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鎖姻緣!
京城郊外有一座山莊,說大不大,不過一千來坪,那還不包括前後院及馬廄。\\、qВ5。\\裡頭隻住著一個主子及一個好管閒事、多嘴得如同三姑六婆的忠心仆人。雖說這種山莊在京城近郊處處可見,而且個個豪華的程度都遠勝這離京城地帶略遠的山莊。不過,住裡頭的人可是赫赫有名的,一般人聽見他的名字,莫不跪拜叩首。在京城裡,他有皇帝禦賜的官邸,上百個仆人供他差遣,出門有馬車代步,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貴衣華服,不過他全不看在眼裡,住在這命名為天鷹莊的時間幾乎是在官邸的二倍。
可惜這裡唯一的缺點就是訪客可來去自如,不論受不受歡迎。
所以這天,哪有閒差便往哪裡鑽的搗蛋鬼楊明可是一路通行無阻的走進書房,後頭還緊緊跟著攔不住他的仆人朱忠。
“朱兄,好久不見。”一派斯文的楊明是出了名的獵人。彆以為他專打豺狼虎豹,他可是專獵那些有賞金的通輯要犯。他一臉俊秀、一身輕衫,還讓人以為不知是打哪來的書生。
“可沒人歡迎你來。”在他身後的朱忠咳了咳,而無表情的說。
楊明當作沒聽見。對於朱忠這類諷刺,他早習以為常,也就不以為意了。
“這回我可是身負重任。日前我路經朱府,朱柏托我送來一份禮物。”楊明從腰際拿出一疊畫紙。“這是一個月來登門拜訪的媒婆所留下的畫像。她們要你自個兒看看,要是有喜歡上的姑娘,知會她們一聲,好準備去說親。”楊明開朗的聲音中似乎有幸災樂禍的味道。
朱琨庭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若不是楊明早養成視若無睹的習慣,隻怕這回也得結成冰,送去做凍豬肉了。
“我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堂堂一個王爺身兼平西將軍,哪家的姑娘不想嫁過來?就算是作妾,隻怕她們也會一窩蜂的趕來。你要不趁早挑個姑娘,到時上了年紀,那能選擇的就少了許多。
“言之有理。”朱忠首次讚同楊明的意見。
“你可以出去了。”朱琨庭一看就知道那饒舌的朱忠正要長篇大論起來,乾脆先把他趕了出去,免遭耳累。
朱忠一臉受辱的表情,轉身走出書房。
“我敢打賭他就在門外偷聽。”楊明笑道。
朱琨庭連那些畫也不瞧一眼。“你不是那種會為了這種小事特地來找我的人。”
“小事?朱兄,不是我有意刺激你,我已經是二十八歲的人。那些出身平民百姓人家的人在你這種年紀,早就已經是五、六個孩子的爹了,倘若你再拖下去,隻怕要絕後了。”
“我有自己的打算。”不知為何,朱琨庭想起了汝兒。
刁鑽、活潑,又有那麼點小聰明,雖然不是那種傾城傾國之貌,可也緊緊攫住了他的心。自那日離去之後,心中似乎總有那麼一點空虛…空虛!這可是他第一次用到這個詞。過去的二十八年來,他一直為做一個德高望重的王爺而付出他有的時間…自幼即熟讀四書五經、孫子兵法不說,自他三歲那年起,老王爺便四處延請武師教導功夫,每每紮馬至天明,還不得休息一時半刻。他的生活排滿了訓練的課程,直到十年前才停止。老王爺壽終正寢後,他以一介武夫的身分在科舉之時贏得武狀元之名,並奉命西征韃靼二次,賜封平西將軍。過去的他自認生活充實,但自從遇見了那莫汝兒…
她與他認識的其他女人完全不同。先不談那副清新可人的俏模樣,單單就為她敢當著他的麵破口大罵,他就該為她喝采鼓勵;而她那嬌柔的模樣似乎已悄悄的闖進了他心底的某個角落。
空虛?
那可是頭一遭經驗。獨自的生活,少了那聒噪的天籟,似乎什麼都不對勁了。仿佛許久以來一直都缺少什麼,就隻等著他去填補起來。他雖然為了一個小丫頭能如此輕易闖進他的生活而大感震驚,但這一切像是原本就該如此發展的。
那莫汝兒的出現是對是錯?
