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
“最近才發布消息要參加議員選舉的日本金融界大亨中川雄二今晨被發現離奇死在他的床上,身上沒有任何傷痕,經法醫檢驗,亦查不出死亡的真正原因是自殺或是他殺,抑或是其本身的病止然,目前正由警方全力調查當中…”
一整天,日本電視上各頻道就持續報導一則悚人聽聞的消息,睡到傍晚才起床的幻夜神行斜靠在沙發上,微笑地盯著電視上新聞快報出現的那張死者照片,一手支著額側,一手拿著酒杯輕搖,杯裡的冰塊撞擊著玻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qΒ5、
如果說氣質這種虛無的字眼硬要找出具體的形容,幻夜神行無疑是最佳代言人。清逸爾雅的外形配上俊朗斯文的五官,醒目得超乎英俊這種俗氣又籠統的詞意所能表達的萬分之一,十足雅痞式複古品味的米白色休閒襯衫和亞麻長褲將他襯托得更加迷人,薄短俐落的黑發,不時漾著溫和微笑的嘴角,讓人一眼就覺得想與他親近…
應該說是魅力吧!
他擁有一種一般男人所沒有的特殊魅力,帶點疏離的客氣及莫測高深的眼神,明明溫柔有禮卻又捉摸不定,像一道謎題一樣迷惑著所有見過他的人。
難解而危險!
這是靈力俱樂部其它會員對他這個人下的腳注。
靈力俱樂部是個賣希望的地方,代號“追夢”的他和“神算”雀利兒、“閃電”雷掣及“黑豹”仇烈,四人都是靈力俱樂部的會員,身懷強大的超能力,隱身在現實與虛幻的交界處,專門販售各種希望,隻要出得起價錢,付得起代價,他們對上門的客人所要買的希望幾乎照單全收,而截至日前為止,他們還沒讓任何客人失望過。
幻夜神行的專長正如他的代號“追夢”一樣,能侵入任何人的夢境,那個以人心與思維建構而成的幻想空間,對他來說比現實世界還要真實,他能在每個人的夢裡來去自如,像個夢的使者,穿梭在每一個美夢與噩夢之間,替人們結束,或是延長如夢的人生…
而夢裡殺人,不過是他靈力中小小的伎倆而已。
中川雄二的死正是他的傑作。
隻是,那位出錢買希望的大野正吉也不是什麼好人,踢掉中川雄二這個政敵是他的“”,而不是“希望”,像這種重權重利的野心分子,他該向他索取什麼當做尾款呢?
向靈力俱樂部買希望,除了事前得付一筆費用外,還得在事成之後任憑會員索取一項東西當尾款,那是會員們的權利,也是交易的一部分,然而,通常付得起費用的人,不見得付得起尾款,因為靈力俱樂部索求的尾款多半不能以金錢來衡量。
就用大野正吉的情婦來當尾款吧!
一口喝光杯裡的酒,幻夜神行慢慢站起身,笑著將偷攝到大野正吉和一位美豔日本女人的照片從桌上拿起,盯著那個女人勾魂攝魄的嬌顏。
大野正吉一定不會吝嗇一個女人才對,但是他絕對想不到,他索求這個女人完全是因為她手上握有一堆有關他賄賂的醜聞證據,這才是幻夜神行的真正目的。
他要讓這兩名政客兩敗俱傷,讓大野正吉了解,到靈力俱樂部買希望所要付出的代價遠比他想象的還要高。
他已等不及想看大野正吉被收押時的表情了。
幻夜神行將杯子壓在照片上,露出詭笑,正想去拜訪大野正吉,身上的行動電話就阻斷了他的計劃。
總管在召他回靈力俱樂部了,他聳聳肩,不介意讓大野正吉再快樂一天,拎起外套便走出房間。
離開他下榻的飯店,他借著靈力彙集的磁場所造成的扭曲空間,走進了通往靈力俱樂部的光門,在信道的儘頭,那棟聳立於時空邊緣的富麗歐式建築仍像往常一樣敞開大門,等著客人上門。
幻夜神行一腳才踏進大廳,雀利兒就衝過來抓住他的手,笑著問“幻夜,任務結束了,尾款拿了嗎?”
