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丫鬟!
人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qb五、蘇州是個地靈人傑的人間仙境,熏風拂來溫暖醉人,野花燦笑奪人光彩。山色美、水色美,連片落花都美得教人想掉淚,但是最美的,莫過於娉婷嫋嫋的蘇州美女。
放眼一望,江上有一輕舟,舟上數名姿色如牡丹的薄紗女子,正端起薄酒敬著身邊的公子哥兒,原來是合歡樓的歌妓們,陪著自謂風流雅士的紈絝子弟遊河狎玩。
隨著眼波流轉,隻見河堤旁有一幅美麗的畫麵。
一個絕美翩然的粉色身影,窈窕有致地輕踩蓮步,如花的淺笑引人駐足,目光也隨著她的擺動輕移,而忘卻手中的事務。
「哎呀!」那女子一聲令人心疼。
街上行人都忍不住想過去一扶跌坐在地上那如芙蓉花般的女子,但是她身邊的丫頭翠花,仿佛思空見慣地緩緩走到她麵前,輕巧地扶起她。
「小姐,這是你今天第…三次跌倒了。」翠花曲勾著手指算著。
她無奈地想,反正小姐天生和平地犯衝,一天不跌個兩、三回倒是反常,而今天已是第三回,應該不會再跌了,因為事不過三…這是某人的名言。
段天喜微紅著臉嬌斥,「死翠花,你一定要算得這麼清楚嗎?少算一次不成呀!」她嘔著想,人家又不是故意要跌倒。
少算一次就不跌了嗎?「是!小姐所言甚是,下次翠花從一算起。」翠花心底可是猛歎氣。
「你…你是存心嘔我是不是?」段天喜一隻蓮花纖指無力地指著她。「好歹我是小姐耶!」
「是是是…你是小姐,我是丫鬟。」翠花心中叨念著,家裡那個「丫鬟」更像小姐。
段天喜漲紅著臉說「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在嘲笑我?」沒辦法,她就是被「丫鬟」欺壓甚久。
翠花無奈地朝天一瞪。「我怎敢嘲笑小姐,小姐可是蘇州第一美女耶!」她可沒向天借膽敢嘲笑蘇州第一美女,不然鐵會遭亂棒打死,而且是出自男人之手。
翠花轉而再想,可惜人沒有十全十美的,外貌美得如天仙下凡的小姐,卻是個空有美貌的草包,不,應該說是下凡投胎時,忘了帶六神出世,所以總是少根筋。
在她眼中世間無惡人,每個人都是大好人、大善人,連咬她一口的野狗都是純善的,因為它餓了嘛!聽到這種爛理由的人,都恨不得找根最近的柱子,一頭撞昏算了。
「真的呀?」段天喜登時笑上眉梢,沒心機地馬上忘掉翠花的暗諷。
「當然是真的,全蘇州城有哪人不知疊影山莊的大小姐容貌出眾,家中門檻差點被登門求親的蜜蜂蒼蠅給踩扁了。」翠花想到去年才換的新門檻,今年大概又得重修了。
她又想,男人哪,全是一群隻重皮相的蠢蟲,一窩蜂地全湧向疊影山莊的大門口,要不是莊裡有個聰穎過人、潑辣厲害的大牌丫鬟把關,隻怕單「蠢」的小姐早被騙,而且搞不好連家產都雙手奉上,順便替「狼」人找小妾。
段天喜俏臉一喜,眼都笑眯了,「那倒是真心話。」
是哦。翠花忍住不拆她的台。「小姐,你不是說想買些胭脂水粉,咱們就過去那頭瞧瞧,看有些什麼好貨色。」
「對哦、對哦!咱們是出莊來買花粉胭脂的。」段天喜差點就忘了。
這對小姐和丫鬟就這麼走走停停,這邊瞧瞧那邊看看,一路上行來,引來不少驚豔目光,隻是沒人敢上前搭訕,因為大家都知道一件事,段家小姐身後必有高手隱身保護。
翠花看著四周不敢輕舉妄動的男人,得意地想,這也是她們家大牌丫鬟的功勞,免得小姐被人吃了豆腐還不自知,還笑著要對方多吃兩口。
段天喜興奮地說,「咦,桐樹下怎麼圍了一群人?翠花,咱們過去瞄一眼吧!」一定是賣藝的江湖兒女,她最愛看了。
「不好吧,小姐。」翠花不確定地輕扯著她的衣袖,就怕她買了一堆無用的狗皮膏葯。
段天喜一心要往前擠,絲毫不理會辛苦「勸留」的翠花。
路人一見段家的善心小姐來到,紛紛讓出一條路予以通行。
※※※
夏朵兒身著黃麻孝服,跪在一具覆蓋草席的「屍體」前,賣力地演出孝女角色,身後的白布條上寫著四個大字…賣身葬父。
她的眼眶雖是紅腫微浮,但眼底可不見半絲淚光,為了等段家小姐上門,她可是煞費了苦心,隻求段家小姐一時善心大起,能丟下一、兩百兩銀子砸昏她的腦袋,所以這會兒她哭得更是驚天動地。
「爹呀!女兒不孝,沒錢安排你老人家的身後事,連口薄棺材的錢都湊不出。爹!你要原諒女兒的不孝呀…」
「好、好可憐哦!」段天喜拎起手絹拭淚,哭得好不傷心。
當下翠花又頭疼了,心想,看來小姐的老毛病又犯了。「小姐,咱們該走了。」
段天喜抽抽噎噎地走上前,「這位姑娘好可憐,咱們怎能見死不救。」賣身葬父耶,多教人感動的孝心。
「可是…」翠花懷疑地想,誰曉得她是真賣假賣。
「你看看她衣服都是補丁,舊得連咱們家的抹布都比她的質料新。」段天喜忍不住覺得那姑娘真是太可憐了!