“朱兄?”楊明古怪的看著他。
朱琨庭回過神,揚揚眉。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專程前來,就為了這點小事?”
“不止。”楊明臉露驕傲之色。“雖然浪費了點時間,不過我總算不負眾望…二年前你托我查訪的事,我查到了。”
他眼一眯。“它在哪裡?”
“京城首富莫大仲的府邸裡。”
“莫大仲?”
“京城人人皆知莫大仲是出了名的貪財。先不說他名下的產業有多少,光論他寶庫裡的無價之寶就夠你我吃喝不儘了。”楊明摸摸鼻子。“我的探子上個月光顧過莫府寶庫,依他所言,我敢打賭朱家傳家之寶就在裡頭。不過,他還沒走近一步,就讓人給打跑了,現在還得定時去看大夫。我想經過這次的事情,莫老爺大概會加強防禦吧?”
楊明與朱琨庭彼此心知肚明,那所謂的探子便是京城有名的大盜…草上飛。
他與楊明是拜把兄弟,雖然時常榮登通輯榜單,但說什麼楊明也不會為了那區區幾兩銀子就將兄弟給賣了。而至於那草上飛可以算是京城第一大盜,連他都偷不出的東西,也就彆奢望其他人來偷了。
楊明見朱琨庭那冷硬的臉龐,小心的說我瞧過那莫老爺。懦弱怕事、貪婪成性,若說當年是他主使的,九成九我是不信的。據我推測,八成是私下買來的臟物。也許再花些時間,就可以查出當年到底是誰潛入朱府偷走那如意菩薩。”
輕輕的敲了敲門,朱琨庭喊了聲進來,那巨人便走進書房,當著朱忠偷聽的而給掩上門。
那巨人看了揚明一眼,不動聲色的靠近朱琨庭,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隻見向來冷硬如石的朱琨庭眯起了眼,臉色變了變,但隨即又恢複了原先淡漠的表情。
“我猜不關我的事?”楊明揚揚眉,雖很想知道是什麼天大地大的事能讓朱琨庭為之變色,不過他還算識時務;在刀口下討命的人是不能好奇心過盛的。
朱琨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你話已經說完了,怎麼還不滾蛋?”
楊明厚著臉皮笑了笑。“這回過來,我還有點事想邀你同行。”他拿出另一疊畫紙,隻不過上頭可不是美人圖,而是通輯要犯。“我看你生活煩悶,不如出去透透氣。聽說這幫土匪窩就在太行山下,你要是有興趣,不如咱們兄弟倆去闖闖這個所謂的龍潭虎穴!聽說上回朝蛻兵圍剿失敗,要是咱們這回成功了,那官府的賞銀可是吃喝不儘了!不過兄弟我先聲明…賞銀歸我,刺激歸你。如何?”
“有何不可?”朱琨庭很爽快的答應下來。
人算不如天算,那莫汝兒竟是莫大仲的女兒,若不是朱牛親眼見那汝兒從莫府後門溜進去,又向裡頭仆人打聽了她的身份,隻怕到現在他還以為她隻是個小丫環。
他寧願他是個與莫府無關的小丫環,也不願她是莫大仲的女兒,尤其是在目前這種情況之下…也許暫離此地方為明智之舉,至於朱府的傳家之寶,遲早有一天他會討回來的,那莫汝兒…
也許暫時離開京城一段時日,就能淡忘那莫汝兒吧?
隻是也許。
他忽略了那張昨晚徹夜未眠所畫下的俏臉蛋,此刻正擱在他床頭邊,畫中人正笑意盈然呢!
“我就說嘛!莫府上上下下有哪個丫頭敢不聽爹爹的話,私自到荷花池畔?原來是你這個不知羞的丫頭!”莫府“兩大天後”正站在荷花池邊,對著莫府的“灰姑娘”義正辭嚴的說道。
不過那隻是表麵的,光瞧她們那一副獐頭鼠目的樣子,就知道她們不安好心。說穿了,還不是一對專打報告的密諜姊妹花!
