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呆!
餅年後的天氣陰冷冷的,雖然已經不會三不五時來陣大雨,但對於必須上輔導課的師生而言,每天都得把自己包得像粽子一樣,很哀怨地來到學校。qb5。
這一日,連成蘭穿著她衣櫃裡最厚的毛衣跟長裙,圍上圍巾,就差沒有戴上毛帽,等著公車時,忽然有人叫道“老師,老師,連老師!”田單斜背著書包,從學校裡奔出來。“等一下!”
連成蘭轉身一看,看見他穿越馬路,嚇了一跳。
“田、田同學,你小心點!”紅燈耶!
田單氣喘籲籲地停在她麵前,很不好意思地問“老師,我是不是帶給你麻煩了?”
連成蘭愣了愣,麵露疑惑。
“那個…我聽說,有人誤會每天送花給老師的,是結婚的鄭主任…”他搔搔頭發,不敢直視她,難得吞吞吐吐“那是我送的啦。”
“你、你送的?”
他連忙搖手。“老師,你不要誤會。我是氣不過周老師那天講你…所以我想,每天一朵花附上紙條,你總會記住的,是不是?”
在訝異中回神,她才想起好象有一天周美怡曾當著學生的麵提過,雖然名中有個蘭字,卻神經少了一條,記不住花名。
這個小男生,心思好細膩哪…
她一定是把話說出來了,田單抱怨地回答“我也不想啊。我從小到大都心細如發,很像女生吧…連做蛋糕,不,我是說我家做蛋糕啦…總之,下學期能學武術真的是太好了,這才是男生該學的王者之道啊。”
“…哦。”原來如此啊。
“老師,真是不好意思。”
“不,不會。”
田單搔搔頭,突然想到一事,問“老師,你看了錄像帶吧?你看是不是很像…”
“我看見了,我也想起來了,那是我老師在指導我動作。”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田單沒再追問這件事,改口“對了,老師,下學期柯老師來的話…助教是誰?是鄭主任的老婆嗎?”
“我不太清楚,課表上還沒寫。”應該說,理事長太著重挖柯四傑,一時忘了助教還懸著吧,不過,要學長的老婆心甘情願屈就助教,那是不太可能的。
田單隻是隨口問問,請誰當助教,都不是他再關心的了。他又拿出那眼熟的小袋子。“老師,總之,帶給你麻煩了,這是我、不,是我家多做的蛋糕,請收下吧。”
原要推辭,她又不吃蛋糕,後來想想,她還是很不好意思地收下,小聲說“謝謝。”
田單跟她揮揮手,然後又穿越馬路,跑回校園。
年初的空氣好冷,路上的店麵大多都是關著。她搭上乘客兩、三隻的公車,打算在五點半以前趕到家。
現在是寒假期間,教務處除了她跟幾名同事外,其它人都放假了,校園裡的學生也不多,所以學校會到開學後才恢複訂便當,教職員中午一律自理。
她懶得出教務處,午餐大多是三明治打發。現在好象肚子有點餓了,她打開袋子,看見小塊的鮮奶油蛋糕。
扁聞味道就有點甜了,趁著紅燈的時候,她低頭小小咬了一口。
丙然很甜耶。
她真的很少吃甜的,一吃就覺得惡心,真搞不懂為什麼會有人這麼愛吃甜食。
綠燈一亮,她趕緊合上紙袋,公車外的景色緩慢的移動,讓她想起最近教務處氣氛不太好,周美怡好像打算跟理事長上書抗議校方走後門的惡習…格媽媽是這樣說,要她注意點。
下一個紅燈到時,公車又停下了。她看著窗外的街景,台北一過年,街上就很冷清,會開店麵的大多是連鎖店,連路上的行人也很少…
她微微瞇眼,看見對麵商街有個男人很隨意地坐在店麵外頭自設的長椅上,不是流浪漢,也不像在等著人,就是很慵懶很無聊地坐在那裡,看著來去的車陣。
有個女人走過去,遞給他一根煙,附在他耳邊說些什麼,整個豐滿的身軀在青天白日之下,若有似無地碰觸他…
然後,他抬頭站起來了,似乎準備跟這個女人離開。
“停車!”她大喊,想都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當著陌生人的麵前喊得這麼聲嘶力竭。
連圍巾掉了她都來不及撿,一跳下公車,趁著行人綠燈還沒換掉,她用自風雲畢業後就沒有再跑過的速度奔向對街,好幾次長裙差點讓她跌倒,但她奇跡地維持平衡,同時不顧是否會引起旁人注目,她大叫“等等!等等!”
那男人停住,轉過身,瞪著她。
“你、你…”好喘,差點被自己嗆住了。“你要去哪?”
他還是瞪著她。
“賀、賀時貴,人家一支香煙,你就把自己賣了,是不?”她氣得大叫,同時捶了他一拳還不夠,又踢了他一腳。以前隻敢在夢裡偷偷踹他,現在她是毫不考慮地用力踢了!
他手上的香煙掉了。
“他是我的!”她緊緊抓住他的袖子,對著那個女人叫道“他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的男朋友!”
“你…”
她轉頭看著他,眼眶蓄滿淚。“你這王八蛋,要暫時離開也不說一聲!我還訂了材料,王八蛋!做好的蛋糕誰吃啊!”
