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我擔心死了!你這壞敖督!”妲娃又哭又笑地戳著它的頭,可又忍不住抱緊它。
他記得他在身為人,即將斷氣那時,心裡想著-隻要能陪在她身邊,隻要能陪在她身邊,無論如何他都心甘情願。
現在他知道,隻是陪伴,是不夠的。
要知道得任何收獲都得先付出。
而他的付出是,他必須割舍他所不舍,所想要獨占的……
仲冬。雪漫舞。
自從敖督鬨了失蹤記,妲娃就不敢再對它擺臉色了,天天做好料給它,冬天還沒過,敖督大爺已經肥滋滋。
“嘖嘖……冬天過了就能宰了吧?”特木爾蹲下身,捏了把它的肥肉。
格老子的!拿開你的手!敖督揮了揮肥掌,掌力依然驚人。
“不要那麼凶啊!你要我來這裡做什麼?”特木爾可是被這隻肥狼從暖呼呼的炕上硬拖到白山桃樹下吹冷風,到現在還搞不懂它大爺想乾嘛?
敖督開始扒地。
“你不會藏了什麼死人骨頭要栽贓到我頭上吧?”他可是很清楚這匹一點‘狼格’也沒有的色狼兼肥狼看他不順眼已久!
敖督停下挖土的動作,又露出鄙咦的神色看他,然後轉過頭繼續挖。
這家夥真是十二萬分的詭異!特木爾覺得有趣得緊,索性就雙臂環胸等看它變啥花樣。
然後,敖督挖出事先就藏好的地瓜和木炭。
特木爾一陣無言,“你要我在這裡天氣烤地瓜?”他怪叫,敖督凶悍地露出牙齒,還伸出顯然特彆磨利過的爪子,冬天的陽光在它爪子尖端輝映出冷冽光芒,再配上狼眼裡的精光一閃,宵小都要屁滾尿流。
彆看它吃得一隻肥肥,體能上的訓練可從來沒少過,要不然哪天妲娃遇到危險時,誰來保護她?
“好!我烤,你把爪子收起來!”特木爾背後冒出一堆冷汗,好漢不和惡狼鬥,烤地瓜就烤地瓜,隻是到時不要是全烤地瓜的當兒,敖督也沒閒著,奔回神塔,咬著正在看帳本的妲娃裙擺。
“敖督,我正在忙,你去旁邊玩好嗎?”妲娃現在懂得用柔聲安撫的手段了,簡直當它是寵物來著。
敖督不死心,繼續咬著她的裙擺,還搖尾巴,轉圈圈,為了博得妲娃的注意,隻著沒要翻斛鬥了。
“你就跟它去看吧!這邊我一個人就夠了,你這幾天讓它吃得多動得少,難怪它坐不住。”白瑪說道,自己卻伸手拿了一個兔饃饃往嘴裡塞。
妲娃笑了笑,心想也對,而且記帳一向不是她的專長,她把帳本交給白瑪,便跟著敖督離開了。
敖督領著她,一路出了山城,這條路她很熟悉,是往小木屋的路,妲娃以為有病人要看病,連忙加快了腳步。
才看到那棵山桃樹,遠遠的就聞到烤地瓜的香味。
“啊!你來的正好,這顆給你。”特木爾用樹枝做成的簡便筷子夾起了一顆小的地瓜給她,“這應該可以吃了。”
妲娃愣住。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隻是桃花未開,仍在等待春天。
“你怎麼……”她突然一陣心慌意亂。
“敖督啊!”特木爾丟了另一顆給一旁的敖督,“它硬把我叫來這裡烤地瓜。不過狼會吃地瓜嗎?”
敖督沒理他,用頭頂著妲娃,將她推到特木爾身邊。
妲娃看向敖督,它低下頭,裝作沒事樣地啃地瓜。平常它都會擠到她和特木爾中間,這回卻自己咬著地瓜蹲在一旁,看也不看她一眼。
“大的還有得烤,小的將就吃吧!”特木爾烤著好玩,自個兒拿樹枝叉了一塊,坐到石頭上吃了起來,“怎麼了?地瓜沒熟嗎?”不然乾嘛傻愣著?
妲娃拿著地瓜,心緒紛亂。
是巧合?不是巧合?但……
怪了,特木爾一邊吹著熱燙的地瓜,一邊看向悶悶地縮在一旁的敖督,故意道“喂!我坐在妲娃旁邊哦!”
敖督沒反應,低著頭,繼續用力地啃地瓜。
“我坐得很近很近哦!”特木爾故意朝妲娃再坐近一點。“哇,我碰到妲娃的手了!又白又嫩……”
敖督突然起身,特木爾嚇了好大一跳,心想他慘了,等會兒不知哪個部位會被這隻悶蚤大醋狼咬出幾個口子來,誰知敖督隻是跑向山坡,像隻普通不過的狗一般,追著飛舞在空中的小蟲子,追得好專心,還打起滾來。
特木爾呆住,而妲娃看著敖督,也沒了頭緒。
也許,真是巧合吧?因為敖督看見她一個人鬱鬱寡歡,所以以為她需要一個男人在身邊陪她嗎?
