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妥當就開始動工,彆讓對方有機可趁。」他要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蔣修武拍拍胸脯,表示一切沒問題。「咱們要進軍旅館業了!」
以後交女朋友就多了個職稱——旅館大亨。
「瘋子。」一說完,江天憑揚唇一笑。
「是很瘋,我承認。不過你和表嫂進展如何,能不能透露一二?」他好向大家宣布喜訊。
回答他的是一記很硬的拳頭,正中他最引以為傲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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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麼有慘叫聲,不會真鬨出人命吧?
走在離溫泉館一百公尺外的健康步道,彤乞願回頭一望,同情起慘遭修理的不幸者,她可以很確定發出淒厲叫聲的人是誰。
溫媽媽溫泉館地勢偏高,但又不像一般高山有著驚人的高度,所以隻要遠眺前方能看到一片湛藍海洋,帆船和漁船穿梭其中,景色甚是迷人。
風一吹還會帶來海水的味道,鷗鳥淩空飛翔在海麵上,粼光豔濫泛著金色光芒,叫人一看就愛上它的悠閒寧靜,儘忘凡塵俗事,心情開朗的徜徉於微風之中。
「這裡有很多感人肺腑的故事,一頁頁、一篇篇都寫著叫人感動的過去,不少來這片土地的朋友都舍不得離開,進而在此定居。」
他們擁有最純淨的大海,原始的森林,以及最有人情味的鄉親,純樸的孩子不會有邪惡的心,樂觀上進的展開雙臂歡迎熱情過客。
「溫奶奶,你的腳好些了嗎?」看她行動頗為艱辛,彤乞願連忙上前攙扶。
「老毛病嘍!山裡濕氣重,一入夜它就找我麻煩,習慣了。」哪天不痛她還怪難受的。
「沒想過要搬到鎮上住嗎?看醫生拿葯也比較便利。」祖孫倆住得遠並不妥當,一有事情怕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溫奶奶恬靜地笑了笑。「是想過,不過割舍不下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畢竟人在情在,人不在,情也散了。」
她想留住對丈夫的回憶,不管時間如何無情,隻要她活著的一天,就要惦著曾發生的點點滴滴,看顧丈夫深愛的土地。
要是她離開了,記憶會慢慢淡去,最後淹沒在漫漫荒草之中,再也找不回當年為愛不顧一切的感動。
「聽溫口音不像原住民,而且應該受過滿高的教育。」她這麼猜測。
「是嗎?」一雙眼皮住下垂的鳳眼流露出一絲緬懷。「我是東大畢業的高材生,娘家在高雄。」
幾年沒回家她已記不清楚了,父母的容顏還停留在她二十四歲那年。
彤乞願微訝,小聲的問道「是日本的東京大學?」
太叫人驚訝了,在教育不普及的年代,溫奶奶居然能到日本留學,家境肯定不錯。
「嗬嗬…想不到吧,還有更意外的,東大的學生竟然愛上目不識丁的魯凱族勇士。」想到此,她有如回到少女時代,臉上微泛甜蜜色彩。
「什麼,你愛上沒文憑的山地人?」一開口,她馬上懊惱自己對原住民的不敬。
番仔、山番都是對他們的蔑詞,以前封閉的民風容不下異於漢民族的風俗習慣,對其強悍的作風,以及鬆散的生活方式感到不滿,每每以輕視的眼光不肯與之來往,視他們為低等族群。
不過隨著時代的變遷,民族意識逐漸抬頭,少數民族開始受到重視,雖然還有些人對他們的觀點仍未改變,但大多數的人都已能接受原住民族群。
不以為意的溫奶奶隻是抬頭望天,神情平靜。「你的反應我能了解,當初我父母反對的態度比你還強烈,認為我是中了巫師的邪術,才會死心塌地的愛著一貧如洗的山地青年。」
回想起那段可歌可泣的感情,她不覺莞爾一笑。
為了一篇采究曆史戰爭的畢業論文,她由東京回到台灣,走訪各部落詢問相關的英勇事跡,最後來到恒春。
在這裡,她結識了一位擁有一口白牙,皮膚黑得發亮的頭目之子,在他不甚標準的國語介紹下,認識了這片山林的美麗。
而後他們情不自禁地墜入愛河,瞞著其他人偷偷交往,以寫論文之名和他住在一起,直到思女心切的母親想來看看她是否安好才東窗事發。
「有一度我想放棄這段感情,因為文化的隔閡、教育的差異以及父母的阻攔,我們曾分開兩年,這段期間內,我回到東京完成學業,甚至交了個日本男友。」
但是她忘不了最初的悸動,那份深入骨髓的愛戀不是消失了,而是融入她的血液裡,經由微血管沁入身體每一部位。
她想他,相思難耐,每夜都哭著醒過來,望著相同的星空遙想遠方的愛人。
愛讓人癡狂,之後她根本顧不得家人的期望,以及他們口中的美好未來,毅然決然地拋下正準備訂婚的未婚夫,直奔有愛存在的山上。
「好笑的是他剛要迎娶鄰村頭目的女兒,我呢,就像個失去理智的瘋婆子,拉了他就跑,也不管兩村的人追在我們身後,硬是強把他搶過來。」溫奶奶—說完,揉著發疼的膝蓋哈哈大笑。
「你後悔嗎?」真猛,換成是她隻能含淚相送,獨自心碎。
「先生小我三歲,是習俗中的相克數字,注定會大吵大鬨,以分手作為結局,可是他過世以前,我們連一次架也沒吵過,每次都是他讓我。」
「其實我的脾氣不是很好,既火爆又衝動,才會和家裡鬨得不可開交,還走到老死不相往來的決裂地步,若問我後不後悔,我隻能說不後悔和丈夫相愛,卻後悔沒有和父母好好溝通,連他們最後一麵也沒見著。」
笑中有淚的溫奶奶輕拭眼角,往事不堪回首,若有再一次選擇的機會,她會有不一樣的作法,讓愛情和親情都不流失,找回被遺棄的希望。
「你很勇敢。」光看她為愛勇往直前的精神就叫人敬佩。
「你也可以很勇敢。」
「我?」彤乞願吃驚的指指自己,十分驚訝她會把話題轉向自己。
溫奶奶眼露智慧之光笑道「感情不是一個人的事,你要努力爭取才有甜美的果實,害怕不是理由,藉口是自找的,勇氣一直存在心底,隻是你尚未發現。」
「勇氣…」她摸摸心臟跳動的位置,無法領悟老人家以一生得來的體悟。
「江先生對你的好,明眼人都看得出,你還在遲疑什麼。」她點明。
「啊,他呀,」她臉一紅,笑得很害羞。「伊娜不是也很喜歡天憑,你不幫她?」
也?
