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爺!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嚴碩擊桌而立,歲月在他額頭刻下痕跡,韶荏此次見到義叔,感覺他又蒼老了一些,白發多了好幾根。qb5c0\\
一定是她們姐妹的事,惹他老人家煩憂。
嚴叔一生未娶,全心拉拔她們長大,圖的也不過是她們有個幸福的歸宿,可是她們三姐妹偏偏命運乖舛,遇人不淑,害得嚴叔不能好好度晚年、享清福。
韶荏實在汗顏。
“嚴叔!你先回去,彆管我了。”
“這怎麼可以?你爹臨終前,把你們托付給我,我一定得把你毫發無傷地帶回去。”
毫發無傷?她臉上的血色退去,外表完好有什麼用?她的清白已毀在那個負心漢的手裡。
嚴碩察覺出她的不對勁,緊張地問她
“念禧他……有沒有對你做出不軌的舉動?”
這一點他早就懷疑了,可是又礙於韶荏的顏麵,不好啟齒。
“嚴叔,彆問了,這一切都是命。”她的哽咽說明了答案。
“這個兔崽子,該死!他是存心想報複!”嚴碩額上青筋暴起,掄起拳頭。
“雖然你爹生前有交代,希望你們能和管家三兄弟婚配,但是人家又不認帳,不肯負責,好好的黃花大閨女,就這麼……唉,我實在憋不下這口氣,非得找管念禧理論不可!”
他卷起袖管,一副怒氣衝天的樣子,韶荏連忙拉住他,阻止他的莽撞。
“不要去,去了隻會自取其辱,真的,不要去找他,反正我已經看破了,這輩子不嫁人,留在嚴叔身邊孝順你。”
“韶荏……嚴叔不忍心你受到委屈啊!”他心酸道。
“我知道,天底下就屬嚴叔最關心韶荏。”她偎在嚴碩懷裡。
嚴碩像個慈父拍拍她的手臂。“老天爺實在不該讓你這麼善良的孩子,受這種苦。”
依偎在一如親父的嚴叔懷抱,她不住嚶嚶啜泣,多少委屈齊湧心頭。
若不是遇上了殘忍的他,她還是個不識愁滋味的天真少女。
嚴碩沉吟半晌道“我看還是早日找機會離開,留在這裡不是辦法,也許請默啜幫忙……”
???
“這種事我不敢做,萬一少主怪罪下來,我擔待不起。”嚴碩一開口求她,默啜立刻搖頭拒絕。
“你就可憐可憐韶荏吧!隻要我們都不說,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管念禧不會知道是你幫忙的,何況他現在去長老那兒,正是最好時機。”嚴碩說破了嘴,默啜還是猶豫不決、麵有難色。
“不行啊!我……”
“默啜,這些日子的相處,你我情同姐妹,難道你就不能幫我一次?”韶荏楚楚可憐地拜托她。
“我……”默啜感到頭皮發麻,卻又難以拒絕,終於幾番遊說之後,她勉強點頭。
嚴碩欣喜地要她把他們兩個裝在寶箱中,騙待衛說,那是韶荏不要的衣服,要送給她穿,借此混淆過關。
侍衛對經常入出王府的默啜很信任,並不加以盤查,她很順利地帶出兩隻寶箱。
她拉起三輪車走到偏靜無人的地方,趕緊把上麵的寶箱打開,深怕悶壞他們。
“謝謝你默啜,你是我的貴人。”韶荏牽起她的手,感激地道。
“回去大唐,可不要把我給忘了。”默啜開玩笑道。
“不會的,你也要來大唐玩。”韶荏依依不舍。
“那你還會來苗疆嗎?”默啜問。
她苦笑。“應該不會了。”
兩人陷入離情的沉默,夕陽餘暈,拖長了地麵上的身影。
“韶荏,天色不早了,該走了。”嚴碩催促著,怕管念禧後腳追上來。
“珍重了。”默啜衷心道。
“再見!”韶荏朝她揮揮手,另一隻手任嚴叔牽走——
她知道她這一走,再也不會踏上苗疆這塊土地。
???