“你不吃嗎?地瓜都涼了。”不再理會敖督的反常,特木爾問道。
妲娃回過神來,應了聲,才咬了一口烤地瓜。
是有些涼了,而且總覺得不那麼甜軟好吃,和記憶中的比起來差太遠了。
明明是一樣的烤地瓜啊!
或者是因為春天還沒來的關係?
妲娃和特木爾又坐著聊了一會兒,等其他的烤地瓜熟透。
“你看,樹上是不是冒芽了?”特木爾忽然指著白山桃樹的枝椏道。
妲娃抬起頭瞧,還真看到那光禿禿的樹枝上,有點白白嫩嫩的小芽兒,就要冒出頭來。
今年的冬天,似乎暖得特彆早,也許再過幾天花就要開了吧?
特木爾看著枝頭,突然有感而發,正想開口,背後卻被用力一撞,整個人趴向妲娃。
“小心!”妲娃輕呼,結果特木爾的鼻子撞在她唇上,把她的嘴唇都撞出血痕來了。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特木爾手忙腳亂地扶著妲娃起身,轉過頭卻沒看到凶手的影子。
“我沒事。”妲娃捂著泛出血絲嘴,眼角瞥見敖督心虛的背影,灰溜溜地縮著尾巴,躲在山桃樹後。
“敖督。”
他裝睡,而且裝得很有那麼一回事,普通的狗怎麼睡他就怎麼睡,絕不再躺成大字形。
他想,他會習慣的吧。
幽幽的歎息聲響起,敖督終於忍不住睜開眼,看見妲娃坐到梳妝鏡前。
他今晚還反常地滾到門邊睡呢!
妲娃梳著頭發,看著鏡中自己的模樣,淡淡地道“我讓你覺得,我必須有男人依靠才能活下去嗎?”
果然是為了這件事!他能不能裝死?敖督像縮頭烏龜一般,又縮向牆角。
“也許有些人是吧,不過就算納蘭回來了,我也不是非要嫁他不可。”
敖督突然挺起身,看著她。
“我並不是因為彆無選擇才當上巫女,早在前幾年特木爾就有問過我,是我自己決定要留在神塔,這裡是我長大的地方,也是我的家,在這裡我是我,我就是妲娃,不是誰的妻子,你明白嗎?”
不明白,敖督不知不覺地走向她,果然還是她床邊比較舒服,他想他還是彆再裝了,愛怎麼睡就怎麼睡比較好。
妲娃笑了,“你會選擇跟在我身邊,是因為我讓你自己選擇想怎麼生活吧?就像納蘭曾經讓我看見嫁給他,我可以不隻是他的妻子一樣,其實現在也就是他不在了而已,我依然是過我自己的日子。”
敖督歪著頭,裝可愛,扮無知。
“失去了能絆住心的那個人,我們選擇互相陪伴,但不要互相限製,這不就是我、你,還有特木爾選擇過的生活嗎?也許有一天他會遇到真正讓他決定放棄自由的女孩子,但我相信那個女人絕對不會是我。”
敖督突然想起那年,大巫女問他願意付出什麼代價,來讓妲娃繼續受神塔庇護?他的回答並不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他是真的認為,隻要能在一起,隻要陪在她身邊,不能當夫妻也無所謂。
“所以,不要再玩今天的遊戲了,你還是當你的山大王敖督吧!你追小蟲的樣子太愚蠢了!”她戳了戳它的頭。
“睡覺吧!”妲娃躺上床,“你都沒發現我幫你準備了新的毯子嗎?”她側身躺著,看著它道。
果然在床邊,有一條新的羊毛毯,上頭繡了白狼威風凜凜的模樣。他忍不住滿心歡喜地躺上去,還滾來滾去,舒服得想嗚嗚叫,妲娃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夜入睡前,她像在自言自語,喃喃地說“如果我知道納蘭在天上看著我,今天開始的每一天我都會真正地笑著,用心去生活,直到我們終於再見麵那天,我會告訴他,因為他愛我,所以我才能特彆勇敢,因為我愛他,所以我要讓他為我感到驕傲……”
傳說,神洲大地的邊陲,曾經有著信仰金眼白狼為山神的民族,在千百年前,族內出現一位能馴服白狼的巫女。白狼一直陪伴在巫女身邊,朝朝暮暮,歲歲年年,直到她發鬢霜白。晚年的巫女受病痛所折磨,白狼不忍她承受著痛苦,一夜,咬斷了巫女的頸項後,哀傷的白狼跑回深山之中,從此再也沒有人看見過山神化身的白狼……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