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那你乾嘛板著一張臉?”她走上樓梯。
他一愣,緊繃的臉部線條漸軟,在心中反駁——就算板著臉也隻有這幾秒鐘,因為他想到雙胞胎的母親。
“小心碎片。”他出聲提醒。
“嗯。”她小心地跨過青草泥土,來到雙胞胎身邊,輕拍他們的頭,柔聲安撫著。“乖,彆怕,沒事了喔,隻是不小心嘛,任誰都有不小心犯錯的時候——”
“誰受傷了?”站在樓梯口的東方突然問。
空氣中依然彌漫著青草香及泥土味,但他嗅出此時多了一股……血腥味。他看著其中一個把手藏在身後的小男孩。
“手伸出來。”
受傷?他們不是站在樓梯間不小心把盆栽打翻的嗎?依東方的問法,好像認定他們其中之一受了傷。
“你們有沒有受傷或哪裡痛?不要忍著,要說出來。”她趕緊問。
雙胞胎仍是縮在牆角,不發一語,分明就是受了傷卻恐懼挨罵的表現。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她換個方式問“你們都不希望對方的傷勢更嚴重,對不對?這樣吧,另一個人幫兄弟說出來,我保證這裡沒有人會罵你們。”她相信東方絕對沒有責怪雙胞胎的意思,而且他一定是沒轍了,才會讓她進來看看。
終於,凱恩囁嚅開口,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班克的手被割傷了……”剛才班克想趁東方叔叔還沒看到之前,把樓梯上的東西全部撿起來,結果就被花盆碎片割破手心。
“班克,給沙子阿姨看看你的手,不然手會更痛喔。”
聞言,也是泫然欲泣的班克,怯怯地從背後伸出發顫的右手,她溫柔地捧過軟綿綿的小手,看見他的手指上有些沙土,掌心中央一道略長、但不算深的傷口正在流血。
“沒事沒事,擦擦藥、包紮起來,過兩天就會好。來,我們去擦藥!”她回頭問東方“醫藥箱在哪?”
“客廳。”
她又回過頭。“凱恩,我們帶班克一起下樓,這樣班克才能擦藥,好不好?”
凱恩點頭,牽著班克沒有受傷的手,兩人總算願意離開樓梯間的牆角。
“要小心走喔,彆踩到泥土……”她話才說完,就見東方兩三步便跨上樓梯,一手抱起一個,輕輕鬆鬆將雙胞胎帶下樓去。
發現他不經意的體貼,她輕抿唇一笑,跟著下樓。
“你先帶班克去清洗傷口,順便也讓凱恩洗洗手。”
於是他抱著小男孩們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醫藥箱放在客廳哪裡?”她則是往客廳走去,朝他的背影問。
“電視下麵的櫃子。”他道。
“洗傷口時,記得溫柔一點!”
“水要用乾淨的毛巾擦乾!”
“傷口要用毛巾稍微覆蓋著,以免空氣中的細菌附到傷口上!”
浴室內正在替班克衝手的東方濃眉微挑,有種自己成了她的奴役的錯覺,感覺卻不算太壞;而沙子則是蹲在客廳的電視前翻找,嘴裡喃喃念著。
“電視下麵的櫃子……醫藥箱……醫藥箱……有了,找到了!”她抱出沉重的白色塑膠箱子,一打開,被裡麵琳琅滿目的醫療用品嚇了一跳。
“哇,你的醫藥箱很齊全耶,還挺細心的嘛!”紗布與繃帶有各種長寬不一的size,連酒精棉球和棉花棒也有大、中、小的分彆,更彆說從治療外傷的藥水到內服的胃藥應有儘有,而且都沒有過期,她從來沒看過這麼專業的家庭醫藥箱!
“一個朋友準備的。”
雙胞胎走近她的同時,東方的嗓音也在她麵前響起。
風巽得知他要照顧小鬼,說小孩子容易受傷,特地交給他的,以備不時之需。
“呃,所以你不知道裡麵也有避孕藥和驗孕劑吧?”她一邊拿出需要用到的酒精棉球、夾子、優碘、紗布以及剪刀,一邊偷笑。
以備不時之需?
東方的嘴角微微怞搐。
那家夥準備這些東西給他一個大男人做什麼!
