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_挽淚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四章(2 / 2)

她的身軀這樣痛苦,簡直是經曆由生轉死的痛。人死,是刹那間之事,雖然是難言的痛苦,但也隻有短暫的那一刻,但她分明延長死亡那一刻的痛。等醒後,她仍然活著,永遠不會忘掉這令人駭怕的痛苦。

她不會死,卻得經曆死痛,是他造的罪。

如果當年他沒有一時興起,她也隻是條普通生命,跟隨著生命輪盤轉世,不會到今天這種地步。

奇異的感覺緊緊抓住他的知覺,他抬起臉來,鬥室在他眼裡仍是鬥室,卻再無以往身處鬥室,心在天地之間的豁達胸襟。

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我留下來。”他開口。

她身子在抽搐,黑眸半張,無神的凝睇他半晌。

“是了…我忘了你要借壽,自然不能離開…好…你留下來吧,我會借壽給你的…。”氣虛已至,她緊緊閉上眼眸。

修長濃密的睫毛映在蒼白的臉上,顯得奄奄一息。

她雖沒有明說,方才的眼神卻在訴說他的無情。

什麼叫無情?

他無情嗎?他隻是不願破壞因果輪回,人之生死由天定、由果報,他插手,隻會亂了天體運行之道,瞧瞧他當年一時慈悲造成什麼樣的結果?

難道他這樣就叫無情?

心裡煩躁更甚,狠心撇頭不再瞧她,走出客房之外。

客房外有庭有院有天有地,比起鬥室,應該讓人心曠神怡。他深吸口氣,自然之氣環繞他的身軀,稍稍平複心頭煩躁。

忽地,屋內細微的呻吟讓他胃部一陣翻攪,湧至喉口,他嘴一張,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客倌,您哪兒不舒服?”店家端著洗臉盆走進回廊,問道。

他還能吐出什麼?

早在數千年前,他就沒了七情六欲,他還有什麼可以吐的?

“客倌?”

他半眯著眸子,喃喃道“你有沒有過一種經曆…。”

“什麼?”

“一個人全心全意為你,為你生、為你死、為你受儘千百煎熬,也心甘情願?”

“啊,客倌?”早知就不該收留他們,兩個人都有病!一個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一個竟然發起癲來!

“沒人為我受過,因為我萬能。她為什麼這麼毫不遲疑的為我擋刀?”腦海不停閃著那一幕,想起她的激情狂愛。

她像飛蛾,不停的撲火。他不是人,也不是飛蛾,他是水,永遠感受不到焚燒的刹那,飛蛾與火的心境。可是為什麼他溫和的水流裡開始起了波動?

“我願渡化天下所有不識之人,卻渡不了愛我之人…。”他閉上眼睛。

短短幾句話,已將天下人與挽淚有所區分。

何謂神?何謂天人?

心中無遠近親疏,皆以大愛奉世。在他眼裡,眾人皆是一貌,姓名皆是無用,他的心大到可以容納天下人,而無分輕重,但如今,他的話出口了,上天在聽,諸神在看…

看他陷進萬劫不複的天劫裡。

七日後他推開房門,見她已醒,半是坐臥在床上。

“還會疼痛嗎?”他問道,將洗臉盆擱下,走近床沿,瞧見她正費力梳理她的長發,他伸出手,笑道“我來幫你吧。”

她微愕,抬起目光盯著他。“你要幫我梳頭?”

他的視線落在她略嫌淺色的眼瞳,仍然麵不改色的拿過她手裡的木梳,說道“轉過身子吧,我這輩子還沒為人梳過頭,你不嫌棄就好。”

木梳極舊,舊到不能想像究竟是多久以前留下的,梳齒斷了幾根…

“改日,我幫你作個木梳。”他平靜的說道,撩起她的長發專心梳理。

她發黑而細柔,如絲綢,教人舍不得放手。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我舍不得丟,就留下了。”她□聲說道。

“遺物?”

“她不是妖怪,是曾收養我的老婦人…。”挽淚閉上眼,喃道“她待我很好很好,一點也不嫌棄我。”

他子著她的黑發,明白她在說假話,卻不戳破,若真不嫌棄她,又怎麼會造就今天的挽淚?

“你的娘真好。”他隨口應道。

“是啊,我的娘是天下間最好的娘。”她的唇畔是酸澀的笑,隨即注意到他停下手。“梳好了嗎?等我洗個臉,便能上路了。”她轉身欲接木梳,見到他奇異的神態,忍不住擔心,脫口道“你是不舒服嗎?”話說出了,來不及咬住唇,明明要自己不再表露關切之情的,偏偏人孬,愛他的心意從來沒有稍減過啊。他回過神,微微一笑的搖頭,“我身強體壯,不曾有過病痛,哪裡會不舒服。”

她暗鬆口氣,垂眼小心翼翼地用布包住木梳。他目不轉睛的望著,神色難讀“你該再留幾天的。”

“我好多了。你不是說那借壽之人不能等嗎?”她站起來,有點頭昏眼花的。

直覺地,他伸手欲扶住她,在見她抬起臉來,雙瞳的顏色更淡時,他猛然縮回手。

她沒吭聲,咬住下唇,搖搖晃晃的走去衝水洗臉。

水中的倒影好憔悴。他是被他的臉色嚇到了嗎?明知不該著求,但心裡總是渴望他不會怕她。

不會才怪!七天之前,她活生生被人剖心,如今已然痊愈,他沒有逃之夭夭,她就該偷笑。

這幾日,見到他時,他像心事重重,也心不在焉。她不敢多問,怕他流露驚駭的神情。

“你剛好,路途顛簸,我雇了輛馬車在外頭等著。”

