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者上鉤!
“小姐!”她害怕地叫道,恐慌地看著飄浮在門外的美麗臉孔。qВ5、\“拜托,救我!小姐!我好痛、好痛喔!”
當門毫不留情被關上時,她像個孩子般痛哭失聲,她才十五歲,還不想死啊。
四周黑漆漆的,耳畔一直有啃咬的聲音,她好怕啊,身邊的大怪魔一直在吃她,從腳底開始吃起,一口一口撕下她的肉,直到吞下她的頭…
內心極度的恐懼與皮肉的疼痛讓隻是孩子的她一直哭、一直哭。
“我帶你出去,好嗎?”
突然有人在屋內說話了。她嚇了一跳,連忙抬起頭,瞧見隱約有個人站在麵前。怎麼會有人呢?她的夢應該在她淒厲的哭喊聲中結束,她的頭、她的身子全部被吃了…對了,她想起來了,她在作夢。
她的夢裡怎會出現這個陌生人?
“我帶你出去。”那人又重複一次,隨即她感覺到自己被他抱起,鼻間有股好熟悉的氣味,像是男人的,卻不令她反感。
“你要救我嗎?”她孩子氣地問。
那人應了一聲,抱著她走向門口。她聽見怪魔追來的聲音,內心才泛起懼意,就見抱她的那人微側身軀,一拳擊出,怪魔撞牆的聲音馬上響徹在黑暗的屋內。
她瞪圓了眼,驚愕他的力大無窮。她試著努力看清這人的臉龐,但實在太黑了啊。
那人停下,將巨大的門緩緩推了一個縫。
“好亮!”刺得她閉上眼。
“跟我出來,好嗎?”
她微微張開眼,覷見門外伸進一隻手。不知何時,抱著她的英雄已走到門外,就等著她出去。
“我幫你把門打開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出來嗎?”
“我…我好怕…”
“怕什麼?”
“我…”她慢慢垂下視線,瞧不見自己的下半身,然後輕聲說道“已經跟彆人不一樣了…”
“啪”地一聲,不知道是不是樹枝打到窗柱的聲音,讓她猛地張開眼。
輕微的呼吸聲在枕邊響起,她直覺側身望去,瞧見阿碧。
是西門永叫來陪她的阿碧。
她,隻是作夢而已…她緩緩吐氣。
“這夢,我常作,不打緊的…”不是天天作這個夢,但,她對這個夢不陌生,也很清楚這是證明自己沒有擺脫過去的最佳暗示。
“隻是,這一次夢多了奇怪的延續…”竟然傻到夢見有人來救她。八成是下了山,一切變動讓她不安,才在潛意識裡期盼有人來救她吧?
她唇畔泛起苦笑,沒有料到自己還是這麼地傻氣啊。
“甯小姐,還沒睡嗎?”睡眼惺忪的阿碧小聲地問。
“對不起,吵醒你了。我要睡了。”
阿碧微微一笑,合眼沉沉睡去。
圓圓的眼珠轉了一圈,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再也睡不著了。
她發呆地子窗外晃動到有些猖狂的樹影,在山上每夜都能見到這種景象,那時她並無所感,隻覺得一天又結束了,而現在她覺得有一點點的…寂寞。
黑漆抹烏的樹影在窗紙上跳動,她不知看了多久,匆地有個人形的樹影在走路,慢慢地走到窗中央,然後停下。
她目瞪口呆,隔了好一會兒,才撫上受驚的胸口。
這張床就在窗的旁邊,她睡內側,若有人開窗,一伸手就會碰到她。
外頭是誰?
西門永不是說,這內院屬於永福居私人的範圍,外人不能踏進一步,而他就睡在前頭,一旦有人走進,他第一個就會知曉嗎?
啊,對了,晚飯時,他說他回去西門家一趟,接下來就沒再見到他了,難怪她老覺得好像少掉了什麼。
她的心在狂跳,見那黑色的人影停在窗的中央動也不動,好像、好像隔著窗瞪視著她。
她拉緊胸前的衣襟,正想喚醒阿碧時,突然見到一陣風吹起這人影的頭發。
那長發飄逸飛揚,發尾在夜色中勾勒出美麗的弧度,讓她受驚的腦袋突然蹦出一個事後連自己都覺得很突兀的想法。
這男人的長發,真美。
接著,隔著窗紙,一團黑色的人形,開始在她心中有了清楚的模樣。
清秀俊逸的臉孔,劍眉大眼,唇有些厚,鼻子高,膚色白,而且一身鑲著金邊的黑衣,從外表上看來,就像是不知世事,哪兒有麻煩就往哪兒闖去的貴族少爺。
她遲疑了下,小聲地叫“阿永?”
窗外,沒有聲響。一會兒,她才聽得有人輕聲說道“你還沒睡啊…”
丙然是他!
她籲了口氣,將方才所受的驚嚇全吐了出來後,連忙開窗。
他就站在外頭,美發飛揚,一如她所想像的。
“你嚇死我了。”她低叫。
“我不說過,我就睡在前頭的屋子裡,誰要進來都得經過我,你以為我會沒用到隨便就讓人給打暈嗎?”
他的口氣不甚好,顯然她的不信賴,讓他有點不爽快。
她早已見怪不怪,如果有哪天,他能保持一整天的好心情,她還以為是誰冒充的呢。
“三更半夜的,你站在窗前做啥?”
“我…我散步,不行嗎?”他理直氣壯得…很心虛。
散步?擋在窗前,一動也不動,像是隨時會破窗而入,這叫散步?
“我甫回南京城,激動得睡不著覺,總行了吧?”