彆看莫憂、莫愁二位天仙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洗的是玫瑰花瓣外加年奶浴,雖造就出一身的雪白肌膚、弱不禁風的天仙絕色,不過這對姊妹花骨子裡可是百分之百的自私自利,是專門落井下石的小人。難怪孔子有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對姊妹花可是全都包辦了!閒來無事就與母親在那裡閒嗑牙,論東家長西家短,簡直是名副其實的三姑六婆型。吃飽了睡,睡飽了說閒話,閒話說完了再去吃…天!人生簡直無趣極了,不知生來何用?但說也奇怪,成天隻動嘴皮子的人竟還生就一副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簡直是太不公平了。
所幸,兩姊妹雖像極了那“灰姑娘古代版”的兩位壞心姊妹,但小汝兒的個性卻和逆來順受的灰姑娘相差了十萬八千裡…有人罵她,她回罵;有人打她,她回打;要是有敢打小報告,晚上她就在那人床上放條蛇嚇死人…什麼灰姑娘?那全是性子作祟!論各方麵,她的確是有當灰姑娘的本錢,尤其上頭有兩個壞心姊妹;當灰姑娘?她簡直像透了!偏偏她有權利去選擇她的生活,她就是不愛當那個可憐兮兮的小可憐,如果可能,她倒想當當豬公身邊的巨人。長得那般高大,一定看得很遠,說不定整個京城都能儘收眼底。哪像她?個頭那麼小,每每鑽在人群中想要看個仔細,無異是癡人說夢…
不過,說也奇怪,自從那天和豬公邂逅後,那張臉就像是做惡夢似的時時跟著她。閉上眼睛,那張不苟言笑的臉就浮現在她麵前,有時張開眼睛還會誤把長工當成他,更彆談吃飯的時候還如影隨形的纏著她。害她差點噴飯了。難不成她對他的怨恨比想像中的還深?可能!也許改明兒該叫小烏鴉做個草人,拿個五寸釘釘死他,好叫他彆老時時刻刻的纏著她,就連一向望著荷花池便能去憂解悶的功效都沒了,她每瞧一眼池裡荷花,就見那每一朵荷花都幻化成他的臉似的,還壞壞的朝她笑著,這不是上輩子積的仇是什麼?每每想來就一肚子氣,害她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就連玩的心情都沒有!下回見到他時該好好的罵罵他…呸!誰要再見他?最好不見,愈見愈氣,簡直氣炸了她小汝兒。
見汝兒不答話,莫愁當她是默認了,因此她眼裡閃著鄙夷之光…對於壞心腸姊姊的角色,她的確做的神似三分。
“原來你真敢在青天白日之下,同一個男人說話。你到底知不知羞?八成是和那青樓出身的母樣一樣,一個好好的三小姐不做,竟然去同一個男人家勾肩搭臂,要不是我差珠兒去買塊布料,正巧撞見了這一幕,隻怕到現在我們還被蒙在鼓裡,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且讓外人指指點點,簡直丟儘莫府的麵子…”
“你可以罵我,但不準侮辱我娘!汝兒很氣憤的跳起來,臉上還沾著汙呢…那是她想挖一些爛泥回小綁種花;這荷花池近日之內就要填滿,以後莫府就再也沒有荷花池了,加上豬公那件事,她的心情簡直壞到穀底,偏偏這兩姊妹又來挑釁,實在氣人。
“我說的可是實話,你大可回去問問你娘。”仗著莫家二小姐的身分,加上她足足高汝兒一個頭,八成是遺傳到母親那邊了,莫愁說話向來都不客氣。莫憂、莫愁姊妹,唯一感到遺憾的便是略高的身材,起碼也有一七,比起莫老爺還稍高一些!所幸那時沒流行高跟鞋,否則她們不但眼光高人一等,就連身材恐怕也是高人一等,所以她們對汝兒懷恨的部份原因是嬌小玲瓏的汝兒天生一副我見猶憐的俏模樣,尤其柔弱的身子像是一陣風就會吹跑似的,讓她們恨得牙癢癢的。
不待莫憂、莫愁兩姊妹說完話,汝兒一抓就是一堆爛泥朝她們扔過去。
正中目標!如果生為現代的男兒身,隻怕比郭李建夫更出名。
“死丫頭!你敢打我!”莫憂忙用衣袖擦去臉上的泥塊,這是她花了三個時辰才打扮好的。爹說今兒個有個大貴人要來,要兩姊妹到前廳去,一個說不準,搞不好看到這對姊妹花,到時彆說莫府三代吃喝不完,就連官運恐怕也是一路亨通…試想,當女婿身為朝庭平西大將軍兼王爺身分,做嶽丈的要想弄個一官半職來玩玩豈不易如反掌?
