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著嘴,忍著氣發不出聲音來,悶頭吃著粥。
“小心消化不良啊。”他的筷子突然把沾著豆腐乳的麵筋,故意撥到她好不容易吃出一張趴趴熊的盤中央,很惡劣地笑道“你這種把菜混在一塊的惡習,也隻有我才能忍受。”
“要、要你管!”
“我是不想管。”他勉強吃下一碗,放下碗筷。“對了,晚上吃什麼?”
晚上還要喂他?有沒有搞錯?
他看見她瞪大的眼睛,攤攤手笑道“我沒工作啊,難道你要我喝西北風,餓死在這屋子裡?”
“…飯,蛋炒飯。”她咬牙。
他一臉失望。“算了,不用叫我了。”
“你還要睡?”她吃驚。
他聳聳肩。“我昨天晚上看護一個病人嘛。”
她聽了好心虛,原本可以跟他儘量沒有交集的,偏偏自己很沒有用,欠了他一份人情…以為他要直接回房繼續睡他的大頭覺,突然看他繞過桌子走到她麵前,伸手摸向她有點愣住的額麵。
她動也不敢動。
“還有點熱,不過也死不了人了。成蘭,以後你乾脆帶兩把傘出門好了。”帶點恥笑的調子。
她不敢抬頭瞪他,隻能氣在心裡,等他優閒回房之後,她臉微微發熱。
“真討厭…”手抖什麼?她也真沒有用。剛才差點嚇住她了,靠得這麼近…其實他的人還不錯,真的就是嘴巴壞了點,如果沒那麼壞,和平相處絕對不是不可能的事。
看見盤裡的菜被他撥得亂七八糟,她悶著氣,又把跟豆腐乳和成一塊的麵筋一條條夾回盤邊,露出中央的趴趴熊後,才滿意地繼續吃著她的雞蛋粥。
近傍晚的時候,她閒著無事,乾脆拖地掃地,清理屋子,提前把周日的習慣完成。沙發上的男人…那個比她更閒的人,睡了一覺後,移師到客廳看電視,他看得不是很專心,因為她聽見他不停按著遙控器。真可憐,他比她還無聊,除了跟隔壁玩轟趴,他跟她一樣沒地方可以娛樂。
在台北工作三年,除了往返學校外,她很少出門,寧願借片子回家看,也不太願意跟人擠看電影,連跟同事出外吃飯,也隻有在三年前新職員進學校那一次的歡迎會,除此外,她要主動出門,隻會去…
“啊啊啊!”突然間,她小聲叫了起來,丟下拖把。
原本半倒在沙發上的賀時貴回過頭,看見她又像火車頭一樣跑進臥室去了。
“真的是最後一天了,最後一天了。”她自言自語,拿著錢包衝出來,又及時煞住,猶豫了會兒,走到玄關從門眼中偷窺。
鄰居的鐵門是拉開的。如果這個時候坐電梯,會不會很不幸地跟對門撞個正著?昨天的經驗她是餘悸猶存啊。
這個時候公車擠滿人,她一個人又不敢坐出租車…忽然想起沙發上還有一個無所事事的人。她慢慢回頭,看著那個覺得她很無聊,所以早就繼續按著遙控器的表叔。
這個表叔,占據客廳一下午耶…
“表叔…”她小聲叫。
“嗯?”
“你、你要不要出門走走?”
“不要。”
“…你整天悶在家裡…”
“隔壁還在開派對嗎?”
“是n啊。”
“你不敢出門?你要去哪?買晚餐?”
“不,我、我是想…”想趕去百貨公司集點數,換原子小金剛的贈品。這種話說出來,他一定又要嘲笑她。本來今天想下班趕過去的,平常她是根本不上百貨公司,隻有換卡通來店禮的時候才會勉強去跟人擠,這是她唯一的興趣啊。如果有他在,她就有膽子坐出租車,然後也不必被人插隊又不敢吭聲,他的毒舌夠讓任何人掩麵羞愧逃離了。
“表、表叔…”見他的頭顱開始消失在沙發頂上,知道他又要打瞌睡了,她心一急,脫口“表叔,你陪我上百貨公司買東西,好不好?”
“不好。”他頭也沒回。
“那、那百貨公司…百貨公司樓下有蛋糕店,我買一條請你吃,好不好?還是你要吃餅乾?那裡的手工餅乾也很甜…”
那顆頭迅速又浮出沙發。
她心跳了一下,看見他動作好快地轉過來,黑眸微亮地瞪著她。“我都要。”
“好、好啊。”差點以為看見搖尾討好的大狗狗…看錯看錯了。
“那還不快點。”他是行動派的,馬上走向玄關,完全不複之前懶懶的樣子。
“等等、等等,很冷,要穿外套…”她暗惱地跺腳,趕緊跑進客房,隨便抓了一件他的外套,臨走之前,看見下午那本書改擺在床上,好象是他睡覺時打繁間的讀物。
客房內,其實沒有什麼書籍,就算有,也是乏人問津規矩地排在桌上。原來,他喜歡看這種小孩子閱讀的神話故事啊。
她沒再多想,趕緊追出去,鎖上門後,跟他一塊等著電梯。她眼角不住偷覷對門鄰居…電梯快來電梯快來。
“你是要去買什麼?”他隨口問。
“我…我去買大衣。對,我是要去買大衣,今天最後一天特價。”對,到時候,買了大衣,拿了發票集點數,她就裝作不能浪費,有東西換就隨便去拿一下,大衣要挑多少錢的才能換到她想要的沭浴組…正在偷偷計算,忽然發現他正盯著她看。
兩人並站時,她才發現他足足高她一個頭,他本身就屬於修長斯文體型,穿著價值不菲的黑色外套,看起來帶著幾分優雅。當然,隻要他彆說出惡毒的話來,算是有點氣質的,他的前任女友真疼他,在他身上砸下重金,難怪他這麼懶得找工作…她實在忍不住了,結結巴巴問“你、你老盯著我看乾嘛?””