“噓噓,阿碧還在睡呢。你也彆找借口了,我知道你來這兒是做什麼的。”
西門永聞言,嚇了大跳,吞吞吐吐“你知道我來這兒做啥?”白頰生暈,有著被看穿心事的狼狽。
當然是來看阿碧的啊!
她還不笨,之前看阿碧與西門永喁喁私語,實在不像是她當丫鬟時該有的樣子。
至少,當她還是丫鬟時,見了主子起碼距離三步遠,視線得垂下說話。阿碧與西門永之間並非如此,而是更…親密點、放肆點,給她一種錯覺,這兩人的地位是平等的,是如同親密關係的男女。
茶肆裡的小茶博士也悄悄告訴她阿碧遲早是西門家的女主人。
就算她對男女間的情事一知半解,她也能體會西門永愛慕的心理啊。
“我真怕你要害起臊來,不知道會不會把整間屋子都給拆了呢。”她笑。不知道是不是身子一直縮在窗前的關係,心口有點酸痛。
“什麼?”他茫然。
“這麼晚了,你還是早點去睡吧。改明兒個一早,我讓阿碧跟你說。”
讓阿碧跟他說?她有話直接告訴他不就成了,要阿碧那丫頭轉述什麼?正要這麼說時,匆見她圓眼下有著淡淡的陰影…真混蛋,西門義那小子老說他粗枝大葉,沒啥心眼;大哥跟小弟也老認為他心思不夠細膩,到最後,連他都承認自己的確粗線條。唯有對她,他的粗線條全被狗吃了!
他喃喃詛咒一句,見她流露出不甚讚同的表情,他隻好歎道“那你早點睡吧。”
甯願見他轉身就走,不是回他自己的房間,而是走向白天阿碧帶她去繞上一圈的後花園。
她想了一會,在抓起外衣的同時,雖然也遲疑一會兒,但內心浮現“因為是西門永,所以不怕”的念頭,於是她迅速穿上衣服,想要越過阿碧的身子下床,又怕驚動阿碧,便橫跨窗檻,跳下地。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花園裡,看見他坐在石椅上喝茶。不知道是不是整座園林改做茶肆的關係,連老板住的內院花園,都有可供喝茶的場所。
花園裡有一個類似涼亭的地方,不過與她自幼所見的涼亭不同,涼台懸掛著成串的圓珠子,風一吹微微的晃動,聲響不大,卻很悅耳,十分適合獨處之人。
亭內地上的石磚一路鋪出亭外,以一般的花磚結合,另成一個大圓弧,上頭有茶桌、茶椅跟該備有的茶具。
晴朗時,就在太陽底下優閒喝茶,下雨時就移進亭內,喝茶的興致不受打攪。不自覺地,腦中浮現幼時所待過的舊地,相較之下…
“原來,他們隻是普通的大戶人家啊…”她失神喃道。
西門永聞言抬頭,訝道“你不睡覺出來閒逛什麼?想遇鬼嗎?”
她對他不經思考的衝動話已經習以為常,甚至可以說是麻痹了。她的視線飄飄浮動了一下,才笑著說道“嗯…我不睡覺出來閒逛,是想遇你啊。”
很少看她笑得這麼開心,他有些傻眼,道“遇我…嗎?”
“是啊,遇鬼嘛。”她摸了摸平滑偏冷的石桌。“我啊,連這是什麼石也喊不出來呢。”她的斷層有多嚴重啊。以前在小姐身邊,多少耳濡目染,現在重回塵世,什麼都像是土包子,在在提醒她,她曾是個丫鬟,而現在她什麼都不是了。
“我也是。”
“啊?”她回神。
“你要喝茶嗎?坐啊,怎麼不坐呢?”
“我不喝不喝。”她連忙擺手,阻止他為自己斟茶。“再喝,我一定會睡不著。”
西門永見她東摸西摸地坐下,好像挺稀奇似的。他麵帶淺笑,道“這是哪兒運來的石頭,我也不知道。隻要能讓人坐著,不會垮掉,那就夠了。西門義那家夥老笑我沒知識,我管他去死。”喝了一口茶,笑臉立成苦瓜。
“不喜歡喝就不要喝啊。”
“嗯嗯,你說得是。”西門永以掌蓋住瓷杯,瞪著她圓臉半晌,然後又歎了口氣,移開掌心。“既然我接下手當了老板,豈能連茶的種類都喝不出來?”
她實在忍不住好奇,問道“我記得你有提過,你是想存老婆本嘛。”
“是…是啊!”
“你不會瞧不起當丫鬟的姑娘嗎?”
西門永胸口一跳,連忙看向她。月光下,她的圓臉有些泛著銀光,兩顆眼珠子亮晶晶的,他從未見過眸色如此亮黑的女人…或者,是他從來沒有仔細觀察過?
“我當然不會。”他沙啞道“喜歡了就是喜歡啊。”
她偏著頭,一撮秀發滑到胸前。他不得不說,她二十來歲了,發育似乎不是挺好,胸有點平,可是…混蛋!他就是敗下來了啊!
“…希望茶肆的帳不會很難做。我可先說好,我隻學過一點點,那還是以前有空,跟著帳房爺爺學著,都好幾年了…你確定真要我來做?”
他回過神,一字不露地重複在山上所編的謊言。
“這事,非你莫屬。我可不信任其他人。我大哥雖建議延用西門義雇的帳房先生,我卻不願續用。我與西門義素來不合,誰知他會不會動手腳,將茶肆的帳報空,三年後茶肆再回他手上。”
“我幫你。”她很義氣地說道,就差沒拍胸脯打包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