她的心意在言談間不經意表露。
花白的頭一搖。「她是沒指望了,一時迷戀當不了真,等過個三、五個月,她說愛上水牛我也不意外。」
小孩子心性不定,還搞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多幾次挫敗才會明了她常教的道理。
「溫奶奶,你彆說笑了,人怎麼跟水牛相戀。」
「所以你要珍惜得之不易的感情,不要怕失敗,—時的挫折不代表永遠,隻要活著就有重來的機會,可人生不能重來,你要好好想一想。」
「活著就有重來的機會,唯獨人生不能重來…」充滿人生哲理的一句智語。
念念有詞的彤乞願不斷地往前走,並思索這句話。她之所以害怕人群是因為怕失敗,一次又一次地遭人漠視,所以才學會沉默,以至於以為安靜就是最好的保護色。
久而久之她變得無法和人正常交談,一想到要開口就覺得恐懼,高中時期的陰影馬上籠罩,當下唇重舌笨的說出奇怪的話語。
此外,除了小時候曾窮得三餐不濟,她還真沒受過什麼挫折,童心未泯的爸媽雖然比較好麵子,但給她的愛從未少過,把她當世上最美的花捧在手上。
思及此,彤乞願的心情豁然開朗,於是她轉過身想感謝溫奶奶豁達的開解,讓她有如沭春風的清涼感。
原來她封閉的是心,而非恐懼,隻要勇敢跨過心底的那扇門,就會擁有不一樣的人生,以及更有歡笑的未來。
不過躍入眼中的人影不隻一道,還有站在溫奶奶身邊的冷傲男子。
老婦人微笑著,以鼓勵的神情要她把握幸福,不要讓自己後侮。
彤乞願先是退縮的垂下眼,繼而雙手握成拳,深吸了口氣,再抬起頭時,那雙明亮的澄淨水眸多了果敢的決心,丹唇一抿走上前。
「我喜歡你。」她直視著他的黑眸。
挑眉一睨的江天憑不做回應,隻是麵無表情的看她。
「我們可以在一起嗎?」她的手心在冒汗。
「我以為我們已經在一起了。」他的眼神多了一絲嘲弄,以及更多的笑意。
「嗄?什麼時候?」為何她毫不知情?
「自己想。」果然是笨蛋,這麼蠢的問題居然問得出來。
她雙肩為之一垮,拉著他的手撒嬌。「不要啦,我反應一向比人家慢,你告訴我好不好,我一點也感覺不到我們在一起過…」
「沒有感覺?」江天憑的臉色忽地凶惡無比,托起她的下巴淩厲一視。
「呃!這個…有一點感覺…」背脊發寒的彤乞願覺得自己正在縮小。
「有一點?」聲音冷沉。
她的身體又縮了一寸。「很多很多感覺,多到大船載不下,大屋裝不了,我的胸口快爆開。」
不要再逼她了,她真的感覺不到他對她有絲毫的喜愛。
「什麼感覺?」
「嗄?」她怔住,沒法回答。
江天憑放大的臉朝她貼近,一臉邪氣。「你完了,彤乞願,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的感覺。」
生不如死的…感覺!
彤乞願的神情驚悚萬分,拔腿就想逃走,她很清楚他的「手段」有多可怕,能叫人欲生欲死的全身虛脫,如缺水的蝦子奄奄一息。
「想溜?」江天憑一把捉住她,頭下腳上的往肩上一扛,快步往有床的方向移動。
求饒的驚恐女音如空穀回音綿延不斷,含笑以視的溫奶奶扶著腰,目送小倆口甜蜜的身影,心似長虹劃過,多了顏色。
達魯加,你看到了沒,咱們的土地上又有值得傳頌世代的美麗詩篇,你高不高興?
一隻白鴿停在樹梢上,由上往下注視著她,似在說我很高興,辛苦你了,老婆。(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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