“馬車?”她吃了一驚。“咱們不是用走的嗎?”他過得像苦行僧,一切皆采最原始的方法…路是用走的,睡是夜宿山間,要不就是民宿,極少住在客棧裡,吃更隨意,全然是修道中人的作法;會雇馬車著實讓她驚訝,但驚訝過後,迅速理解了。

那借壽之人必定命在旦夕,所以才要雇車兼程趕路。她心裡莫名的起了妒意。不管是男是女,能引起他的關心,必定在他心裡占有一席之地。

馬車在客棧後門,車夫一見他們走來,連忙將布幔撩開,不由自主的看著她的雙眸。

“瞧什麼瞧,要我將你的眼珠子挖下來嗎?”挽淚氣虛道,想要狠狠的瞪他一眼,卻喘得要死。

冷豫天搖頭歎息,將她扶進車內。“若天下人都看著你,你不是得要挖儘天下人的眼珠嗎?”

“挖就挖,我怕什麼!誰教他要用奇怪的眼神瞧我!”挽淚惱道。

馬車輕輕搖晃,窗幔後的景物在動,她有些頭昏,卻咬著牙關撐著。

“也許,他是瞧你漂亮。”

她一怔,望著他平靜無波的臉龐,“在你心中會有美醜之分嗎?”

他的黑瞳裡映著她清豔的嬌容,嬌容上是愛恨分明的神態。良久,他才答道“你很有生氣。”

她略嫌失望的撇開臉,不再看他。有生氣有什麼用?彆說是動心,連一刹那的閃神都沒有過。如果有足以吸引他的容貌,她也就不必愛得這麼苦了。她閉上眸子,心頭的一時激動讓她頭暈,不由得倒下去,隨即又搖了搖頭,振作的坐起來。

“你休息吧。”冷豫天從車上拿出薄毯。

“不,我不需要。我可不想連休息也聽你說著佛家道理。”

“我不說,你睡吧。”他微笑的將薄毯鋪在車板上。

挽淚懷疑的盯著他。他何時變得這麼好心了?夜宿荒山野嶺,他從不曾主動詢問她是否冷了n否怕山間野獸,自顧自的閉目養神,即使她賴著他睡,他也無動於衷。

雖然懷疑,但身子還是撐不住的倒向薄毯上。她低吐了口氣,神智昏沉沉的,眼睛不肯閉,就這樣望著他。

“睡不著?”他問。

“睡不著也不要你說佛家道理。”

“我說過我不說了。你想聽什麼?”他的語氣溫和親切,卻多了什麼。她真恨自己的愚昧,隻能聽出有異,卻不知異在哪裡。

她想睡,但不願回到沒有他的夢裡,隨口問道“那借壽之人到底是誰?竟然能讓無情的你有心救他?”

冷豫天靠著布幔之處擋風。他淡笑道“我跟她,沒有多大關係。若真要論,她與我,來自同一個地方。”

“是同鄉?”她不信,僅僅同鄉就能引起他關注,那他還算無情人嗎?

“我原是黑龍寨二當家…。”見她吃驚的模樣,微笑。“我不像嗎?”

“是不像,我以為你是修道中人。”否則怎會三不五時把佛理琅琅上口?

見她專注聆聽,雙頰略有紅潤,他不由露出淺笑,繼續說道“我也算修道中人,幾年前上山當上二寨主是在等。”

“等什麼?”

“等斷指無赦的下場。”他解釋道“你少涉世,自然不知京城近年有強盜擾民,官府卻又無可奈何,因為黑龍山上的大當家斷指無赦作惡多端,殺人無數,官府圍剿數次皆無功而返。”

“你在等他的下場?等他死嗎?”

他微笑點頭。

“他什麼時候死?”

“他雖然作惡多端,但脫軌的罪孽之身跳脫因果,他會壽終正寢而死。”

他連人的壽命都能算出來,幾乎跟神仙沒有兩樣,這樣的想法不經意地在她心裡滑過,但更深的疑惑讓她問出口“他既然罪孽難恕,為什麼你隻看著他,卻不殺了他?”

他含蓄道“我並非普通人,不該插手人間事。”

挽淚子著他淡然的神情,他似乎不覺得他有何錯誤。

“你究竟是殘忍還是無情?”她緩緩搖頭。“你守著他有什麼用?看著他壽終正寢又有什麼用?他照樣屠殺生靈,照樣死了許多人。你以為你洞悉天機,掌握一切天命,那又如何?你連條命都不願意去救,算什麼修道中人?”

“天命難改。”

“嗤。”她冷笑。“好個天命難改。我瞧不是天命難改,是根本沒有神佛之說,若有神佛,怎會容許你說的殺人魔現世造孽?”

“人靠己身,神隻能看,不能插手,插了手,擾亂人間因果,人人靠佛而不自救,這樣天下將大亂。”

“好個藉口,還好你不是神。你看似溫和善良,但壓根兒沒有慈悲心。”不是存心想要對他冷言冷語的,隻是一想及有多少人挫敗在他的無情下,心裡就好苦。

她也是其中一個啊。

不求他有多愛她,隻求她愛他的萬分之一,就算讓她再經曆一次穿心之痛,她也二話不說,咬牙忍了!

見她一臉悲苦,他不再言語,怕她動氣傷身…這個念頭微微晃過心頭,他倏然一驚,連忙閉上眼不再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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