指,冷不防的在他身上一點。
“鄭可男,卑鄙小人,解開我的穴道。”冷傲氣憤地大叫。
她無謂地打了個嗬欠偎在丈夫懷中。“安靜點,你好吵。”
“你…”
“彆你呀我的,眠月武館正好缺個人形練樁,你就杵著吧!”竟敢說她是九命怪貓?
“娘子,我們回房吧!”煒烈擁著她一吻,寵溺地縱容她一切玩興。
“嗯!我累了,抱我。”鄭可男撒嬌地勾著他預項。
“是,我的好娘子。”他打橫地抱起她,卿卿我我地走向客房。
忍俊不住的仇恨視若無睹的走過冷傲麵前,佯裝耳聾的牽著阿彌的手回房。他是自作自受,月刹可不是善良百姓。
“仇恨、鄭可男,你們兩個大混蛋,快幫我解穴呀!不許走,回來…”
不管他如何叫囂,就是沒人願意理他,結果,他一站就站到隔日午時,經由清醒的端敏求情才解了禁。(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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