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深夜,陳執巡城回來,他卸下了厚重的鎧甲,在解除左臂的護肩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咬著牙眉頭緊皺著,似乎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夫君!我來替你解甲!”這時,一個穿著白色綾羅的女子舉著一盞油燈,款款而來。
陳執停下,臉色恢複如常,“是夫人啊,怎麼還沒有休息啊?”
“夫君一日未歸,妾身怎麼能睡得著。”她將油燈放在桌子上,然後輕輕幫他解下護肩。
護肩解下之後的白色內衣,露出了一片血紅,她臉上顯得有些心疼,“夫君,你受傷了?我我去叫大夫。”
“誒,不用了夫人。”陳執連忙叫住她,“隻是不小心被亂石給砸到了,一點皮外傷而已,擦一些藥膏就好了。”
中午的時候,他在巡城安排城防事務之時,剛好騁風軍又開始投石,而他卻不小心被石頭給擊中左臂,摔倒在地。
當時所有士兵都慌了,為了不影響士氣,所以他強忍著左臂的傷痛,安撫了士兵們的心。
直到忙完回到家中之後,他才發現被砸到的肩甲已經變了形。變形的地方紮到了肉裡,隻不過由於肩甲是鐵做的,又緊緊係在臂上,所以才沒有血液流出來。
“那我過去拿藥!”她快步朝另外一個屋子走去,慌慌張張地到處找藥。
將藥找來了之後,她幫陳執解下左臂的衣衫,看著那麼大的一個傷口,血肉之中還帶著一些碎布。
她低聲抽泣,眼淚不自覺地落了下來。
“夫人,你哭什麼,隻是些許皮外之傷而已。”陳執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地說道。
“沒有。”她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夫君,你餓了吧,妾身去給你做一碗羹湯。”
“不必了,夫人,我還不餓。晨兒呢,睡了嗎?”陳執問道。
“嗯,晨兒已經睡下了,之前一直在等著你回來,妾身哄了好久都沒用,直到很晚了,實在扛不住了才入睡。”
“好。”陳執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對了,夫人,你大哥可有消息傳來?”陳執扶著她坐了下來,問道。
“沒有,這些天一直沒有收到大哥的消息。夫君,我有些膽心”
“放心吧,大哥細心謹慎,做事有條不紊,一定不會有什麼事的。”陳執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地說道。
“嗯。”
“大哥一有什麼消息,你立刻告訴我。”
夫妻兩敘完了話之後,便起身準備回房。
兩人剛起身,就見家中的管家走了進來,“老爺,夫人,譚副將和陸校尉、馬校尉以及江校尉在門外求見!”
“嗯?他們這個時候來乾什麼?”陳執正詫異著,陳夫人倒是先開了口,“安伯,你就說老爺已經睡下,有什麼事情,留到明天再說。”
“是,夫人!”管家應聲就打算離開。
陳執將他叫住,“等等,安伯,將譚副將和幾位校尉請進來吧。”
“夫君!”陳夫人一臉不悅,“你還受著傷呢,難道就不能讓你好好休息一晚嗎?”
陳執柔聲地說道“這麼晚了,譚副將與幾位校尉過來找我,肯定是重要的事情。夫人,你先回房吧。”
陳夫人卻是有些不太高興,但是還是施施行禮,回了寢房。
陳執重新將衣服給穿了起來,坐在主屋之中。安伯帶著四位穿著鎧甲的男子走了進來。
為首的那人穿著一件白銀鎖子甲,身後的是幾位校尉都穿著是青銅元鐵鎧。
“末將譚啟河拜見陳將軍!”為首那人單膝下跪,行了軍中之禮,其餘三人亦是軍禮參拜。
“譚副將,幾位校尉請起!”陳執抬了抬手,又指了指左右的座位,“請坐吧。”
幾人起身,一一坐下,陳執又開口問道,“各位都是謝將軍麾下,怎麼這麼晚到我府上來了?可是城中防務出了什麼事?”
譚啟河衝他抱了一拳,說道,“陳將軍,陳府令與謝將軍他們已經逃走了!”
陳執臉上出現一抹訝然,“什麼逃走了?譚副將,你說清楚一點。”
譚啟河低下了頭,說道“府令大人與謝將軍攜帶著大量的金銀,從北門逃走了!”
陳執的心一突,有些不信,責問道“譚副將,你可不要亂說!府令大人與謝將軍怎麼會棄城而逃?”
“是真的,陳將軍。是末將親眼所見,隻是末將阻攔不住”
開口之人是步兵校尉陸聞虔,陳執看了其他人一眼,所有人都微微點頭。
“怎麼可能?”陳執驚聲站了起來,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這河源府軍、政兩方的最高長官棄城而逃,這城還怎麼守?
雖然,這些天城外的敵軍一直不停地往城裡投石,但是隻是一些騷擾而已。
他看得出,這隻是疲兵的戰術,也跟謝淵溝通了,但是謝淵根本就不搭理他。
他隻能吩咐自己的手下,該吃吃該睡睡,養足精神,等待敵軍攻城。
可是沒想到,這兩個膽小如鼠的人,居然棄城而逃。
“現在城中的職位,就屬陳將軍您最高,請陳將軍接管城防軍,抵禦外敵!”弓手校尉江一鳴起身,朝他下跪說道。
“請陳將軍接管城防軍,抵禦外敵!”其他幾人亦是起身下跪,異口同聲地說道。
“不行不行,我隻是騎兵郎將,怎麼能”
譚啟河開口說道,“現在城外的敵軍虎視眈眈,府令大人與謝將軍已經逃走,河源府已經沒有了主心骨。如此下去,必定會軍心渙散,出現逃兵!而且城中的百姓已經是人心惶惶了,如果被百姓們知道了府令與謝將軍逃走了,那百姓們就更加惶恐,城中必定大亂啊!”
“是啊,陳將軍!請將軍以大局為重,接管河源府城防軍吧!”
“請將軍接手河源府軍、政要務,護佑城中千萬百姓!”
“”
“這這,這”陳執左右有些為難,他是一個正直的人,而且做事循規蹈矩。
譚啟河與幾位校尉的請求,令他左右為難。
一方麵呢,現在的局勢已經變得這麼壞,城防軍與百姓他又不能不管。而另一方麵,他的職位就隻是騎兵郎將,沒有權限去管轄整整兩萬城防軍,“規矩”這個詞已經深深印在了他的腦子裡。
“請將軍以大局為重啊!”
“這”陳執眉頭緊鎖著,沉吟了許久,他看著跪在麵前幾人,深深歎了一口氣。
最終,他還是下了決心,開口問道“現在城防軍還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