“還沒。”他摸摸她絲緞般的頭發,微微一笑。
隨伺在她身後的仇烈則用淩厲的眼神射出警告,意思是要他的手彆碰他的女人。
他挑高一道眉,在心裡暗笑。這隻愛吃醋的四足貓科動物心眼很小,對他尤其懷有敵意,對於他和雀利兒之間的碰觸一直難以忍受。
“還沒?這不像你的作風啊,你一向速戰速決的,不是嗎?”雀利兒瞪大眼,俏麗的臉蛋充滿促狹的意味。
“是的,但總管在這時叫我回來,我隻好先回來報到。”他輕鬆地攏攏雀利兒的肩,眼神挑釁地望向仇烈。
“你該不會想把那個叫大野的家夥的財產全拿光吧!”仇烈冷冷地譏諷,走到他麵前,一把擁過雀利兒。
這不要臉的家夥,老是對雀利兒毛手毛腳,過分!仇烈在心裡咒罵。
“我還沒那麼殘忍,我隻是想拿走一樣他最重要的東西而已。”幻夜神行揚起下顎,意味深長地看著仇烈護著雀利兒的模樣,有些忍俊不住。
其實仇烈愛恨分明與直來直往的個性還滿可愛的。
“最重要的東西?我看八成又是女人。”仇烈的嘴巴又閒不住了。
“咦?你還真說中我的心事,怎麼,你曾跑進我夢裡讀我的心事嗎?”幻夜神行雙手交環在胸前,揚起嘴角。
“放心,我沒有這種偷窺彆人夢境的嗜好…”仇烈擺擺手,輕蔑地斜睨他。
幻夜神行臉色一沉,仇烈這小子真有本事,三言兩語就能惹出他的脾氣。
“那請問你的嗜好是什麼?用血盆大口亂咬人?”他暗諷地冷笑。
仇烈在進入靈力俱樂部前因變身為豹後野性大發,曾經傷了雀利兒,他到現在還為此耿耿於懷。
“你…”仇烈果然聞言變臉,一句話被堵得打結。
“好了,你們乾什麼,每次見麵不吵嘴會死啊?”雀利兒急忙鬆開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推開仇烈。
“好好管管你家的黑豹,雀利兒,他沒什麼家教。”幻夜神行還是保持著良好風度,但話不饒人。
“真奇怪,我認識你這麼久,從沒見過你這麼敵視一個人,偏偏仇烈兩三句話就能惹你變臉,怎麼會這樣?”雀利兒疑惑地說。
“八字不合吧!”幻夜神行淡淡一笑。
“嘿,你該不會是因為喜歡著我而嫉妒他吧!”她眨眨眼,刻意湊近他身邊撒嬌。
仇烈看他們這般卿卿我我,又是一肚子火,氣得轉身上了二樓。
“是啊!我嫉妒得要命!”他大笑,輕點她的巧鼻。
“真討厭,喜歡我也不早說,現在要我變心太遲了啦!”她佯裝苦惱。
“不會啊,現在投入我的懷抱正是時候…”他說著張開手臂。
“停!”她伸出食指指著他的鼻尖,笑道“你很陰險哦,幻夜,為了惹仇烈,這種惡心的話都說得出口。”
“哎!你總要曲解我的一片真心。”他一副受傷似的撫住胸口。
“你的真心太複雜了,我懶得研究,還是留給那些視力不好的女人去了解吧。”她拍拍他的肩,人小表大地瞟他一眼。
“小表!”他又笑了。和雀利兒抬杠可以治療悒鬱,他不否認他很喜歡她,隻不過那是兄妹之情,和愛情一點也沾不上邊。隻有仇烈那個蠢蛋看不出來!
“彆瞎掰了,告訴我,你這次到日本可有什麼特彆的豔遇?”雀利兒笑嘻嘻地問。
“沒有。”他雙手插進口袋,瀟灑地走上樓梯,來到靈力俱樂部的總部。
“沒有?怎麼可能?”雀利兒跟在他身後,不相信外表俊逸溫柔的他會少了女人。
“怎麼不可能?我想你都來不及,哪來的時間想其它女人。”他又忍不住調戲雀利兒。
總管早就倒了一杯酒等著他,聽見他貧嘴,笑著搖頭。
雷掣則冷峻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雜誌。
他走到吧台邊,拿起酒杯啜了一口,對著總管笑道“奇怪,跟了你這麼人,我為什麼都沒有酒精中毒?”
“那是因為你本來就很毒。”仇烈氣他在口頭上占雀利兒便宜,陰鷙地接腔。
幻夜神行這回控製住自己,對他的敵意視而不見,隻是聳肩微笑。
“這次任務還順利嗎?”總管看著他問道。
“嗯。”蹺著腿,他點燃煙,一手支在吧台上,一手則搭在腰間,一份慵懶的性感自然呈現。
不是每個人都能有迷人的肢體語言,有些人天生無法耍酷,有些人卻毋需刻意,舉手投足間便是自在的灑脫與帥氣。
幻夜神行正是後者。
雀利兒就說過,他即使三天不洗澡加上服裝不整地癱在沙發上,大概也有女人會為他著迷地尖叫,沒辦法,他的魅力完全是與生俱來,凡人無法擋!
