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欣喜上前,覺得死前能見老頭一麵已經很不錯,最好能給他托個夢,就跟他說自己不後悔,救人的事,是自己不小心了,怪不得他人,讓老頭彆……
他走著走著停了下來。
那明顯是一個年輕人的背影,而且…而且他穿著浮誇的襯衫,荷葉邊蕾絲袖,像電視劇裡一樣,而老頭就算變年輕了,也該穿背心才對啊……
他咕噥著,腳下還是沒停,反正死都死了,總不可能遇見鬼把我再嚇活吧?
他伸手去拍那年輕人的肩膀……
……
唰!
安靜的房間內,一個人猛的睜開了眼睛,他首先聞到了一股濃烈的消毒酒精味,認為這裡應該是醫院,隨後就聞到了酒精遮掩下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血腥味太過濃鬱。
他微微向下低頭,空洞的,露在體外的場子和剖開的胸腹腔讓他腦海一空,緊接著,大量疼痛的感覺像航母上了車道一樣,強硬的闖進他的腦子。
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引來了一道目光,旋即昏死過去。
……
“什麼情況?”
他嚇出了聲音,愣了一下,雙手捂住了嘴巴,幾個字音從指縫中漏出來。
“我…去……”
這不是林安自己的聲音,這是那個在他耳邊嘮叨說祈求未知的年輕人的聲音,還有眼前這一大片荷葉袖,以及水裡的倒影……
水麵,映照出一個年輕男子的麵孔,他二十來歲,淡金色的頭發偏白,半長的頭發在腦後紮了辮子,寬額頭高鼻梁,眼窩微微內陷,五官立體,棱角分明,從襯衣敞開的胸口能看出他原本的膚色是個白人,身材健壯,捂住嘴巴的手上有傷,湛藍的眼睛裡是與外形氣質完全不搭的慌亂。
他是……
問題才成型,他的記憶裡就多出一串單詞。
是的,單詞,但他完全能理解意思,同時,這個單詞在水麵上浮現出來。
安格·索裡亞
緊接著,他記憶裡的東西越來越多,水麵上的單詞和倒影消失,隨他的記憶變化出各種圖像。
他出生在海琳娜雪山上,在他出生前家族曾是首都海琳娜貴族中的一員,後來搬到了卡希姆,家裡有一個親哥哥,兩位姐姐,父親是一位子爵,母親是一位莊園主的女兒……
水麵上,他們一家六口以及一位老仆一起用餐的畫麵結束,忽地在他左側餘光中出現了幾道人影,除了腳下的水麵,環境也變了。
窗外昏暗,下著小雨,屋內點著燭光,一個中年人坐在餐桌邊,他的發色比安格的更像金色,麵孔有七分像,身穿同樣浮誇的襯衫,不僅脖子上帶著寶石的項鏈,手指上更是帶著好幾個深淺不一的藍色寶石戒指,身邊椅子上放著的墨藍色外套上鑲嵌著許多拇指大小的鑽石。
饒是林安家不窮但也沒見過此等的富裕,他一下子跑偏注意點:這些寶石這麼……啊,確實不貴。
他皺著眉頭,已經知道了這些寶石在當地的價錢及名稱。
同時,那中年人是他父親。
呸!我有自己的爹!
那中年人沒受他思緒的影響,一邊取下身上的項鏈和戒指,一邊看向旁邊的年輕人,那年輕人和他長得很像,和安格更像,區彆主要在發色和麵部輪廓上。
那年輕人發色同樣偏金,麵部輪廓更加柔和,同樣的身材也和安格不一樣,更加瘦削,耳朵上掛著藍色帕拉石耳墜和細小的藍色鋯石戒指。
他知道那些東西不僅是裝飾,那是他哥的儀式材料,他哥哥是一名年輕有為的巫師。
不!我沒有哥哥,我是獨生子!
他搖著頭,想把這多出來的記憶甩出去。
而且這世界上沒有巫師,呃……至少我不是巫師……
嗯?我確實不是巫師。
他意識到自己的記憶出現了混亂,可更多的信息還在隨畫麵湧入。
中年人歎了一口氣,有些痛苦的捂住麵孔:“我們不能全去,至少…至少安格得留下。”
我?
抬起頭,他猶豫兩秒,走到了畫麵中間,離父親更近的地方。
聞言,哥哥抬頭看了一眼安格的方向,默然搖頭。
“他留不下來,我會去軍議會,讓安格能調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不!”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脫口而出,“哥哥,我不知道今晚的客人跟你們說了什麼,但有一點我是知道的,如果沒有人去前線,所有人都躲在安全的地方,這場戰爭是不會結束的。”
安格搖了搖頭看著父兄說道:“無論如何,他們有一點沒說錯,戰事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