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愛使壞!
龍炎天俊秀的臉龐端著笑容,字麵上的拒意卻再清楚不過,直接把那封合同書交還給她。、qВ5\
“為什麼拒絕?”平安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你不知道合同內容?”見她搖頭,龍炎天了然直道“那是秦嘯日商請我往後五年內,每半年挪出十五日,至秦家藥鋪駐站義診的合同。”
“義診?”嘯日少主不是要她來談生意嗎?這種龍炎天拿不到半點實質利益的生意,能算生意嗎?
“你不懂義診?顧名思義是義務性質的診療,付出善心,不求回報。”
“我懂啦!”她瞅了他一眼,低忖揣測。“是不是因為義診拿不到報酬,所以你拒絕?若非要報酬不可,其實你可以這麼想——把義診當作積陰德,行善積德庇蔭你與你的子孫,何樂而不為?”
“行善能否受到庇蔭我不清楚,我隻知道逆天之人,逃不了上天的懲罰。”龍炎天眼簾微斂,看不出他此刻的眼神。
“什麼意思?”
“報酬是其次,我隻是不想費工夫做多餘之事。”
龍炎天抬眼一笑,語氣半真半假,先前俊眸中一閃而逝的淡漠,仿佛隻是平安的錯覺。
“行善對你來說,是多餘?”
他是真冷血還是假冷血?要是她有這麼一身本領,她絕對替嘯日少主站台站到底!總歸一句,她這個人就是脫離不了平家人的宿命。
“該不會,你隻醫治能送上白花花銀兩的人?”如果是這樣,她鄙視他!
“我不是那種見錢眼開之人,治病無關錢財,而是攸關我的心情。”這小東西似乎誤會了,他有必要替自己的人格澄清一下。
“我不管你是哪種人,言下之意,你看診與否,還得視你心情好壞來決定?”
在他讚賞的眼光下,平安知道自己答對了。
“萬一求診之人病況緊急,你的心情恰巧不好,你就不替他治病了嗎?”
“我要不要救,的確端看我的心情而為。”龍炎天不置可否,給了她模棱兩可的答案。
“萬一他死了怎麼辦!”她的語氣忍不住上揚。
“彆人是死是活,與我何乾?”他表情無辜,字麵上卻完全透露事不關己的心思。
“當然有關呀,你是個大夫!”而且還是個人人倚重的神醫!平安這會兒義正辭嚴的掄起身側的粉拳。
“誰規定大夫就得背負他人性命的重責大任?若大夫明知一個人的病況早已束手無策、回天乏術,那個人的死,也該算在大夫頭上嗎?”他問得輕鬆,深邃難測的黑眸凝聚不以為然的輕諷,無聲道出“彆傻了”的結論。
“是不該……”她被問得一時啞口。
“但,不努力到最後,怎知那人沒得救?你光視心情率性行醫,不順你意,不就等於一開始便將前來求醫的病患賜死了嗎?!”
“賜死?很新鮮的說法。”他笑了笑。
“不好笑!人命關天,不能拿來說笑。”她板起臉孔,嚴肅指正。
龍炎天拊掌。“你說對了一點,人命關天,死活自有天定命數,所以我才說與大夫無關。”他說得理所當然,眼神透露——你看嘛,連你自個兒也恁般說。
“不……不是這樣……”哎呀,都快被這男人搞混了!“患者來找你治病,你倘若不醫,害得他們一命歸西,這根本不是天定不天定、命數不命數的問題,而是你見死不救的後果!”對,這才是她的立場。
“天下大夫何其多,名醫、密醫、庸醫到處都有,我不救,並不表示我將患者扣在這兒了,我也沒拿刀架在他們頸子上,威逼他們不能去找彆的大夫治病,怎能說是我害的?”俊眸哀怨的瞅著她,訴說著她如何誤會他的委屈。
“是不能……”憂鬱俊顏差點讓平安同情心泛濫。
不對不對,不是這樣!
她憤憤甩頭,揮去他營造出來的假象。
“可是,你是個大夫、大夫呀,豈有把病患推出門的道理!”
裝可憐沒用,龍炎天索性端回傭懶笑臉。
“朝廷有律法,規定一個出身食堂世家的子弟,非得繼承家業不可嗎?”
平安一楞,差點接不上話。這男人說話怎麼跳得這麼快?
“沒有這種律法……”
“這不就對了!我隻不過湊巧生為龍家子弟,習醫乃家傳祖訓,不代表我真得將行醫當作畢生職誌,你說對吧?”
好像也對……
“況且,醫者行醫最忌心緒不定,你認為我這種人能勝任大夫之職嗎?是否不該隨便替人診病?”