翻眼無語,翠花連拉帶扯地想把她帶離「災區。」
可是夏朵兒眼睛更利,馬上連滾帶跪地抱著段天喜的小腿肚,哭天喊地叫得好不淒慘。
「好心的小姐,可憐可憐奴家三天沒吃飯,父死無錢葬,施舍薄銀救救急,奴家願為你做牛做馬一輩子,死不足惜呀!求求善心的好小姐。」
夏朵兒一聲聲、一句句敲疼了段天喜的心坎,沒瞧見她正抖動身軀的無聲大笑。
段天喜拭拭眼角說「翠花,反正咱們不缺銀缺金的,就給她點銀子買口棺木,好好安葬老人家。」
「小姐,你忘了咱們出門時,『某人』特彆叮囑不許白花錢嗎?」翠花特彆加重「某人」這兩個字的語氣。
這…段天喜縮了一下脖子,想起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可是我是小姐耶!」
「老爺都不敢招惹『某人』,小姐你又算什麼?」翠花不是要泄她氣,可是事實的確如此。
段天喜想想也對,連爹都害怕的人,她小小的小姐又算老幾。「那就算了。」
她一句算了可嚇得夏朵兒急中生智,直往大柱子上撞去,幸好旁人連忙拉住。
「不要拉我,讓我死了算了,爹爹的屍骨都已發臭腐爛,我一個女孩家哪有能力葬他,不如死了陪爹爹一道赴黃泉。」她雙手假意地撥開眾人好心的手,一心硬往柱子撞,眼尾不時地掃向段天喜,哭聲已經大得可以用驚天地、泣鬼神來形容。
段天喜的軟心腸一發作,不顧翠花的拉扯,馬上掏出懷中的繡花荷包,想將荷包中的銀兩悉數給予可憐的孤女。
「你敢拿嗎?『孝女』!」
恍若大地響起一聲雷,夏朵兒雙手伸直僵在半空中,眼底的那抹得意化成無儘的懊惱,心想就差那麼一步。
「紫…紫袖。」段天喜抖著身子,一副淒苦的西子捧心樣,倒叫身後的幾名過客蹙眉。
這些過客此刻是責難加好奇,到底是誰有此等本事,隻需一開口就嚇得美人兒渾身顫抖。
迎麵走來個嬌小俏麗的紫衫女子,臉上帶著徐徐笑意,容貌和之前女子比起來是遜色多了,隻是她的眉宇之間多了道朝氣,令人忍不住想去嗬護疼惜。
「大小姐,我不是說過財不露白嗎?你在乾什麼?」元紫袖沒有笑意的眼神往她手上一掃。
「嘿!這個嘛…我隻是數數看銀子有沒有少。」一臉訕訕然,段天喜局促地把繡花荷包收回來。
元紫袖一副了然地說「哦!原來如此。」小姐有幾斤幾兩她還會不清楚?
