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豆!老豆!”
“爹地,爹地!”
“爸!”
“……”
“……”
淩晨一點四十五,香港沙田仁安醫院。
當離去的醫生帶著遺憾讓家屬保重時,偌大的走廊空間中頓時充斥著黃沾家人的悲傷。
與錢江、顧家輝、經紀人等坐在外邊長椅上的周易仰頭盯著那散發著白光的燈泡,情緒上看不出太大波動。
顧嘉輝看到這一幕多少是歎了口氣,眉間神情略顯複雜。
死亡,這個世界上最公平公正的一件事。
任你如何驚才豔豔,最終的歸宿也隻是一捧黃土、一個小盒。
眼一眨嘴一張,虛歲一算就要奔50歲走的錢江心中更是莫名有種兔死狐悲的悲涼感,不過很快就搖搖頭把這些有的沒的全給拋諸腦後了——
我還年輕,我還年輕,正當壯年……
“老錢,走吧。”
回過神來的周易歎了口氣,裹緊了身上的夾克外套,自長椅上起身開口道。
他並不喜歡這種氛圍,因為他是個很討厭死彆的人,尤其離世的還是個熟人。黃沾的離世算是他目前身邊熟人群體中,唯一一個過世的——
雖然在與黃沾相熟後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這一天真的來臨時,周易的心情還是變糟了。
這不像程好的父親,在發病之初就因為他而得到了及時、有效的治療。他認識黃沾的時候,後者已經差不多已經是走在生命倒計時的路上了。
“麻煩兩位走一趟了,十分感謝。”
縱然悲傷、縱然還有身後事要處理,但遺孀陳惠敏還是強打起了精神,在指揮兒子送走了顧家輝後,又為匆忙趕來的周易帶路——
因為黃沾病危的消息傳了出去,現在整個醫院外邊都聚集了相當多想要得到第一手資料的記者。以周易現在的咖位與名氣,但凡是從醫院正門出去的,那肯定是被包圍到寸步難行。
“葬禮時間過兩天我會通知兩位的。”
“這幾天我會一直待在香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就行。”
雖然這純屬一句客套話,人都在香港耕耘數十年了,妥妥的地頭蛇,但該走的流程周易還是得說。
“謝謝,我——”
走出側門的刹那,讓陳慧敏錯愕的是,側門這居然也蹲守了不少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肉眼可見的遠處,還有許多雙腿跑的飛快的香港記者正在趕過來。
“周易!請問沾叔現在情況怎麼樣?”
“周易周易,沾叔情況是不是很嚴重?”
“周易你是來見沾叔最後一麵的嘛?”
“周易……”
如果是平常,周易可能還會有心思跟這群記者聊聊,接個話茬,但現在他完全沒這個想法。輕輕揮了揮手,本來隻是圍在一起阻攔記者上前的保鏢們頓時展現出了自己的武力值——
就跟推小雞仔似的將這群不斷擁擠上前的人流給硬生生推了回去!
過程之暴力,甚至還讓幾台攝像機都砸落在了地上。
“周易!你——”
“滾。”
在讓陳惠敏回去後,周易隨手就打掉了一名記者手裡的麥克風,頭也不回地上了車。語氣平靜的聽不出任何怒火,甚至連眼神都古井無波。
錢江見狀果斷掏出了自己的錢包,分彆取出一疊錢扔給了那幾位機器受損的記者:“全都滾蛋!屌你老姆的,癡線。”
純黑的凱迪拉克suv在淩晨的香港亮起了車燈,引擎的轟鳴聲讓試圖采用人海戰術的飛毛腿們紛紛讓開了一條道——
“酒店已經定好了,剛好燕茲就在沙田這邊跑宣傳,我已經讓季聲姍定好了房間。”
“嗯,麻煩你了。”
凝視著車窗外那飛速略過的燈火街景,周易頭也不回道。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總會有種莫名的恐慌感——
這感覺他上輩子很熟悉,每當夜深人靜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就會在腦子裡冒出來,例如我死後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遙遠的未來會發生什麼我是不是永遠都看不到了等等……
這輩子因為長這麼大以來一直都順風順水的緣故,他腦子裡已經幾乎不可能冒出這種念頭了。
畢竟可以玩的太多了,花花世界迷人眼。
張國容的去世他沒什麼感覺,頂多就是唏噓兩句,但這次換到了他所相熟的黃沾後,他這才發現自己還是沒怎麼變——骨子裡還是那個怕死的人。
以前的不在乎不過是因為覺得自己還年輕。
捫心自問,臨死之際,他是絕對做不到黃沾這麼灑脫的,甚至還能苦中作樂給自己選一張看起來就很喜慶的遺照。
親眼看到過去那個精神還算硬朗的黃沾在病魔折騰下不成人形,這對周易多少還是造成了一點衝擊。
無論是上輩子無痛重生前亦或者是這輩子長大成人後,死彆這種事他都沒有遇到過。
雖然不至於說打擊到他,但心情是肉眼可見的被影響到了,腦子難免會開始胡思亂想。
“算了算了,回去洗個熱水澡,睡覺,一定是熬夜熬太久了讓我開始產生悲觀情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