“我在想,有的人一說起謊來,不但臉會紅,連眼眶裡都好容易積水。”
她用力睜大眼睛,看著他,很心虛地說“我是感冒,鼻塞。”
“我有說是你嗎?成蘭,你連考慮都沒有就自行跳進來承認,我都開始覺得欺負你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
“我跟你,又沒仇,你乾嘛老欺負我?”
“因為你臉上就寫著『快來欺負我』啊!”他很理所當然地說。
你的臉寫著很欠扁!她內心默默地回道,卻不敢把這句話說出口。好希望今天晚上能夢見他,從他背後偷襲他…忽地瞄見對門一陣喧嘩,然後男男女女魚貫走出來,她趕緊躲到他的身側,看見他們也在等電梯後,拉著他的袖子,小聲說“走樓梯好了。”
當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她聽見他說“電梯都來了,走什麼樓梯,我可不想走到一半,還得扛一個病人上樓。”
才說完,她的腰間突如其來地被他的手臂環住,隨即整個人騰空,帶進電梯理。
他、他…受驚的情緒還來不及發酵,就看見男男女女擁進電梯裡,她馬上麵鏡思過。
淡淡的酒味跟體味在電梯裡混合成一股奇異的臭味。她儘量縮在角落,她身後的男人伸手抵在她兩側的鏡麵上。
她心跳微微加快,借著鏡麵偷覷自己。她的臉好紅啊,雖然一白遮三醜,但有時候真討厭自己的皮膚這麼白,一臉紅就很容易看出來。抵在她兩側男人的雙手,當然就是她那個保鏢表叔,認也認得出來他昂貴的外套。他就站在她身後,身體微微彎著,配合她的身高。
他的臉…靠得有點近,神色有點不耐煩。在近距離之下,她注意到他的睫毛又黑又長,她紡她不是刻意去研究他的長相,而是她有點驚訝,明明他的容貌平常,但五官在細看之下,卻有點出入,他的眉毛好黑、頭發好黑,黑得發亮,黑得帶點慵懶,連眼睛都…他突然張開眼睛,從鏡中對上她。
她心虛地馬上拉開視線,薄薄的臉皮竄紅。拜托,鏡子裡的臉彆再紅下去了,連她都覺得很丟臉。
“你、你彆靠這麼近。”她聲音好小。
“小姐,我也不想。電梯這麼擠我也覺得很煩,還是你要我讓開?”他無所謂問。
“不不不。”她趕緊拉住他的袖角。“這樣就好這樣就好。”跟異性接近屈指可數,她是寧願跟這個毒舌派的表叔大眼瞪小眼,也不想聞其它男人的體味。
他雖然嘴壞,但人還算馬馬虎虎的好…“你、你又在乾什麼?”她頭沒洗乾淨,還是有異味傳出來,這樣子聞她?電梯怎麼還沒到一樓?她很尷尬耶。
“你身體有股甜味。”
哪有?她臉紅。拍馬屁也不用在這種時候用這種方法拍吧?她跟他還沒那麼熟…
“很像是我早上沒吃到的那個花生麵包。”他懷念地說。
“…”他沒吃到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那個麵包被她很勉為其難地吃掉了,現在他還念念不忘,這個男人對甜食的執著真的太可怕了…見他又要開口,好怕他說些令她覺得好尷尬的話,電梯裡都是人耶…趕緊對著鏡麵豎起兩根細白的手指。
他微微愣住,子著電梯內的鏡子。
她小聲地說“兩條蛋糕,如果你稍微…一點點就好,忘掉你的麵包。”話才說完,就看見他的眼眸一亮…
之前果然不是她看錯,一提到甜食,他馬上搖身一變,變成一隻搖尾可愛的小狽,不,是大狗狗。
明明老是一臉嘲諷,又跟她一樣平凡的長相,為什麼可以露出這麼可愛的表情?老天爺真的太不公平了。
電梯門忽然打開,同棟的住戶又擠進同一間電梯裡,他沒有動,雙臂卻微微緊縮,壓縮了她身處的空間,他雙掌抵在鏡麵,十指攏縮,看起來正好碰觸鏡中她的頰麵。
她心跳有點快,暗暗氣自己莫名其妙的緊張,乾脆垂下視線不看他算了。
“哎啊,你流鼻水了,好醜。”
她嚇一跳,趕緊搗住鼻子,鏡裡的自己很正常啊…對上他的眼神,他正惡劣地笑,那笑容讓她好想馬上到夢裡從他背後打一拳以泄恨。
可愛?是她想錯了!
他根本是可惡!可惡到極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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