“真的沒有女人軋一角?”雀利兒高高窕起一道細眉,對他這回破例“單純”執行任務而沒攪出戀情覺得稀奇。
說來好笑,每次幻夜神行出任務,不是和客戶的女友、姊妹談起戀愛,就是被一堆相關或不相關的女人緊緊包圍,成了大眾情人,這種現象屢見不鮮,多不勝數,因此這次他說沒有和女人扯上關係,雀利兒說什麼也不信。
“真的…沒有。”他忽地想起在中川雄二夢境中出現的那名陌生女子,回答稍稍遲疑。
“回答不夠爽俐,表示心裡有鬼。”雀利兒看出他短暫的沉思,馬上像抓到把柄似地大叫。
“彆淨挑我的語病,雀利兒,這次我真的沒胡來,隻不過…”
“怎麼?”總管犀利的眼神從鏡片後盯住他。
“我在夢境遇到另一個奇怪的‘人’。”他抿嘴低笑。
“另一個人?”雷掣和仇烈不約而同望向他。
“是的,一個女人,約二十三、四歲,她出現在中川的夢裡,目睹我殺人。”他想把事情淡淡帶過,以免大家大驚小敝。
“什麼?她看見你殺人?”雀利兒第一個驚呼。
“你確定她不是夢中的虛幻人物?”雷掣把雜誌丟在桌上,沒心情看下去了。
“不是,她在中川死後,夢境即將消逝前,依然鮮明清晰。”吐出一口煙,煙霧遮住了幻夜神行眼中稍縱即逝的疑慮。若非他自己設定的定時裝置乾擾,他或許早就抓到那個女人問明白了。
“你沒和她交談?”總管又問。
“沒有,她一看見我就跑了。”他笑著說。
“這倒奇了,女人看見你都是黏著不放,哪有逃跑的道理?”雀利兒把玩著馬尾說。
“她大概認為幻夜是殺人凶手吧!”仇烈故意說。
“真奇怪,你這麼多年來從沒遇見過這種情形吧?”一身黑的雷掣走到他身邊,斜靠在吧台。
“嗯,這是第一次。”正因為如此,他不能不好奇那個女人的來曆。
“她會不會是另一個能入夢的超靈力者?”雀利兒睜大眼睛說。這世界無奇不有,除了靈力俱樂部,她相信還是有許多擁有不可思議的能力的人存在。
“我也懷疑。”幻夜神行看著杯中的酒,回想起那女子清麗絕俗的臉龐,雖然匆匆一瞥,但讓他記憶深刻。
“那去找她啊!說不定她是你命定的戀人。”仇烈慫恿道。幻夜神行最好找到他的情人,那他就不會老是在雀利兒身邊繞來繞去的了。
“怎麼找?她可能出現在每一個夢裡。”雀利兒瞪了仇烈一眼。
“是啊,所以說算了。”幻夜神行又聳肩,表現得滿不在乎。
“嘿,你就這樣放棄了?不想知道她是誰?”仇烈著急地問。
“想也沒用,反正不見得會再見麵。”
“萬一她來者不善呢?”電掣未雨綢繆。
“那她自然會再出現在我麵前,不過,我要接觸的人這麼多,總不能把每一個奇特的人都當成對手吧?”幻夜神行轉身,雙肘向後靠在吧台上,坐在高腳椅上晃啊晃的。
“還是小心點,如果她能入侵彆人的夢,表示她也能乾擾你。”雷掣麵無表情,但誰都聽得出他話裡的擔憂。
幻夜神行曾經在他自己的夢裡迷失,困在現實與夢境之間,差點瘋狂至死,要不是總管使儘靈力救他出來,說不定他早已不存在了。
“沒有任何人能乾擾我,闖入我夢裡的人都得死。”幻夜神行溫和地微笑,但笑裡的冷冽卻讓人心頭一窒。
雀利兒直盯著他,心裡閃過一陣寒意。
幻夜神行不管對任何人,始終帶著親切的麵具,看起來就像個好好先生,可是,她直覺他其實比外表陰沉的雷掣更冷、更寒,微笑隻是他的偽裝,隨和隻是他的假象,真正的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全世界大概除了總管誰也看不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