始畢長老這一病可不輕,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他自知大限將至,趁著自己神智尚在時,把愛孫管念禧召至榻前,慎重地交代後事。
“你們都退下。”始畢長老揮揮年邁的手,遣去奴仆。
管念禧束揖在禦榻前,麵色凝重,聽候長老的旨意。
“念禧,外公不行了,你是外公最得意的孫子,外公想把長老之位傳給你……”
“外公,念禧沒那個擔當。”管念禧趕緊接口。
他答應過瑤夫人,把長老之位讓給宇文慶。
“唉——你不要推三阻四的,外公知道你無心繼承,但是為了苗強子民,你一定要杠下這個重任。”始畢長老不容實喙。
管念禧的心頓時更加沉重,真不知該如何拂逆外公的旨意,這對彆人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長老之位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寶座,但對他而言,是極大的包袱。
“表哥比我更勝任——”他知道自己這麼說,一定會被外公罵得狗血淋頭。
“宇文慶他不配,他在各方麵都不如你,又喜歡結黨營私、攬權自重,他若當了長老,族人一定怨聲載道。我知道他對長老之位一直虎視耽耽,可是他實在不行。”始畢長老說得太激動,管念禧真怕他身體負荷不了。
“外公,你先歇會兒。”
“不需要,我今天身體狀況比較好,所以才要趕在我合眼之前,交代好一切。”始畢長老倔強地道。
“外公還是把身體養好,繼續輔佐族長,這二十年來,苗族在旅長的津治圖強,更加茁壯,連大唐也不敢小覦我們。”他見風轉舵,希能拖延此事。
始畢長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唉!好漢不提當年勇,再津乾的人也有老死的一天。念禧,你難道就不能讓我這垂死的老人安心嗎!”
他沉默不語,內心交戰,左右為難。
“外公若傳位於我,姨母難免會怨……”
“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要受親情影響,你姨母那邊由我來說,她自己也應該知道慶兒那孩子不成材。”長老堅決的語氣,實在很難令念禧反駁。
他惴惴不安地,擔心會衍生出什麼問題來。
簾帳外,一名內侍悄悄地竊聽長老和管念禧的對話,偷偷地把聽來的話,傳回去給瑤夫人。他是瑤夫人安插在長老身邊的一名心腹。
匆匆來到宇文府,在瑤夫人耳畔掩手低語,將消息正確地傳訴。
“長老當真要傳位給念禧!”瑤夫人臉色鐵青,怒火攻心,她巍顫顫地從太師椅上站起來。
這麼多年來,她處心積慮、千方百計,到頭來還是落入彆人手中。
她咬牙切齒,好不甘心!
為什麼阿爹那麼偏心,以前疼愛小妹,現在又要傳位給小妹的兒子,太不公平了!
她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管念禧接位,他答應過她的啊!
早知如此,她應該要斬草除根,不該有一念之仁。
瑤夫人露出了猙獰的麵目,是他們逼她再起殺機。
她的眼中迸射出嗜血的瞳光,心像是發了狠般。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對身旁的內侍心腹,緩緩地開口道“我有事要交代你去做……”
“是,屬下必定鞠躬儘粹。”內侍忠心耿耿地彎身。
苗族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
???
管念禧這兩天都留在外公身邊,沒有回府,他一方麵擔心外公病情惡化,一方麵對外公的重托,十分為難,舉棋不定。
第三天早晨,府裡的侍衛盼不到少爺回府,隻好前來急稟唐姑娘不見的事。
“你說她不見整整兩天了!”管念禧氣急敗壞地大吼“你們是怎麼辦事的?連個人都看不住,現在才來告訴我。”那名侍衛噤若寒蟬,惶恐萬分。
“還杵在那裡乾什麼?快去找啊!往大唐的方向找,找不回來,提你的頸上人頭來見我。”他厲聲喝令。
“是。”侍衛嚇得奔出。
管念禧的頭幾乎要炸開來了,外公病危,韶荏又出走,他分身乏術,無法親自去尋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