段天喜有些沮喪地想,不知為什麼,她這小姐就是畏懼…不,是丫鬟不怕小姐。「紫袖,你也來買胭脂花粉呀?」
「紫袖隻是個丫鬟,哪有小姐你的福氣,還有閒錢可以救濟野貓、野狗的。」元紫袖氣定神閒地說。
夏朵兒一聽是氣在心底,可又不敢抬頭,心知疊影山莊的元紫袖不是好惹的人物,她精明得連奸商見著了她都徒呼負負,或是抱頭鼠竄。
「我不是救濟野貓、野狗,你看她多…可憐…」段天喜說到末了,一接觸元紫袖似笑非笑的目光,語氣自然的弱了些。
可憐!哪點可憐?元紫袖翻翻白眼說「你要是嫌錢多,不如來救濟、救濟我這個丫鬟吧!我比她更缺錢。」
路過的段天愁和曲少予、由少梅兄妹三人不解地問著身旁小販,「請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販一副睥睨的眼光說「三位一定是外地來的。」
外地!真是應了那句少小離家老大回,笑問客從何處來。段天愁漠然地點頭。
「難怪你們不認識大牌丫鬟。」小販沾沾自喜地介紹蘇州「名勝」。
「大牌丫鬟!」三人麵麵相覷,不知丫鬟為何大牌。
小販興高彩烈地接著說「你們知道疊影山莊嗎?」
「疊影山莊!她是疊影山莊的丫鬟?」段天愁猜想這應該是他離家後入府的丫鬟。
小販點點頭,「沒錯。」
「為何有大牌之說?」段天愁不解,丫鬟不就是丫鬟,幾時還分大小。
「所以我說你們是外地來的,誰都知道疊影山莊的元紫袖比主子強,隻要她眼稍微一沉,全莊的老小馬上排隊聽訓,連老太爺都一樣。」
惡劣!莊內竟出如此囂張的丫鬟,莫非輕視疊影山莊已無能人。段天愁陰蟄著臉,排開眾人走向正搶奪主子財物的大膽丫鬟。
「你,太過分了。」他一隻大掌箝住元紫袖細弱的皓腕。
居然有人敢出手!元紫袖杏眼一抬,懶懶地橫掃他一眼,「閣下似乎管錯閒事了。」
段天愁不以為然地說「是嗎?天下人管天下事,一介小小丫鬟竟爬到主子頭上。」這也未免太無法無天了。
「有嗎?」元紫袖挑挑眉,心中忖度著,好陰沉的男子,活像王老爹出殯時的死人相。但她不得不承認,除了她家那位不長進的二少爺外,他的相貌算是卓爾超群,不過看慣俊美如潘安的段二少,她對出色的男子已經免疫。
「你敢不承認?」段天愁加重手中力道。好個張狂的丫頭,明明痛得手都有些紅腫,還能擺出一臉挑釁不馴的模樣。
元紫袖毫不畏懼地應道「說來可好笑了,你哪隻眼看見我『爬』到主子頭上?」該死的莽夫,存心要扭斷她的手腕不成。
「伶牙俐齒的女孩不討人喜歡。」段天愁低吼著,大膽丫鬟,竟敢無視他的怒火。
不屑地從鼻孔輕嗤,「同樣的,也沒人喜歡對著一張棺材臉。」她譏刺他沒照過鏡子也洗過臉吧!
「你惹火我了。」段天愁仿佛會噴火的眼燃燒著怒氣。
段天喜一看自家的丫鬟遭人欺陵,非常有義氣地挺直腰,雖然對這劍拔弩張的情形她有些害怕,但是她更怕元紫袖的「秋後算帳」。
「你…你…你放了我家紫袖,不…不然疊…疊影山莊不放…放過你。」她說完馬上躲在元紫袖身後。
可笑地揚揚眉,段天愁眼中的畫麵是高挑的小姐躲在矮她一個頭的丫鬟背後,這丫鬟能指望誰呢!
「她是丫鬟,你是小姐,她這般欺陵你,難道不生氣?」他手勁稍微放緩力道。
「紫袖是為我好,她不是欺負我,真的沒有。」段天喜連忙澄清,一張花顏猛搖著。
為她好!人家都騎在她頭上了。「她哪裡為你好?」搶主子銀兩算是嗎?段天愁十分疑惑。
「紫袖怕我亂花銀兩。」段天喜小心地瞄瞄元紫袖的臉色,見她沒反對才籲了一口氣,慶幸自己沒說錯話。
「銀兩是疊影山莊的,主子愛怎麼用,一個小丫鬟有什麼資格插嘴。」段天愁懷疑天地顛倒了嗎?
「她不一樣,她…」段天喜想辯白紫袖不是一般丫鬟,她是大牌丫鬟耶!可惜沒機會開口就被喝阻。
「閉嘴,小姐,我自個跟黑煞神談。翠花,看好小姐。」元紫袖不指望小姐多根智慧筋,那是不可能的事。
「黑煞神!」段天愁整張臉可以用鐵青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