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怎麼樣?就地掩埋唄!”
徐湘拳頭緊握,他再一次對這個世界的官府產生了厭惡。
“老楊,將盒飯發下去吧!”徐湘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感覺喉嚨裡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般。
這兩輛馬車停在大蓬之處,流民們自然注意到了。
來到寧都以來,官府每天都隻給了一些稀粥,除了不至於餓死,肚子一直是空著的。
這時候,就有一些寧都城中的商人到來,如果看中了某個孩子,便會花極低的價錢買下,帶回去做丫鬟、家丁。
餓極了的流民們哪裡還管得了這麼多,自然是將兒女賣掉,帶著那些銀錢換些衣物,混進城中,找些活計。
馬車的到來,流民們都認為是城中的富貴之家要過來買丫鬟、家丁,紛紛帶走自己隻剩下皮包骨的孩子來到馬車前。
“老爺!你看看我這丫頭,今年九歲,能夠挑水做飯!隻要三十個大錢!不,二十個大錢就賣!”
“我的娃今年十二了,以前上過村裡的鄉學,識字。這位老爺,您隻要出五十大錢,就可以領走!”
流民們帶著自己的孩子,將徐湘給圍住,一個勁地推銷自家的孩子。
這一幕令徐湘很是心酸,二十個大錢,換算成後世的華夏幣,也就一百多一點!
一個九歲的孩子,居然被明碼標價,這些流民已經完全失去了他們最後的人性,隻為能夠換身乾淨的衣服,混進這座城池之中。
然而,他們又怎麼會知道,城裡麵又有多少人,比他們也好不了多少?
楊點鋒上前,朗聲說道“各位,先安靜下來!我們公子並不是來買丫鬟和家丁的,大家先將位置給讓出來可以嗎?”
那些流民一聽,都目露失望的神色,帶著自家的孩子離開了這兒。
但卻有一個小女孩沒有離開,她是跟著流民隊伍來的,並非是父母帶著。
她臉色蒼白,頭發散亂,穿著一身跟她身材完全不符的破舊布衣,長長的褲腿遮住了她的雙腿,褲角沾滿了泥土,就好像這褲角就是她的鞋子一般。
“公子,求求你買了我吧,我很聽話,也會努力乾活!隻要給我十個大錢,讓我給娘親抓一副藥就行了”小女孩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悲傷,眼淚順著她沾著泥土與灰塵的臉頰流了下來。
徐湘聽到此言,蹲了下來,手輕輕伸過去想要抹去她臉上的泥土,然後他手卻一直顫抖著,最終沒能伸過去。
“你娘親怎麼了?”徐湘抹去眼角的淚珠,和藹地問道。
“我娘親生病了,我們這裡有一位懂得醫術的大叔說,是染上了風寒,要去城裡麵抓副草藥才能好起來,需要十個大錢。”小女孩清脆的聲音伴隨著哭聲說了出來。
“老楊,你去帶著夥計們將盒飯分給所有流民。”徐湘不顧著小女孩身上十分臟,將她抱了起來,柔聲說道“走,帶哥哥去見見你娘親。”
“徐公子,你這”蕭滿驚聲地說著。
他沒想到徐湘居然一點也不在意這小女孩身上的泥土,這讓他不免對徐湘的身份產生了質疑。
在大夏這個貴族與平民階級分化十分銳利的環境之下,如果平民想要出頭實在是太難了,能夠與秦知微有那麼深的關係,起碼也是一個貴族吧?可是貴族會這樣對待流民嗎?
即便他不是貴族,也不該如此吧?
徐湘順著小女孩的指引,一路來到大蓬之中,周圍的流民見徐湘穿著一身價值不菲的衣裳,都將目光投向了他。
從他們的眼中,徐湘看到了疑惑與羨慕。
走到大蓬的儘頭,這裡的地上鋪著草席,上麵平躺著七八個人,每個人都骨瘦如柴,除了那微弱的呼吸以及時不時的一兩聲咳嗽,能夠證明他們還沒有死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徐湘見到了她的母親,那是一個麵如黃蠟,衣衫襤褸的女人,身旁還放著缺了兩個口的碗,靜靜平躺在地上,雙眼緊閉著,隻有些微的呼吸之聲。
在這群人之中,還有一個正在嚼著樹皮的男子,身旁有一個打開了的小木箱,箱子裡放著幾根銀針與麻布。
徐湘將小女孩給放下,那小女孩走到那嚼著樹皮的男子旁邊,說道“大叔,我很快就有錢了,等我把自己賣了,就能夠救娘親了!”
那男子瞟了一眼徐湘,隨後說道“公子,看你穿著,應該是不缺錢之人,老夫會些岐黃之術,可以去公子府上做個醫者,隻要公子能夠出五兩銀子幫忙去城裡購買藥材,老夫今後就是公子的仆人了。”
徐湘沒有作聲,而是上前,翻了翻那些躺在地上的人的眼皮,又摸了摸他們的額頭,心裡不由來地一陣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