“好了。”沙子熟練地將班克掌心的傷口包紮妥當,沒有弄痛他,紗布也纏得很美觀。她不忘提醒“明天要再換藥。傷口還沒好以前不可以碰水唷,不然會好得慢。”然後動手收妥桌上的醫藥箱。
班克聽話地點頭,低聲對她說了句“謝謝阿姨”,她不仔細聽還差點聽漏。
“不客氣,班克好勇敢,都沒有哭喔!”她笑著摸摸班克的頭,也摸摸站在一旁安靜看她替班克上藥包紮的凱恩柔軟的深棕色短發。
“凱恩也好乖。對了,我找到龍貓的影片,我們放來看!我也有帶餅乾來,我們來吃餅乾!”雖然晚睡不太好,但雙胞胎目前心情很緊繃,看卡通是轉移他們注意力最好的方法。
她朝盯著他們三個人看的東方努努嘴,示意他去放影片。
一家之主,又被奴役了。
陳舊的木屋內住著神秘的小黑煤,一追趕,它們就——躲起來。
樹洞深處,一隻巨大的龍貓正在睡覺,嘴巴發出又大又長的鼾聲。
月夜下,拿著雨傘的龍貓施展魔法使橡樹種子飛快成長,還帶著女孩們和小龍貓乘著陀螺在田野間飛翔,他們坐在高高的樹梢上,用笛子吹奏著輕快的旋律。
龍貓聽見女孩的請求,呼叫龍貓公車前來,神奇的龍貓公車載著女孩馳騁過樹林、原野……
電影片尾的字幕開始跑馬,輕柔悠揚的主題曲響起。
動畫影片播完了,有人也靠著沙發睡著了。
看著那張毫無防備的睡顏,東方擰起眉頭!
在一處隻有男人的家中,她居然就這麼放心地睡到不醒人事?兩個小的是不會攻擊她沒錯,但她忘了這裡有個曾經想拖她、吃乾抹淨的男人嗎?這個笨蛋!
“凱恩、班克,上樓刷牙睡覺。”他放低音量對雙胞胎說。
雙胞胎沒像一般孩童會拖拖拉拉跟大人討價還價、東摸西摸延遲睡覺的時間,他們聽話離開客廳,還刻意把腳步放輕,不想吵醒睡著的沙子。
東方隨小男孩走到樓梯口,目送他們上樓。
此時凱恩突然轉身,囁嚅開口“打破盆栽的人是我,我不是故意的,叔叔對不起……”仰高的小臉滿是抱歉與後悔,身旁的班克也是一臉忐忑。
他先是一愣,然後搖頭。“我沒有怪你。”
“不會討厭凱恩嗎?”稚嫩的嗓音裡,有著讓人心疼的不安。
“不會。”
“我們想留在這裡,不想去彆的地方……”這回是班克說話。
他看著他們,有些生澀地伸出手,學沙子拍拍他們高度隻及他的頭。
“那就留下。”
雙胞胎聽了,原本下彎的緊抿唇角總算揚起輕微的弧度,轉身跑上樓。
解決完兩個小的,還有客廳那個大的。
“沙莎莎,起來。”他踅回客廳,彎身拍拍她傾到一邊的臉。
原先的用意隻是想叫醒她,卻被她柔滑的膚觸深深吸引,指尖忍不住在其上逗留,輕輕撫過她細嫩的臉頰、光潔的額、兩道濃淡適中的眉、薄如蟬翼幾乎能看到藍色微血管的眼皮、不怎麼俏挺的鼻,最後來到教他深深眷戀的粉唇。
他眸光一濃,喉頭緊縮,克製著想吻她的衝動。
原本,他應該要完完全全斷了與她的牽扯,如今因為雙胞胎的關係,情況似乎有些失控;又或者,他隻不過是將情難自禁的責任推給雙胞胎,因為他很清楚,自己都快被這種失控的感覺逼瘋了……
在睡夢中感覺到一道溫柔撫觸的沙子,滿足得歎出一聲輕吟,小臉不由自主貼近那道撫觸,失去重心的嬌軀往旁邊倒去,被他接扶住。
她因蚤動逐漸轉醒,惺忪睡眼緩緩眨了眨,眼前的身影讓她有些迷惑。
“東方,是你嗎……”是夢吧,不然他怎麼會用這麼炙熱的眸光看著她?
這幾天他都用冷淡的表情麵對她,讓她連猜測他也許有一點點喜歡她的幻想都破滅了,嗬,這一定是夢。是夢的話,那她……
還怔忡於她慵懶嬌態的東方,被她唇畔淺淺的笑花鎖住了全副視線,下一刻卻錯愕地瞪大眼,盯著起身攬頸吻他的女人。
突如其來的豔福讓他失去重心,好在他身手夠矯健,及時一掌摟住她的纖腰、一掌撐住沙發椅背,單膝跪到沙發上,高大的身軀才沒將沙發上的她壓扁,卻也令兩人的姿勢曖昧得可以——
現在他摟著她的腰,一條腿卡在她兩膝之間,身軀伏在她身上,看起來就像正在品嘗秀色可餐的她,分不清是誰在吻誰……實際上,也是。
“東方,你要不要我?我們在一起好不好……”她捧著他的臉,目光迷蒙,愁眉苦臉問。
高大的身軀猛然一震。
他要,但他連想都不該想!他告誡過自己多少次了,為什麼理智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她到底哪來的魔力,讓他頻頻陷溺在這種與理戰的該死景況中?沒有一個女人讓他這麼狼狽過,遇到她以前從來沒有!
他黑眸一沉,拔身而起。
“你睡糊塗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就像發燒那晚一樣。”
沉冷的嗓音鑽入沙子耳中,雖身處燥熱的夏夜,卻也令她不自覺打了個哆嗦,然後,她醒了,也意識到方才的一切都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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