“你…還記得我?”他低哺,眼神幾乎移不開她的臉。
“你叫賀時貴,我表叔,不是嗎?你當我健忘!當我老年癡呆啊!”她抹去眼淚,用力扳著他的臉。“你幾天沒洗澡了?”
“有啊…”他直覺答道。
“在哪洗的?”
“…”
“賀時貴,賀時貴!我警告你,你要敢再讓彆人投懷送抱,我絕對會在蛋糕裡下毒,毒死你!”她全身發抖,又生氣又鬆了好大一口氣。
這到底怎麼回事?他以為他已經被遺忘了啊。
“你聽見了沒?”
“你喊得很大聲,全世界都聽見了…”慢慢摸上她涼涼的小臉,他很遲疑地問“成蘭,你…的記憶裡有我?”
“廢話廢話廢話!你要離開,至少要留張紙條,告訴我你幾天後回來,你一句也不吭地離開,以為我會一直等你嗎?我、我就算沒人要,我也不要等你了!”說到最俊,她全身發抖,不知道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了,還是那種一氣就發抖的膽小天性又發作了。
“成蘭,你真的記得我!”他不敢置信,不敢置信啊!是什麼環節出了差錯?在她說出她愛他之後,她還記得那個賀時貴的身分!記得之前相處的一切…是他贖夠他的罪了,所以她終於記得他?
她的眼淚一直掉,但視線不曾移開過,結巴地、小聲地說“為什麼我不會記得你?”沒等他回答,她的聲音更小了。“你、你要離開多久?現在可以回去了嗎?方小姐說,你離開那天早上,很像是要出遠門…如果以後你要出遠門,一定告訴我,好不好?”
賀時貴微感驚訝。那一天早上,他以為從電梯出來的方琴已經把他當陌生人看了,一開始就沒人忘掉他嗎?
“我幫你跟書局老板請假了…你忘記請了。”她低聲補充。
老天一定在玩弄他!一定在玩弄他了!先讓他戒心全無,讓他以為他開始有未來了,然後再讓成蘭忘記他,讓全世界的人都忘了他。
心裡雖然這樣警覺,但仍然無法克製自己摸著她的臉、她的眼淚。是她在發抖,還是他也跟著微微發顫?
“回家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他子著她半晌,然後十分緩慢地勾起笑容,從口袋裡掏出好幾張皺巴巴的便條紙,全是她之前貼在磁板上的。
“既然都出來了,看哪家店近,外帶兩個蛋糕回家吃。”他很理所當然地說。
她瞪著他,然後破涕為笑,伸出一根細白的手指。
“一個,隻能一個。再多的就沒有了。”
當晚…
賀時貴剛洗完澡,穿上新買的睡褲,走進客廳裡,看見便條紙又貼回磁板上。
他站在磁板前看了好一陣子,才走到全屋裡唯一開著小台燈的臥房裡。
他看見她坐在書桌前,隨口問“成蘭,你在做什麼?”
“寫日記…”她聽見輕微的撞擊,回頭低叫“拜托,你全身的,躺在我床上,我怎麼睡覺?”
“嗯哼。”他根本不理,照樣一動不也動。
這欠扁樣真的一天不露個幾次他不甘心吧!她瞪他一眼,看他全身放鬆地躺在她床上,拿他沒轍,隻得轉回身,繼續寫日記。偷偷摸嘴角,知道自己在傻笑。
很認真地寫完日記,已經是半個鐘頭後了。
她躡手躡腳關了燈,然後爬上床。黑暗中,張著晶亮的眸,輕輕搖著他,小聲說“喂,你彆在這裡睡,會感冒的啦。”
“嗯嗯思。”照睡不誤。
這麼敷衍,算了,他要賴皮起來,她隻有當受氣包的份。拉過棉被蓋在他身上,她細聲叮嚀“我日記本不鎖的,你不準碰哦。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準移動它的位子,也不準偷藏哦。”
“嗯…你什麼時候開始寫日記的?”他不記得她有寫日記的習慣。
“要你管。”跪坐在床鋪上,她想了下又輕輕搖著他“喂,賀時貴,你明天陪我去買數字相機跟dv。”
他聞言,張開眼子著她。過了一會兒,他才沙啞地問“你買這些東西做什麼?”
她早有應對的答案。“我要把你貪吃的樣子拍下來,等將來我們住進養老院的時候,天天放一片來嘲笑你。”
“…養老院?”他的未來是不是跳得太快了點?
“老了沒人養,隻能相依為命進養老院子。”看他又很無聊地閉上眼,她輕輕推了推他,然後跟著躺了下來。
她又把他往床的另一頭推了推,硬騰出點位子好睡覺。
畢子臉偷偷紅了,悄俏抱住他的手臂…嗯,抱得不太安心,改環住他光滑的腰身。這樣好多了,不怕她一張開眼,他人就不見了。
“我很飽。”他閉著眼說。
“啊?”
“要我在卡通床單上做,我實在提不起任何的興致。”
“神、神經!你在胡說什麼!”低聲抗議,輕輕打一下他結實的胸膛。“睡覺啦。”
睡覺啊…如果一覺醒來,發現老天開了個惡劣的玩笑,讓他還是回到那個被世人遺忘的世界裡,那才真是老天給他最殘忍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