是不該隨便……
“萬一誤人病情,你說該怎麼辦才好?”他煞有介事,問得認真。
“我……”
她的話都被他輕輕鬆鬆堵了回來,幾乎都要順著他的立場點頭了,她反而成了站不住腳的那一方,平安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大言不慚的男人。
耍賴!他耍賴!這是什麼荒誕謬論?哪有專司救人性命的大夫如他一般漠視人命,虧他得了“神醫”的稱號……啊!她想起來了——
“我聽山腳下的鎮民說,這幾年來,人們想求神醫治病,卻大都鍛羽而歸。我才在懷疑為什麼他們要見你一麵怎麼困難,原來是你故意刁難前來求醫之人!”她恍然大悟。
“說刁難不好聽啦,隻不過教他們知難而退罷了。”
還不是一樣!
豈料這回,平安非但沒有發難,小臉上的義憤填膺轉瞬被憐憫取代。
“龍大夫,你的心情一直很糟嗎?你過得不快樂?人生在世,快樂是過一天,不快樂也是過一天。天無絕人之路,你何不換個念頭過日子,彆太鑽牛角尖,或許會開心些。”說到後來,她哥倆好的拍起他肩膀安慰。
耶?龍炎天被她突然轉變的態度搞得一楞。
這小東西變臉跟翻書一樣快,前一刻還神嚴色正的駁斥他,下一刻卻同他好言相勸起來,很少有事會讓他楞住、值得他開懷大笑,但此時他實在是憋不住了——
“哈哈……”有趣!尤其她那宛如勸他“遁入空門”、“忘卻凡心”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愛了!唉唷,扯到背上的傷口,好痛……
“我看你心情挺好的嘛!”她側目。
“呃、還好。”他立刻收斂笑臉,不想讓她生疑。
“我爹也說‘知足常樂’。你擁有過人的財富與地位,我不明白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她不解的搖頭。像她爹就很懂得知足的道理,知足到每天都樂過了頭。
“人心中的怨、癡、情、仇,均源於貪,若不貪,就不是人心了。”嚴格說起來,財富地位非他所欲,他還真不滿足呢!
平安柳眉輕攏。“你說話好深奧,我不是聽不懂,總覺得你像是回答了我,卻又像是避而不答。”給她的感覺好比那些隻會說“天機不可泄漏”的算命仙,滿身秘密的樣子。
“習慣就好。”他悠哉一笑。
“習慣?不,我是上山來跟你談生意的,哪有空閒去習慣一件事。”
習慣,通常要花上不少時日。她不能離開秦府太久,荷月就快到了,秦府每年都會籌備賞荷會邀請京城富商前來一聚,很多事得忙呢,爹爹鐵定忙不過來!
談生意啊……
龍炎天挑了挑俊眉。與她抬杠一點都不無聊,讓他差點忘了她此行的目的。
“恕在下難負此大任,煩請轉告秦公子,他的‘好意’我心領了,在下無福消受。”
秦嘯日想行善積福是他家的事,他沒興趣。
“你總不會一年到頭都心情不好吧?”平安蹙眉,顯然已經把龍炎天不想替人治病的肇因,歸咎於他心情不佳。
“人無法控製自己的喜怒哀樂,況且近年來痼疾纏身,痼疾複發每每都令我有些煩鬱。”他撫額,狀似煩心。
“那麼,養好病,你就會愉快多了?秦家藥鋪有最上好的藥材,少主既然請你到秦家藥鋪義診,我問少主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把藥材送給你補身,我家少主是個明理人,想必他會明了你的難處。”她微笑。
龍炎天朗眉微皺。
藥材?免了,龍家莊裡堆放的藥材多到他看了就煩!
不過,見她提到秦嘯日時,清眸中綻放的忠誠光芒,突然讓他覺得有些礙眼。
“你是秦嘯日的什麼人?”他不太喜歡自己這個問法。
“我是秦家總管之女,目前是見習總管的身分,也就是我家少主的仆人。”
“是不是秦嘯日囑咐你,務必說服我簽下這份合同?”
據他所知,京城秦家藥鋪的營運本來就好得很,無需他到鋪義診亦能達水準之上,秦嘯日何必派人大老遠捎來這張可有可無的白紙黑字?況且,這是哪門子“生意”,他一分錢都賺不到咧,秦嘯日憑什麼認為他會答應?
“少主沒有明說,但我一定要做到,因為這是我的責任!”她可沒打算鍛羽而歸。
忠仆一個!
龍炎天可以想見,若她家少主要她去死,她都甘之如飴。
他又發現,這小東西的愚忠是個他看不順眼的缺點。
“龍大夫,你真的一點意願都沒有?”平安不放棄問。
“這個嘛……”龍炎天沉吟。
實際上,他行醫的“習慣”不若她所想這般,該不該告訴她實情?
熒熠黑眸盯上那張寫滿堅定的紅潤小臉,在她光潔的眉心停留稍久,龍炎天內心亦有了打算。
“既然是談生意,你想辦法說服我吧!”