所以,今兒個莫老爺是極儘所能的巴結、討好,活像哈巴狗似的…如果他自己也見過哈巴狗的話,一定也會認同的。
總之,這對姊妹花就是在往前廳去的時候,一個耐不住,看見汝兒蹲在荷花池畔,就順道過來諷刺幾句,沒想到弄得一團糟,怎不讓她們氣極!莫愁第一個發火,也顧不得蓮步輕移,衝上前去就狠狠一把拉住汝兒的頭發,見汝兒掙紮,又一腳踢向她的足踝,痛得汝兒差點流出淚來,還得護住她的頭發。
“莫憂,拿把剪刀來。”莫悉像是發了狠似的說道。
莫憂隨即拿來了一把汝兒之前擱在一旁的鐮刀。
“你敢打我?我要讓你嘗嘗敢打我的後果!”莫愁接過鐮刀,朝汝兒烏黑的秀發就是一刀。“從小到大,就連爹也不敢打我一下,你這死丫頭…”話還沒說完,就讓人給重重推了一把,搶下她手裡的鐮刀,若不是莫憂眼明手快,及時使出吃奶的力氣拉住了她,隻怕這回噗通一聲…又會多了個水底冤魂。
“這到底是怎麼搞的?”憤怒而淩厲的咆哮聲響起,尤其在見到地上那一撮長發後,那咆哮聲就像是深山裡的獅子發出怒吼聲似的,把兩姊妹嚇得彈跳起來。
被發疼的頭皮弄得淚眼婆娑的汝兒,招頭一看,不覺嚇了一跳。
這不是豬公,還會有誰?
難不成她日思夜想還不夠,現在這幻影竟然還會開口說話?難道是她莫汝兒受了刺激而發瘋了?要是如此,她早上就該先去釘死那草人;現在好了吧?她倒先瘋了!才不過片刻光景,汝兒早忘了她的頭發。
隻見莫老爺的肥臉上擠出唯唯諾諾的假笑。瞧,裡頭還有幾顆金牙正閃閃發亮呢!那虛假的笑容連朱琨庭都不禁厭惡到轉過臉去不再看他,不過一轉過臉,倒讓他瞧見汝兒兩道清淚正滑落在臉頰上,那惹人心憐的一撮青絲正沒生命的躺地上,這讓他的怒火再起。
一個箭步,他走到汝兒麵前,不避嫌的撩起她被割去一截的短發。
他心疼極了!
那令他朝思暮想的丫頭竟在這裡受人欺負!
之前他還以為好歹她也是莫大仲的親生女兒,不至於受到這般街待。後來還是因為方才在前廳聽這老胖子一個勁兒訴說兩個女兒有多好、多棒,就差沒給捧上天做仙女去了,卻絕口不提這妾室所生之女。他聽得煩了,便想出來透透氣,也幸虧他出來,否則這小丫頭不知要讓人給欺負成什麼樣子了?一想起剛才的景象,他就怒瞪了那兩姊妹一眼。
不看還不打緊,這一看,差點就讓兩姊妹的心臟停擺,要不是有莫老爺在場,隻怕她們會一個白眼,就此昏厥過去。而朱琨庭更是氣煞了。光瞧這兩姊妹身高,就算壓死汝兒也是毫不費力!一想起之前莫愁虐待汝兒的那副情景,那瘦小的汝兒哪反抗得過人高馬大的莫愁…他的心就冷了半截。
“朱爺,這隻是小女她們互相鬨著玩,算不得真的。”莫老爺陪笑道,雖不太明白朱琨庭是在氣些什麼,反正順著他的意思走準沒錯。
朱琨庭從地上拾起那一撮約莫三十公分的長發,冷冷的瞧著莫大仲。
“這當真是遊戲?”
“是啊。”他陪笑道。
雖說莫大仲識人不少,不過倒是頭一回遇上這般冷漠的男人,連說的話也像是剛從冰庫裡拿出來似的,讓他連頭也不敢抬一下,隻得唯唯諾諾的回答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